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東陵密道(一)
安什錦隻覺胸悶難受,四肢麻木,腦海裏混亂的閃過幾幅畫麵,她與多袞搏鬥,而後趁著所有人都不注意,將鑰匙塞到了多袞手中,然後畫麵又是一轉,竟是鳶兒,他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模樣,隻依稀能見唇邊綻開了一朵妖魅的花,冷聲質問她,“阿錦,你怎麽可以背叛我?”安什錦嚇的節節後退,卻眼睜睜的看見鳶兒變成了崇赫,哀怨的凝著她,“我這麽愛你,可你卻一點也不愛我,既然不愛我,留著又有何用?”
忽然,模糊中似乎有人將她抱住,他的手有力溫暖,想是有魔法一樣撫順了她混亂的思緒,鼻尖是熟悉的味道,那個人深情的在她耳邊呢喃,“阿錦,莫要再受傷了。”那聲音也分外好聽,就好像王母池中的泉水一般,緩緩流過,安什錦便不知覺的陷入了熟睡。
等到她睜眼的時候,外間都已是繁星滿天了,屋裏點了幾盞蠟燭,微弱的燭光裏還有幾隻蚊蟲飛舞,她用袖子擦去臉上的冷汗,這才發現屋中還有幾人。
“你可算醒了?”阿傘撅嘴不滿道,本來以為憑他的本事,安什錦不過幾個時辰便可醒來,但是不料這人體質也忒弱,竟硬生生昏迷了兩天兩夜。
安什錦沒去看他,倒是看向了趴在桌上酣睡的咿呀,她麵容憔悴,想來為了照顧她給累到了。
阿傘擋在安什錦的身前,看他一臉癡癡呆呆的模樣,目光倒是澄澈非常,在燭光的映襯下像是盛滿了流光,“你這人,怎的不理睬我?莫不是藥灌多了神誌不清?”
這才將目光放在阿傘身上,攤著一張稚嫩的小臉,一板一眼的看著她,滿眼的都是認真,便朝他一笑,“這劍道賽如何了?”
“看來你還知道你睡了很久,哼。”阿傘雙手抱胸,“劍道賽今日結束了,越小侯爺為你大敗多袞,可是為我們問鼎出了口氣,但是敗了多袞以後因為一心掛念你的傷勢就退出比賽了,幸好後來還是暖春君趕到,打的十一國勇士落花流水,你可沒見著,那個精彩萬分啊!”
看不出這個小麵癱竟還是個隱性話癆,但隨後又是嗤笑,心裏苦悶,怎麽就叫掛念她而退賽了?就算她沒有中毒,鳶兒也是會退賽的,目前朝中局勢動蕩,除非他嫌自己還不夠惹眼就繼續比賽!“那這一心掛念我的越小侯爺呢?”
阿傘閃爍其辭,“方才太子妃來尋他,他就出去了。”
安什錦摸摸阿傘的頭,取過邊上的外衣披在身上,卻被別扭的阿傘攔住,“這麽晚了,你還去哪啊?”
“我去趟茅房,莫非你也想來?”安什錦故意調戲,惹得阿傘連連搖頭,支支吾吾,“我,我,我在屋中等你就是。”
安什錦便遂了願的往外走,其實她也不知道鳶兒會跟安夢芳在何處,便也隻是隨意瞎逛,卻不想就在仁義居的假山外看到了二人,她身子一側,隱在暗處。
月光下,一對璧人緊緊相擁,越清鴛溫柔的執起安夢芳的手,眼裏的深情不似作假,“芳兒,你須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逃,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安夢芳見不得心上人這般傷神,一急之下脫口而出,“那我便助你得天下!”
越清鴛一臉震驚,還未說出什麽便被安夢芳急急打斷,“我會留在太子身邊,太子知道的一切,你也會知道!”
斬釘截鐵的話語換來心上人的一抱,越清鴛輕聲道,“我若得天下,你便為後!”
嗬~藏在假山後的安什錦輕聲一笑,眼角不知不覺間竟有了幾分淚意。
我若得天下,你便為後!
越清鴛啊越清鴛,你可知這是何等沉重的一句諾言,你怎的就輕易將它道出了口?
“阿錦。”
身後有人在喚,安什錦這才回過身來,外邊還哪裏有安夢芳的身影,隻有越清鴛一襲黑衣,像是要融進夜色裏一般,他想要伸手去抓安什錦,卻被她躲開,這個動作像是一顆石子,徹底亂了越清鴛的心,但也就是一瞬間,因為他明白,他的阿錦,定是不會拒絕他的。
“不過是隨口說的話,你竟也當真?”
如斯薄涼。
安什錦不知道現在應該用什麽樣的表情麵對越清鴛,他們自小一起長大,相依為命,那個時候,鳶兒隻會對她一個人說話,對她一個人笑。但是長大了,他見到的人越來越多,他對那些人說話,他對那些人笑,唯獨瞞著她。
“鳶兒,你瞞著我做了什麽?”
越清鴛狹長的眸子裏閃過一道光,但很快就銷聲匿跡,他將眼前這個脆弱的人攬進懷中,輕靠在她的肩上,聞著她身上熟悉的氣味,說出口的話卻是傷人,“你不也瞞著我,將鑰匙給了弧括嗎?我們都是一樣的啊。”
安什錦心裏像是被刺了一下一樣猛地推開他,眼神如刀,她竟然會覺得傷心,就連被崇赫設計背叛她也不曾傷心過,她從來都是坦然接受一切,不管是公平,亦或是不公,但是現在她很傷心,因為是她親手教會了鳶兒,血腥,陰謀,這些不好的東西都是她帶給他的,原本隻是為他自保,而後卻一步步的推他走上王者之路。
“你還記得三年前,在落日涯,我們受了冷遇一恩嗎?”
安什錦忽然發問讓越清鴛一怔,他已經很少去想過往的那些事情,因為他不需要屈辱。
“那時候,太子邀你去落日涯飲酒,不想路上卻遭遇刺客,你身中奇毒,是冷遇救了我們。”
“那有如何?”越清鴛開口,他的心裏莫名的煩躁,隻覺得當初分明是她說要助他為王,現如今卻又翻臉如此之快。
安什錦輕聲歎氣,她覺得一路走來,或許是她誤導了鳶兒,便輕聲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敢!”越清鴛覺得滔天的怒氣存在胸口,他自小便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眼前這人是屬於自己的,不管世間有多少人背棄他,但唯獨她,她應該永遠留在自己身邊,怒火之下卻又生出一絲膽怯,生怕這人當真說斷就斷,於是伸手去拉她,想把她束縛在懷中狠狠撕咬,但卻被她閃開。
怒氣更甚,二人廝纏在一塊,卻不小心碰到了假山某處,石挪鬥轉,假山轟然開了一個窟窿,兩人不妨,竟雙雙落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