第573章 元開慶參加工作

  六月的德陽已經很熱了，沒有想到的是重慶更熱。擰著旅行箱的元開慶，跟著同學們從大巴車上魚貫而下。剛到車門口，那感覺真是酸爽。


  重慶的空氣就像是滾燙的開水。大巴車裏開了空調，並不覺得熱。元開慶忽然想到一個鏡頭，那就是剛打開冰箱的門，然後端了一盤冰凍水餃呼啦啦下到了滾燙的開水裏。


  對，此時此刻他的感受就是這樣的。


  熱！真的熱！實在熱！這便是重慶給元開慶的第一印象。


  下了車，大家便被老師帶上了前來接人的建築公司的專車，一輛依維柯的中巴車。空調溫度可比大巴車上開得低多了。大家頓時覺得舒服多了。看這架勢，這個建築公司還有點兒不錯。


  中巴車拉上大家繼續開，重慶真不愧是“山城”。這車一會兒爬坡，一會兒下坎。從車窗外望去，你以為現在已經是底處了，結果一個坡翻過去，一看，哦。這裏還高得很！實在是和成都平原不是一個概念。


  車最後把大家拉到了一個巨大的建築工地。這裏便是大家前來實習的地方了。雖然之前在德陽和周邊也跑過一些建築工地實習。但是和這裏比起來，氣勢上還是差了許多。


  公司負責人把大家領到職工宿舍——簡易的板房。大家的心一下就有些涼了。宿舍裏熱得要命，簡直就像是一個大蒸籠。


  沒有空調，隻有電扇。盡管那電扇已經在盡它最大的努力工作，但是大家卻感覺不到絲毫涼快。因為風都是濕熱的。


  放好行李。老師把大家召集起來開了個會。公司代表，對大家的到來表示歡迎。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重點介紹了公司的基本情況。


  公司成立於1989年，前身為重慶市萬縣建築工程有限公司。改製為重慶朝陽建築工程有限公司後，在以肖朝陽董事長為首的公司領導層的帶領下，經過20多年的拚搏奮鬥，現已發展成注冊資金達1億8800萬元，具備建築工程施工總承包壹級，市政公用工程施工總承包貳級，建築裝修裝飾工程專業承包貳級，城市及道路照明工程專業承包叁級，鋼結構工程專業承包叁級，環保工程專業承包叁級資質的專業建築企業。


  公司硬件實力雄厚，技術力量強大，現代化管理操作嚴密規範；擁有專業技術、經濟職稱人員600餘人，其中高中級職稱518人、一級建造師98人、二級建造師178人；擁有一流的施工、質量檢測設備，能滿足年完成100萬平方米以上建設工程的施工需要。


  公司近年來完成的主要建設項目有：重慶萬華廣場酒店員工宿舍及別墅群、雲中仙境旅遊小鎮項目、三河村拆遷戶經濟適用房、九龍坡五金市場模具城、江津區工業園區電子標準化廠房、重慶大美麗道路工程、雲陽旅遊景區環山公路工程、雲南滇池環湖道路工程、留學生創業園環境改造工程、貴州國際城土石方工程等大型項目工程……


  公司以“團結進取、合作共贏、智慧建築、成就未來”為企業精神，注重誠信守法，始終貫徹“科學管理、重信守約”的管理理念，堅持“誠信為本、質量第一”的經營宗旨……


  公司不斷加強全麵管理，注重提高自身素質，以優良的質量，滿意的服務，贏得了信譽。連續多年獲得市、縣級“守信用重合同企業”、“先進施工企業”、“明星企業”以及重慶市建築業“AAA誠信企業”等榮譽稱號，並順利通過了:“GBT19002-2008ISO9001:2008”質量管理體係、“GBT28001-2001”職業健康安全管理體係、“GBT24001-2004ISO14001:2004”環境管理體係三個體係認證證書。


  公司立足萬州區，先後成立了西藏分公司、雲南分公司、貴州分公司、重慶營銷部等分支機構，實現多元化發展和規模擴張，積極擴展西南地區業務，以追求卓越為目標，以超越用戶期望為己任，贏得了大眾的認可，擴大了社會影響力，以優質的工程質量和良好的服務塑造了良好的社會形象。


  公司代表講完了，大家趕緊鼓掌。接下來，老師又繼續發表講話。


  他的話既是鼓勵大家要發揚艱苦奮鬥的精神，展示良好的校風，又是強調紀律，要求大家嚴守公司紀律，認真工作，實習結果和畢業考核是要掛鉤的。最後，就是祝願大家實習愉快。


  同時還不忘溫馨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就在大家有些不耐煩地聽著老師嘰嘰歪歪，以為他已經講完了，劈裏啪啦鼓掌的時候。老師又神神秘秘地告訴大家，實習期間公司可能會給大家一些實習工資。如果實習期間表現得好的，有可能還會被公司留用，直接就可以辦理正式入職手續。而且工資待遇那可是很高的，保守估計每個月可以拿到七八千。


  同學們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公司代表。他也認可地點了點頭。然後補充了一句：“公司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從你們當中產生不少技術骨幹、項目經理。到那時，你們的收入將是數十萬幾，甚至百萬級的。”


  聽到有這麽高的工資，大家都很興奮。對未來前途充滿了信心。尤其是元開慶，他在心裏一盤算。保守七八千，那要是不保守一點兒，豈不是就要上萬了啊？這樣一年幹下來那不得掙個十萬八萬的。要是再成長為技術骨幹，甚至成長為獨當一麵的項目經理，那真的是錢途不可限量啊！忍不住就笑了。


  老師囉裏囉嗦還沒有講完的意思。突然公司的負責人便拉了拉老師。然後對大家說：“為了表示對大家的歡迎，今天公司在火鍋城包了席，現在就請大家千萬火鍋城，感受道地的重慶火鍋味兒。”


  重慶火鍋配上重慶啤酒，大家吃飽喝足之後，返回工地宿舍休息。老師就沒有再跟大家回去了。


  回到宿舍後。同學們都忙著給家裏打電話報平安。


  元開慶也給父親把電話打了回去。把自己已經到重慶朝陽建築公司實習的消息告訴了父親。讓父親和母親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要擔心自己。


  金崇明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聽到過兒子的聲音了。雖然，過年的時候就聽兒子說。這學期基本上都不上課了，主要是在外麵實習。而且也可能去重慶。


  真沒有想到，還真的就去了。問兒子習不習慣重慶的生活。


  兒子說還不知道，今天是第一天來。最大的感受就是一個字：熱！兩個字：太熱！三個字：太球熱！


  金崇明便安慰兒子，熱就多喝點兒水。結果，兒子告訴他。聽公司的人說，他們基本上不喝水來解渴，都是喝重慶啤酒來解渴。


  金崇明趕緊提醒兒子，上班要注意安全，不能喝酒哦。


  兒子也趕緊告訴他。上班時間是不能喝酒的。隻是下班了才能喝。上班時口渴了，還是要喝水的。


  金崇明又問兒子，工資收入高不高、工作累不累。


  元開慶聽到父親盡提些沒有營養的問題，便有些不耐煩了。他告訴父親：“工作累不累還不知道，因為今天才第一天攏重慶。坐車倒是坐累了。工資聽說有點兒高，如果實習完了，公司看得上，留用的話，正式入職之後聽說每個月可以拿七八千的工資。”


  聽到可以拿這麽多工資，金崇明也很高興。趕緊鼓勵兒子好好實習，爭取實習完之後，讓人家公司看上。不然畢業回來了，到哪裏去找這麽好的工作？


  掛了電話，元開慶和同學們一樣，大家都熱來睡不著，蚊蟲又咬人……


  第二天醒來。洗漱完畢，吃了早飯。公司沒有讓大家直接上工地，而是組織大家進行安全培訓和崗前培訓。這一培訓就搞了一個星期。


  培訓完了，公司每個人發了500元零花錢。然後給大家放了一天假，上街去買些生活物品。


  一天的假期，時間其實是很短的。公司駕駛員征求了大家的意見之後，把同學們拉到了朝天門廣場晃了一圈，又拉到解放碑廣場晃了一圈。然後，大家吃了飯，買了些生活用品、水果零食，又被拉回了工地。


  真正地上工地實習開始了。大家和工地的工人一樣，每天五點鍾就起來了，簡單地洗漱完畢，換上勞保衣服，戴上安全帽，吃了早飯，便下到工地現場去了。


  等到了工地，同學們就分散開了。公司給每個人都安排了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師傅，讓老師傅帶徒弟。


  元開慶的師傅田華是一位看上去，年紀大約有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是位地地道道的重慶人。不過師傅不是萬州人，老家是永川的，家人些也都在永川。


  師傅對小慶有些不冷不熱的。小慶並不明白師傅為什麽這樣對自己。他在想是不是自己什麽地方沒有做巴適，讓師傅不高興了。


  其實，田華不是對小慶不冷不熱。他內心裏還是蠻喜歡眼前這位樸實無華的四川崽兒的。隻是工地上人來人往，流動性太大了。他不想對每個人都投入感情，那樣的話，等他們走了，自己又會黯然神傷很長一段時間。


  自己來這公司也差不多快十年了，見證了這家公司一步一步發展壯大。人隨工地走，哪裏有工程就到哪裏去。雲貴川、還有雪區，都跑過。這些年，錢也掙了不少。從最開始的每個月幾百塊錢，到現在的每個月八九千塊，有時甚至還過萬。


  但是，有得，也有失。自己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把家顧上，沒有把兒子教育好。因為自己隻有一雙手，這雙手抱著磚就無法抱著婆娘娃兒，抱著婆娘娃兒就不能抱磚，但是這雙手不來抱磚就無法養活家裏的婆娘娃兒。


  到頭來，與家人的關係，也淡漠到單純的金錢關係。無論是老婆，還是娃兒，和自己說得最多的話就是錢。甚至有些時候婆娘娃兒還拿話嗆自己：這些年，你除了拿錢回來，還對這個家做了什麽？

  是啊！除了拿錢回去，自己什麽也沒有做了。兒子的作業沒有檢查過一次，家長會也沒有去開過一次，小學、初中、高中的畢業典禮也從來沒有去參加過。


  他們生日也沒有陪伴，他們病痛了也照顧安慰……想一想，自己還真是一個失敗者。為了這幾張可憐的鈔票，這一生就這樣捆綁在了這無窮無盡的建築工地上了。


  這些年，剛開始的時候春節留在工地幹活，不是自己對工作有多積極。僅僅是因為春節加班工資幹一天是平時幹三天的收入。


  到後來，自己家的經濟條件有所改善了。自己也就不想在春節的時候留在工地加班了。但是，回到家，第一天大家還新鮮。其樂融融的，第二天、第三天，也還相安無事。若是呆上五天，最多七天，也就是一個星期。


  家裏的戰爭就爆發了。不是和兒子吵架，就是和婆娘幹仗。


  田華心裏也搞不明白，這些年漂泊在外，拚死拚活地在建築工地上幹活掙錢。拿自己的血汗錢去供養婆娘娃兒，最後到頭來，卻隻換得了一個貓嫌狗不理的結果。


  慢慢地，過年時，田華又開始留守工地加班了。他這是逃避，逃避自己溫暖的家和自己最想見到的親人。大家，似乎在電話裏還要親熱一些……


  到最後，自己得到了什麽？又失去了什麽？家裏的房屋是修得寬敞明亮了。兒子長大了也該耍朋友，成家立業了。而自己的世界裏，好像有些東西卻像豆腐渣工程一樣。不能去觸碰。一旦去觸碰了，就隻能稀裏嘩啦地坍塌了……


  唯一還能夠勉強安慰一下自己的，便是偶爾和大家吹牛皮的時候，可以提哈勁兒，某某某工程牛逼不？牛逼！老子修的。


  慢慢地，隨著接觸時日的增加。田華還是漸漸喜歡上了元開慶這個徒弟。他把自己這些年積累的工作經驗傾囊相授。


  元開慶倒是舍得吃苦，虛心學習，又肯鑽研。很快就把工地上的一套搞熟悉了。田華有時候也可以偷下懶了，把自己帶的工人交給徒弟去管。


  一開始的時候，元開慶臉皮薄。看到不順眼的，也拉不下臉來教訓工人。這個樣子可不好。沒有威信，讓工人沒有怕信，這工作紀律一旦鬆懈下來。不但再管理就困難了。關鍵是還極容易造成事故。


  而一旦發生事故，對工人而言，非死即傷。對公司而言，不僅造成經濟損失，影響工程進度，還會受到監管部門的嚴格處罰。所以，安全管理、質量管理、紀律管理……一刻也不能鬆懈。


  在建築工地上，麵對的一線工人，絕大部分都是農民工。講“主人翁”精神也好，講“責任”意識也好，都沒有扣錢來得簡單粗暴，直接有效。


  管理，在這裏就是“罰款”。


  嚴管重罰，便是對他們的厚愛。田華是這樣理解的。因為這些年，他見過的傷亡事故實在是太多了。


  不拴安全帶，從幾十米高的腳手架上摔下來摔死的。不戴安全帽被天上掉下來的磚頭砸死的。徒手去收撿電線，接觸到漏電被電死的……實在是太多了。


  還有哪些各種骨折事故就更是舉不勝舉了。死了的倒是一了百了，關鍵是那些活著的殘疾了的、癱瘓了的，那才是一輩子的痛苦。


  田華教自己的徒弟。你就是要對他們霸道一些。不要怕別人現在這麽說了，甚至罵你，說你的壞話。人都是有惰性的。今天你放他一馬，明天他就可能給你擺一個爛攤子在那裏。


  如果攤子擺大了，大家都收不到場。曾經，就有帶班的因為出了大事故，被關進班房去了……


  師傅的話，讓元開慶醍醐灌頂。慢慢地，元開慶也變了。粗話、髒話張開就來。再也不怕這些年齡和自己父親差不多的工人了。


  慢慢地，人也變黑了，變壯了……


  對徒弟的腳步，田華看在眼裏，喜在心裏。他想，如果這崽兒留下來。相信要不了幾年，就會慢慢成長起來。大學生，畢竟是有知識懂技術的。不像他們隻能永遠在這最底層掙紮。


  就像打仗一樣，他們這些農民工就是衝鋒陷陣的士兵，徒弟以後就會成長為指揮官。他甚至都預想到以後徒弟當上了項目經理，擰著好煙好酒來孝敬自己……


  同樣的，元開慶的進步公司領導也是看在眼裏的。公司的發展壯大離不開人才的加入。像元開慶這樣能吃苦，又踏實肯幹的大學生，公司是很需要的，他們將是公司一步步做大做強的新鮮血液。


  果然，兩個月的實習期結束後，公司就把元開慶簽了下來。買五險一金，包食宿，每個月保底工資5千，另加績效獎金若幹，還有外出培訓深造的機會，另外幹滿五年即送一套130平米的住房。對工作能力突出的人，優先選拔到公司後備管理隊伍裏進行培養使用。


  待遇真是相當的優越。元開慶簽完入職協議之後就給父親打電話去報喜了。


  聽到兒子被公司留用了。金崇明那是也相當的高興。連忙鼓勵兒子好好幹。順便告訴兒子家裏一切都好，他們的身體也好。公交車的生意也好，磚廠也賺錢了。家裏什麽都不缺了。隔壁老張家的娃兒臘月就要結婚了。


  元開慶一聽就明白了，父親的言下之意是喊自己該耍個女朋友了。


  果不其然，父親接下來的話就是，遇到合適的人啊，也該耍個朋友了。


  但是，金崇明不知道的是，元開慶自叢到了重慶。就隻是崗前培訓結束後上街逛了一天，算是休息了一天。然後便沒有什麽雙休日、節假日的概念了。


  每天都是早上五點鍾就起來，一直要忙到晚上十點鍾才下班。有時趕工期，公司申請到夜間作業許可，還會通宵通宵地幹。這主要是在澆築這些工序上。


  雖然每個月雜七雜八算下來，還是差不多要拿上萬塊錢，但是實在是太辛苦了。根本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想象的。


  關鍵是天氣還那麽熱，中暑的情況是經常發生的……掙來的錢，真正的是“血汗錢”。至於“耍朋友”的事情就免談了吧！工地上根本就沒有年輕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