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與君絕
江魚不顧旁人議論,毅然朝新郎奔去:“阿綻,我是江魚啊。你不記得嗎?你說待你歸期便是娶我之時!你怎麽可以和別人成親?”
夜鴻拉緊韁繩,高高在上的他望著江魚,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無跡可尋。
“姑娘,在下從來都沒有見過姑娘,想是姑娘認錯人了。今日是在下的大婚,還請姑娘行個方便。”夜鴻很君子,從頭到尾都對江魚用著敬語。
“阿綻,你到底怎麽了?”江魚的眼淚一顆一顆的滾落在臉上。
心心念念的人站在你麵前,可惜他不認識你。
旁邊的喜娘對著馬背上的夜鴻道:“姑爺,今天是您的大婚,可千千別誤了吉時。”
夜鴻回頭看了眼花轎上的鳳卿我,她才是自己要相伴一生的人,就算今天山崩地裂,他也要娶她。
“繼續前行。”夜鴻調過頭來,揮揮手,晃著韁繩繼續向前走。
江魚不死心,她提著裙擺追逐夜鴻的路途。
她說:“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你怎麽可以先棄我而去?”
泣聲一片,她繼續說:“你就是我的阿綻,你怎麽可以不記得我?”
鳳卿我盯著江魚,她的憤怒一直壓抑著,終於忍無可忍的爆發。
“來人,給我把她拉下去,若再讓我發現她跟著姑爺,你們就等離開鳳家回鄉下種地。”鳳卿我撩開紗縵,垂簾搖曳,將她絕美的容顏埋在其中。她的命令就像聖旨,在鳳家,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小姐,她的話沒有誰敢不聽。
幾個壯漢出麵把江魚拖出婚隊,還對她拳打腳踢。
我緊緊的握著拳頭,這種事情絕對不可以讓我看見,我若看見了,這事兒我就管定了。
我把包袱往師父身上一擱,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衝破層層人牆,好不容易擠到江魚身邊,她用手背擦掉血跡,準備再度追隨夜鴻而去。
“江魚姐姐,他不是顧綻。”我拉著她的手。
她定定的望著夜鴻,夜鴻也曾回頭看過她一眼。
“他是阿綻,他就是阿綻。你知道嗎?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一切都像極了阿綻,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是一樣。求求你放開我,讓我去找他。”她哭泣著對我說,用盡了所有力氣與我抗爭。
我始終沒有放手,我知道她追上去的後果會很慘,鳳家是大戶,弄死一個人就跟踩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何況,夜鴻已經是鳳卿我的丈夫了。
“就算他是,他現在也是鳳家的女婿,你和他不可能了。聽我的話,找個人嫁了,忘了他!”我抓著她單薄的肩膀說著。
她望著婚隊的方向,整個身子倒在了地上,咚的一聲,悲痛欲絕的跪在地上,抽泣的聲音幾乎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不~不~不。今生,我非阿綻不嫁。”她嚎啕大哭,她咆哮著,她要證明,要澄清自己對顧綻的情意。
我也跪在地上摟著她,盡量用肢體語言安慰她。
師父和公孫備走了過來,見到這種情況,公孫備隻是搖了搖頭:“看來,永見城走不了了。”
“你給我起來。”師父冷冷的對我喊著。
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你認為我現在走得了嗎?這件事情沒有解決,我根本不能安心的去尋找九命珠。”
“阿已,我願意陪你留下來。”公孫備收起扇子說著。
我將頭低下,繼續撫慰江魚這個可憐的女子。
許茹素和江赫找到江魚之後,我們一起住進了江府。江赫也沒有之前對我的那種敵意,他求我無論如何都要治好江魚的病。
江魚的病是心病,豈非普通藥物能夠醫治。想要治好心病還要從死去的顧綻入手,隻要江魚能放下心的中執念才可以真正的解脫。
師父也留了下來,少了我,他根本取不出九命珠,我在,珠在,所以,他還是跟著我。
我抱著頭有桌上發呆,現在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本來江魚已經好了的,她已經準備好好的過日子,誰曉得半路殺出一個夜鴻來。
說起來,整件事情都很蹊蹺,夜鴻和顧綻長得像不說,而且同是兩年多前橫空出現,可疑的是,他居然沒有了記憶。
我現在開始好奇,顧綻兩年多前究竟有沒有死?夜鴻和他有沒有什麽聯係?要查清這件事情,就得往鳳府一探。可是鳳府已經不是我能隨隨便便去的地方,想著上次差點送命,我就後怕,也許鳳府還有機關等著我。
“你在想什麽?”公孫備端著一盤烤魚走來。
我長歎一聲:“怎麽才能接近夜鴻,通過結夢之境渡到他的回憶裏呢?”
“對他渡夢?”公孫備放下魚,很不可思議的問。
“對啊,別說是江魚好奇夜鴻的身份,就連我也十分好奇。你說,夜鴻會不會就是顧綻?”
公孫備給我遞上筷子,又在烤魚上夾落一塊肉放到我麵前小碗中,他淡淡的說:“把魚吃完了就能想到辦法。”
我沒多大食欲的拿起筷子,細細的嚐了一口:“你看見我師父了嗎?”
“他一早就出去了,我也不知他上哪兒。”
我扒拉扒拉的吃了兩口,留下一根魚刺就走了。
我來到江魚的房中,發現她已經醒了。
此時的她毫無精氣神的靠在床邊,見我來了,也不作什麽反應。
“江魚姐姐,你要不要吃些東西?”我走近她,看著桌上放著的菜式未曾動過,她一定是餓了兩天沒有進食。
她的頭輕輕的側過,光華的指甲扣在賬縵中,她望著我問:“阿已,你相信我嗎?”
我點了點頭:“相信。”
她握住我的手,跟之前一樣,緊緊的抓著,她說:“哥哥一定有什麽事情瞞著我,你能不能用結夢之境渡進他的過去,幫我查清楚阿綻真正的死因。我總覺得阿綻還活著,而且就是鳳家的姑爺。”
“如果他不願意,我也無從渡進他的過去。你聽我說,我是這樣想的,我想找個機會渡進夜鴻的回憶中,從而確定他是不是顧綻。”
江魚的手指一鬆,她將頭扭回原處,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低聲道:“他現是鳳家的姑爺,鳳家戒備森嚴,豈是那麽容易見到的。”
我勾勾手指,這件事確實難辦。
“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機會的。”我這是在安慰江魚,也是在安慰自己。
傍晚時分,許茹素找過我,她的意思就是讓我不要查夜鴻,她說:“不管夜鴻是不是顧綻,到最後傷的都是阿魚。你們收手吧!”
她的話倒也沒有錯,夜鴻不是顧綻江魚會絕望,如果他是顧綻,江魚會更加絕望。
“夫人,你確定自己不是在為江赫保守什麽秘密?”我凝視著許茹素,她的語言相阻不得不讓我懷疑事情的多麵性。
也許江魚的感覺沒有錯,江赫隱瞞了什麽事情。
“當然沒有,一個是我的妹子,一個是我的夫君,你認為我會怎麽做?”她攏著寬袖,篤定的眼神中沒有絲毫邪氣。
“但我就是好奇,你是否願意助我渡夢,我想看看江赫意識中的那個夜晚。相信,你也想看。”
桃花謝落,清風吹過,片片斑駁落在了許茹素的身上。
我定定的看著她,希望能夠聽到她的答案,對我來說,她的答案非常重要。
“容我想一想。”她回答之後,摘掉肩膀上的花瓣走出獨院。
風中花,花中我,獨我一人。
世上的事情總是千奇百怪,一件事兒,裏麵穿插著至少十件事。
比如吃飯,吃飯是不是要找柴火來燒,米是不是要摻水?熟了還要炒菜,這菜還要從園子裏摘下來,炒好了菜,還要盛到碗中,然後還要用筷子送到口中嚼爛再吞下去。
如果把吃飯這件事列個細致,起碼有三十件事情要做。
男人跟女人也是,為什麽男人跟女人睡覺之後要生孩子?生完孩子還要將他養大,周而複始,男人跟女人就成了傳宗接代的工具。
我是不是想多了?好像是想多了!
晚上,師父回來了,他把我拉到人少的地方,表情看起來很嚴肅。
我整理整理袖子上的褶皺,鼻孔朝天的仰視著他:“男女授受不清。”
“嚴肅點,我有正事兒要說。”
我撫住額頭上的亂發,一點兒都不嚴肅:“山前輩有話直說。”
“叫我師父。”
“我要是不叫呢?”
“我求你。”
“哦?!求我啊?那求個來聽一聽。”我掏掏耳朵把腦袋伸到師父的下巴處。
“想進動物園了是嗎?”師父拿住我的手腕,虐待小動物的聲音悠悠響起。
我被師父拿住了弱點,欲哭無淚的哀求著他:“師父大人饒命,我知道錯了。”
“我聽不見,你再大點聲。”師父笑著說。
“師父,我錯了!!”我用了最大的聲音向師父認錯了。
這時,屋子裏的所有人都出來了,公孫備,許茹素,江赫,江魚,他們都看見我出醜的樣子了。
嗚嗚嗚嗚,師父不是說好要求我的嗎?怎麽換成我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