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死
一間黝黑的寢宮內,門窗都被密封的嚴嚴實實的,好像生怕別人窺視到裏麵的一點一滴,樓玉遠遠走來,守在寢宮外的死士立馬嚴謹起來,隻因為這個比女子還要美上三分的樓相爺往日裏手段陰狠。
直到樓玉進了寢宮,門外的死士方才鬆了一口氣。
樓玉淡漠的走向床的位置,他對這座寢宮的構造已經熟悉的一清二楚了,這三年裏,隻要那位發病了,他就會把他關在這裏麵,黑暗裏喘息了一聲。
然後床上的人說,“你要把我關到什麽時候?”許是剛睜開眼睛,對方的血眸在黑暗中發出詭異的亮光,指引著樓玉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主子這是什麽話?樓玉都是為了你好啊。”樓玉的聲音浸了甜甜的蜜,他很享受現在這樣子,隻有他們兩個人,他隻能看著他,隻能跟他講話。
“哼。”黑暗裏的人分明不給麵子,一陣鎖鏈的悉索聲傳來,像是那人轉了個身,背對著樓玉,因為樓玉沒有再看見黑暗中的紅眸。
樓玉也不生氣,他拿出已經侵透了血液的壺羽,“主子,是時候吃藥了。”
越清鳶並不理他,他覺得自己很不對勁,三年前醒過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他一定是遺忘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可是他想不起來,每當他努力要想的時候,就會頭疼的非常厲害,然後,然後好像會殺很多人,這個時候樓玉就會趁著他虛弱的時候把他關起來,給他帶上壺羽,滿滿的都是血腥的味道,他明明應該十分排斥的,但是他的身體很享受這種感覺,壺羽讓他覺得體內蠢蠢欲動的欲望瞬間平息了下去。
但是他不會放過樓玉的,沒有人可以這麽對待他,所以每回他都讓樓玉去伺候那些個新進宮的女人,樓玉不能不聽他的話,因為隻要他不高興了,他就會殺了樓玉,但是他想要折磨樓玉,讓他殺死一個又一個自己的孩子。
他也覺得自己這樣很殘暴,但是沒有什麽比看著樓玉痛苦更加暢快的事情了,因為樓玉好像奪走了自己很喜歡的東西,是什麽東西呢?越清鳶自己都不記得了,但是那個東西,他記得他很喜歡那種東西,很喜歡很喜歡。
越清鳶漫無邊際的想著,就在這個時候,樓玉已經不動聲色的將壺羽係在了他的腰帶上,他有點貪戀主子的氣息,但是他不敢靠近,因為主子會很厭惡的把他震開。
這種事情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主子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子對他過,就算他裝作不經意的靠近,主子也不會這樣戒備的對他,那個時候,安什錦總是在他的身邊,他明明那麽的嫉妒安什錦,但是他並不討厭她,因為主子隻有在她麵前的時候,才會露出人一樣的神情,喜怒哀樂,都是因為她。
壺羽貼身讓越清鳶的身子覺得放鬆了很多,他開始情不自禁的去吸收壺羽裏的氣息,都是血液的味道,這讓他不禁舔了舔唇角,他想起了那個叫長安的小宮女,她的血液是甜的,他每回都要不動聲色的去觀察這個小宮女,她很有趣,映雪也很歡喜它。
想到映雪,他就問,“樓玉,你把映雪關到哪裏去了?”
樓玉的神色一暗,他有點疲倦,“咿呀把它照看的很好。”
越清鳶的活力回來了,血眸也開始慢慢的收了回去,他冰冷的眼神就算是在黑暗中也能準確無誤的投遞到樓玉身上,“阿錦呢?最近怎麽樣了?”
樓玉的眸子閃了幾閃,他知道花苓的身子一直不好,但是沒想到最近她的病情突然就每況日下,甚至到了藥石罔顧的地步,然後他又想起了安什錦,沒想到她還沒有死,那麽時隔三年,她是回來報複他的嗎?
其實樓玉是不怕的,在第一眼看見主子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什麽也不怕了,甚至三年前他放任安夢芳折磨安什錦,心裏還有一點扭曲的快意。
“主子,國師找到了一個人,是蓮妃的藥引,不過十日,蓮妃的病就可以徹底痊愈了。”
“哦~”黑暗裏的越清鳶明顯開心的笑了,他輕輕一動,手腳上的鎖鏈就被掙脫了,慢慢站起身,他隨口一問,“那個藥引是誰?”
樓玉並不打算隱瞞,“是那個小宮女長安。”因為越清鳶墮入魔道,早就將安什錦是誰給忘了,他現在隻知道蓮妃就是阿錦,這已經足夠了。
越清鳶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心裏有一種怪異的感覺,但是很快他就將此拋之腦後,“那就讓國師快點動手吧,阿錦的病,可拖不起。”
黑暗裏的樓玉低下頭,他的嘴邊銜著無比扭曲的笑。
因為越清鳶並不知道,現在的長安,以前的安什錦現在就在這間寢宮裏,她被樓玉封閉了五感,藏在屏風後麵的浴桶裏。
長安很想苦笑一聲,但是分明心裏已經難受的要死,可是麵上卻沒有表情,她連哭,都已經哭不出來了,原來自己於他,不過是一個隨時都可以為他心愛女子犧牲的藥引罷了,她的血不是血,她的肉不是肉,她注定了是一個悲哀者。
等到越清鳶出了寢宮,樓玉慢慢踱步到她麵前,他雖然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至少能夠確定她沒有哭。
“為什麽呢?難道你不難過嗎?”樓玉狐疑。
長安顯然很難過,但是她隻會將難過放在心裏,在敵人麵前,她從來不哭。
“原來三年前我沒有眼花啊,在地牢裏出現的確實是你?”雖然她有所懷疑,但是她一直都沒有下定決心去追究,因為真相背後,往往都是滿目瘡痍。
樓玉嫵媚的笑,他的手慢慢去摸長安的臉,一遍又一遍,充滿了眷戀,“阿錦,如果你不是主子看上的女人,那該多好啊。”
長安別開了臉,對於樓玉突然的曖昧無動於衷,“你喜歡越清鳶,不,你愛上越清鳶了。”
對於他多年以來躲躲藏藏的事實,卻被她一語道破。
樓玉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但是更多的卻是害怕世人皆知,“你在說什麽呢?我隻是想要助主子走上王者之路,可是王者的身邊,怎麽能有雞肋呢?”
他說的很好,就連他自己都要相信了,但是很明顯安什錦沒有相信,其實她方才也隻是試探罷了,但是她好像突然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實,她甚至開始懷疑三年前的一切都是樓玉跟安夢芳的詭計,而越清鳶一概不知?
就算她一概不知,但是也掩飾不了他愛上花苓的事實,長安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累了,若是這次能夠成功逃出去,她一定帶著爾塵跟錦塵藏進無根方裏,再也不出來了。
樓玉得不到對方的回答,反而心裏想的更多,可是他依舊沒有表現出來,他能在別人麵前顯示出他的脆弱,但是唯有一個人不行,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黑暗裏的長安。
“你回來又是何必呢?自取其辱嗎?”
長安輕笑一聲,她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開始慢慢回來了,許是藥效過了。
“樓玉,你是不是很怕我?”
樓玉搖頭,他對於當年的事情是有愧疚,但是他並不心虛,因為就算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那樣做,還是會嫉妒,還是會背叛安什錦。
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樣。
“小姐,出了這道門,我們以後還是莫要見麵了。”
樓玉輕輕說道,這是他最後一次叫她小姐,他的心裏對她還是感激的,就像是很多年前,主子已經要絕望的時候,是她從天而降,一下子就解救了主子。
長安點頭,“出了這扇門,以後橋路分明,你也莫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因為若是我活著出去。。。”長安沒有說完,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樓玉沒有說話,隻是漠然的看了她一眼,而後就走出了寢宮,不稍一會兒,就有死士進來,蒙上了長安的眼睛,帶著她走向未知的地方。
就在長安都要昏昏欲睡的時候,死士把她放在了一個敵方,而後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許久沒有聽到動靜,長安就地一滾,‘撲通’一下撞到了什麽上麵,
“你別動了。”
清冽的聲音響起,長安隻覺得耳熟,但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是誰的聲音。
“你為什麽還要回來呢?”
那人又問了一句,然後有腳步聲靠近她,為她接下了蒙眼的黑布,強烈的光線讓長安一下子閉上了眼睛,等到適應了之後才慢慢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兩米多高的煉丹爐,方才自己撞到的估計就是這個大家夥,她別開目光。
枯葉一身黑色的錦袍,坐在蒲團上麵閉目養神,眉宇間一滴綠色的水滴標誌,襯得他整個人似仙似魔。
“商胡為呢?”長安開始拉家常。
枯葉的眼皮一動,“死了。”
“不是吧?”長安驚訝,而後沉下臉來,用篤定的語氣叱責,“你沒有保護好他!”
枯葉果然睜開了眼,隻是眼底幽深,像是常年不見陽光的枯井,“三年前無根大陸動蕩,越清鳶帶兵攻打問鼎王朝,商訣節節敗退,我帶著胡為連夜逃走,但是。。。”他張了張嘴,並沒有接著往下說,三年前百姓流離動蕩,什麽事情都能夠發生。
都怪他,輕信了別人。
長安看出了枯葉眼裏一閃而過的愧疚,決定再接再厲,攻陷他的心理,於是她冷笑一聲,“你怎麽還活著?胡為都死了,你就不該活著!而且他還是因你而死的。”
枯葉的神色有點痛苦,他也知道,因為他輕信了別人,將胡為一個人留在那裏,但是他已經知道錯了,他不是回來了嗎?他不是嚐試了各種方法去救活他了嗎?
枯葉的眼神轉到長安的戒指上,露出癡狂的神色,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她,“你知道嗎?這三年來,我生不如死。”他慢慢的從衣袖裏抽出了一把匕首,陰冷的光線讓長安不禁後退了兩步。
“但是,這種感覺很快就要消失了。”
枯葉一把擒住長安,長安手腳被捆綁住,很快就被製服,然後枯葉拉高長安的衣袖,一匕首下去,長安都還沒來的反應,一塊肉就已經被削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長安仰天大叫,手臂上的疼痛讓她流出了生理上的淚水,甚至全身都泛出了冷汗,這種生生被挖去一塊肉的感覺,讓她咬牙,但是就算嘴唇被咬破了,她也不能舒緩疼痛。
枯葉無動於衷的看著,他用油皮紙細心的將暗一小塊肉包好,看著淌了一地的猩紅,好像胡為死的那天,也是這麽的紅,就在不遠的敵方,胡為睜著眼睛不甘的看著他,好像是在責備他,為什麽要將他一個人留下一樣。
“啊。”枯葉頭疼的抱住腦袋,但是很快他的神智就開始混亂,看著疼的快要暈過去的長安,一把抱住她,眼裏開始凝聚淚水,“胡為,胡為你醒醒,都是我的錯,我應該什麽事都帶上你一起的。”
長安的思緒已經發散,但就算是這樣她也察覺到了對方的不對勁,吃力的說,“幫我包紮。”
枯葉好像這才看見長安的傷口,愣了一下急忙拿出衣袖裏的藥,不管是什麽藥都往長安嘴裏塞,然後點住長安的穴,讓她不再流血。
等枯葉收拾好長安的傷口後,他也差不多清醒了,最後隻留下一句,“別妄想逃跑。”就離開了。
長安冷笑一聲,不跑還等著你來割我的肉啊?真當她是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