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昭??

  但見常樂公主身上穿著藕絲琵琶上裳，加上銀鼠圍脖，今日隻是簡單的挽了隨常雲髻，別一隻金色步搖，別無花朵，腰下係著百蝶穿花雲緞裙，雲緞曾被先祖譽為“絲薄斐成，錦河銀帶”，南康三十名最為優秀的繡娘一年方織出一匹，後宮皇後一年也不見得能有半匹，這常樂公主倒是奢華。


  鑫娥細心的為常樂公主遞上今日的藥，精致的青瓷碗裏盛著黑黝黝的藥水，映照出常樂淡漠的神色，她麵無表情的飲下，在旁伺候的鑫娥馬上奉上上等的蜜餞，常樂撚一粒入口，過膩的甜味一下子就衝散了苦味。


  許是被關押在牢獄裏的人聞見了藥味，癡癡的笑出了聲，半晌方才停下，用她沙啞如在地上摩擦的聲音說，“哼，你怕也是活不過半年了。”


  常樂沒有說話，她這幾年一直都在寺廟靜養，若不是偶爾鑫娥為她帶來關於胡為的消息，隻怕她活的還不如一個死人。


  身邊的鑫娥麵露不平之色，公主這幾年的身子一日不過一日，知道的人都知道公主有‘萬歲花’的毒癮，但是究其原因，卻還是因為眼前這位昭麗公主的錯，當年若不是公主為她頂了罪，被皇上罰下一陣毒打，公主的身子就不會每況日下，最後隻能靠著‘萬歲花’來紓解疼痛。


  “這都是報應。”昭麗低聲呢喃。


  牢獄裏麵陰冷昏暗，隻有每隔三步會放有一盞燭台，上麵燃著廉價的白色蠟燭，花光搖搖欲墜，就會有戰戰兢兢的獄頭上前挑挑火星，偶爾還會順帶照顧著邊上的炭爐，以防它熄滅，遭罪了這位金貴的公主。


  “昭麗。”常樂終於開口，音色清冷，就如她現在的人一般，毫無生氣，“太子大婚當日，二皇子囑咐了你什麽事嗎？”


  昭麗忍不住去看常樂，她白淨的小臉半埋在銀鼠圍脖裏，隻看得見露在外頭的一雙眼睛彷如黑珍珠一般，但是卻沒有絲毫的光澤，她還記得小時候，常樂時常明媚的笑，對她說一個叫做胡為的人。


  胡為啊，最挑食了，每回隻有枯葉勸得住他。


  胡為啊，昨兒個調皮折了禦花園裏的黑牡丹，喏，送給你了。


  胡為啊，因為貪睡被父皇發現了，今兒個挨了罵，心情不大好，昭麗你說，我該怎麽哄他呢？

  。。。。。。。。。


  就是她時常念叨著商胡為，帶動著她也開始忍不住去幻想，也許那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弟弟，就跟母妃一樣，會輕輕的把她抱在懷裏，然後哼著不知名的歌謠哄她睡覺，總有一天，我也想去見見胡為。


  昭麗這樣想著。


  她的眼裏開始泛起紅光，腦海裏甜蜜的回憶並不能減輕她的恨意，手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臉，磕磕巴巴的，都是燒傷的痕跡，再看到常樂這張一樣的臉，她的心裏就隻有綿延不斷的恨。


  她恨不能殺了商胡為，剝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冒充你去見商胡為，他帶我去了皇宮最高的地方。”


  許是沒料到昭麗會突然說起以前的事情，常樂的表情明顯呆滯了一下，而後變得有點恍惚，她已經很少去想以前那些事情了，盡管不盡然都是痛苦的事情，可是她總會記得哀痛大過美好。


  “俯瞰文都，這個世界是真的很大啊。”昭麗緩緩道說。


  常樂也被她帶著想起了那時候的事情，就是那時候回來，昭麗興衝衝的拉著她的手對她說，“常樂，我以後要嫁給胡為！”


  那麽的堅定，一臉的美好，但是那時候的她是怎麽想的呢？哦，常樂想起來了，那時候的她很生氣，甩開了她的手，臉上可以說是第一次露出了凶狠的表情，“你瘋了嗎？胡為是你的胞弟！”


  “那個時候，胡為就在我的身邊，拉著我的手不停的說著平日裏的趣事，常樂，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在想什麽嗎？”昭麗的眼睛不帶感情的落在常樂身上，就像是一條陰森的蛇，在暗處窺覬著你，伺機而動。


  常樂被她這麽一問，打斷了回憶，順著她的話問，“昭麗，那個時候，你在想什麽呢？”


  “我在想，我要得到這個天下！商胡為就在這個天下裏，得到了天下，他自然就是我的了。”


  常樂被她這種想法嚇了一跳，眼皮子慢慢抬起，帶著厭惡，“癡心妄想！”


  “嗬~你知道什麽？一生下來就差點被賜死的人不是你，小時候一直被關在冷宮裏不得自由的人不是你，常樂，盡管我們生了一張同樣的臉，但是你從來就不懂我。”說到這裏，昭麗的聲音染上了難得的憂傷，低聲一句，“母妃，她也不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