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皇後刁難（二）
偏廳裏，趙玥和裴曉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可對方是皇後，她們不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悅。她們心裏清楚這是皇後的故意刁難，沒準皇後就派人在暗中盯著她們，所以母女兩人連大氣也不敢出。
裴曉畢竟年幼，自然是沒有那般好的性子，但因為顧忌的皇後的身份，她倒是不敢有大聲的抱怨，隻能低聲的詢問趙玥：“姨娘，你說我們還要在這裏等多久？”
因為來之前，趙玥特意交代不能讓皇後捉了錯處去，所以便讓裴曉不要再喚她娘，她現在的身份隻是個妾室，雖有誥命的身份，可畢竟不是裴皓的正妻，雖然她心裏不是這樣認為的。
“皇後娘娘的心思豈是你能亂猜測的，安安靜靜的在這裏等著，等皇後醒了，自然會宣我們進去，總之不要再多說一句話。”趙玥側身，壓低了聲音叮囑道，然後轉回了身子，將目光定格在牆上價值不菲的字畫上。
裴曉被趙玥一聲低斥，也想起了這是在承乾宮，比不得在家來的隨性，於是乖乖的閉上了嘴，耐著性子等候著。
突然偏廳的珠簾被掀開了，粉色衣裙的宮女走了進來，道：“皇後宣二位問話，請隨奴婢而來。”
趙玥、裴曉雙雙起身，笑言：“多謝！”然後中規中矩的跟著粉衣宮女的後邊，往承乾宮的偏殿的正廳進去。
桑清國有律法，無論是百姓、或者是當朝官員、命婦，皆不可擅自瞻仰後宮嬪妃的麵容，如有偷偷打量者，一經發現，按律杖斃。所以，趙玥和裴雲皆垂著頭，進了主殿。
“皇後娘娘，奴婢已經將人帶到。”粉衣宮婢上前行禮稟告，然後躬身退下。
“臣婦裴趙氏（臣女裴曉）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趙玥、裴曉兩人規規矩矩行半叩禮。
皇後蹙眉捧著方才的那本書在翻閱著，也不看下方跪著的兩人，旁邊伺候的宮女也屏住呼吸，不敢做聲。
偌大的宮殿裏，似乎就隻聽得到皇後翻書的聲音。皇後不發話，她們也隻能老老實實的維持著這個姿勢不動彈。
這半叩禮也是有講究的，雙膝跪地，身子微微向前屈著，雙膝極為受力。往常趙玥見到裴皓與隻需行屈膝禮，後者大抵都不願見到她，這行禮便是少之又少了；而裴曉因為上次罰跪祠堂，導致腿上落下了舊傷，也不適合久跪。
偏殿的正廳的地麵是磨光的大理石，沒有鋪上絨毯，趙玥和裴曉跪著，感覺大理石的冰涼，已經漸漸的蔓延到了膝蓋，仿佛置身在了冰窖中，又仿若被千根細針紮著。
如今已是秋日，陽光不算強烈，間夾著絲絲秋風吹過，讓趙玥和裴曉的神智清醒的不能再清醒，膝蓋處傳來的疼痛是那麽的清晰，但是她兩人卻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皇後娘娘的這一番作態，無疑是在表明，今日宣她們母女進宮，就是為了訓斥她們，她們又怎麽敢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出現岔子。
終於，在趙玥和裴曉覺得自己就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忽然聽得一個嬌俏的女聲插了進來：“皇奶奶，瞧您看書都看的入迷了，下邊還跪著人呢。”
這聲音，耳熟的很，就是那日替皇後傳口諭的琦嵐郡主，趙玥不明白，那日自己不是無意中得罪了她麽，今日怎麽還幫著她說話？
皇後瞥了一眼下方跪著的兩人，見她們一副快要支撐不住的模樣，這才將手中的書放在一旁，淡淡的開口道：“起來吧。”
這一聲聽不出喜怒的話語，在趙玥和裴曉的耳中，仿若天籟。
趙玥和裴曉恭敬的道了聲：“謝娘娘恩典。”然後攙扶著起來了，但仍舊是低垂著頭。
“裴曉，你抬頭讓本宮瞧瞧。”皇後依舊是淡淡的語氣。
裴曉心中糾結難辦，不知道皇後這番命令到底是何意，但還是乖乖的抬起了頭，如此一來，裴曉倒是能將皇後的麵容瞧得清楚。
入眼可見的便是穿著玫瑰紅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的華服貴人，通身的富貴逼人，保養得宜的臉色看不到歲月留下來的痕跡。看似溫和的眉眼間帶著自然流露的威嚴，那是她當了多年皇後而累積的威嚴氣勢。
三千烏絲被梳成了高高的參鸞髻，插著鐲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累絲珠釵寶藍點翠珠釵，耳垂上掛著極為罕見的粉色的南海蛟珠耳環，雙手帶著茄形墜角兒鏤金花嵌翡翠粒護甲。
“生的倒是好模樣。”正在裴曉打量著皇後的時候，忽然聽得皇後這般稱讚。
“娘娘謬讚了，臣女哪比的上娘娘國色天香的萬分之一。”裴曉聽得皇後這般稱讚，心中雖然高興，但還是知道要謙遜一二。
“模樣生的好，偏偏是庶出的身份，難免會想要往高處爬啊。”皇後淡淡的諷言，真是平白浪費了“第一才女”的名聲，居然聽不出她話語的弦外之音，還真當自己誇她不成？
裴曉心中一驚，皇後這是什麽意思？裴曉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難道她是說自己想要勾搭七皇子嗎？可是自己心儀的人是皇長孫殿下，她什麽時候和七殿下搭上線了？
裴曉這一遲疑，便讓幻絨捉了錯處，道：“娘娘在問話呢，裴二小姐還是莫要在走神的好，好在皇後娘娘一向仁慈，不願與你計較。”
幻絨的話拉回了裴曉的心緒，可是她依舊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便誠惶誠恐道：“皇後娘娘，臣女並不知娘娘方才那番話是何意，求娘娘指點一二。”
“你不是有京城第一才女自稱嗎，怎麽連本宮一句話的意思都猜不到？真不知道是你浪得虛名，還是存心欺瞞本宮。”皇後臉色微沉，丟了個兩難的選擇題給裴曉。
若是她要護著第一才女的名聲，那便是存心欺瞞皇後，這件事可大可小，可按照皇後今日對她們的態度，真真承認是欺瞞了皇後，保不準就是砍頭的大罪。可若是向皇後討饒告罪，並非欺瞞，那勢必就是應了皇後那句浪得虛名。
若是皇後並無隱瞞之意，怕是用不了一日，便會全京城都知道這件事，這對她的名聲又是一記重創，好不容易沐黎才重新對她似從前一般，若是經此一事，勢必又會對她冷淡一段時日。
裴曉左右為難，卻是急壞了垂首在一旁的趙玥，她上前一步，替裴曉回到道：“皇後娘娘，小女怎敢欺瞞您分毫？小女隻是讀了些女戒、列女傳，其他的從未涉獵，這名號不過是大家吹噓出來的罷了。”
裴曉一臉愕然的瞧著趙玥，她方才聽到了什麽，她的娘親說她第一才女的名號是吹噓出來的，要知道她自從被趙玥連累失去了嫡女的身份後，唯一讓她覺得能與裴雲一較高下的，便是這一名號了。可是，現在卻被趙玥給毀了。
這是第一次，裴曉開始對趙玥失望起來，連帶著心中有些憤恨。
裴曉記得，趙玥說過會想辦法讓她成為父親最疼愛的女兒，結果父親竟然為了一個水鬼上身的裴雲，三番五次體罰她，甚至不惜動用家法；
裴曉記得，趙玥說過會幫助自己成為沐黎明媒正娶的正妃，結果裴雲與沐黎退婚了是不錯，可是她卻好運的跟皇後的兒子定了親，而自己卻名譽盡毀；
裴曉記得，趙玥說會讓她成為鎮國府唯一的嫡女，結果卻是受了她這個無用母親的連累，不僅變成了庶女，在身份上讓裴雲死死壓著，現如今更是被她害的丟了第一才女的名號；……
當你開始討厭憎恨一個人的時候，那麽她曾經為你付出的所有的好都會被忽略，而她的缺點便會在你的眼中無限的被放大，如同滾雪球一般，不停的增長，直到達到你想象不到的巨大的程度。
很顯然，裴曉現在就是這樣的，她盯著趙玥，眼中的恨意很明顯，後者隻當她是為了方才的話而生氣，便用眼神安撫著，讓她此刻先收斂些，有什麽話回去再說。
母女兩人之間的小交流全然落在了皇後的眼中，見仇恨的種子已經種在了裴曉的心裏，這倒是出乎了皇後的意料，不過她倒是樂見其成。隻是，她們兩人公然無視她，真當她是沒有脾氣的不成？
“你們當本宮這是茶館不成？對本宮的問話是想應便應，不想應就直接無視了，還真是膽子大的狠。”說著便一巴掌拍在了右手邊的案幾上，蘊著內力的一掌直接讓案幾碎成了兩半，唬得趙玥裴曉又跪在地上，險些叩頭如搗蒜。
“臣婦（臣女）不敢，娘娘恕罪。”兩人伏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皇後的突然發難讓她們兩人都招架不住。
“我看你們是敢的很！裴曉，本宮問你話，你竟然兩次都出神，還有你趙玥，本宮沒讓你開口，你竟然敢插嘴，不愧是個妾室，一點當家主母的風範都沒有。”皇後拿了趙玥妾室的身份說事，這是她最不願意接受的現實，可偏偏皇後就這樣刺啦啦的將她的傷疤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