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兵俑
時光如白駒過隙。
兩個時辰的時間便在二人推杯換盞之間悄然過去。
當吳良與紅了臉的曹稟從軍帳走出時,剛好撞見了領兵在寢園內巡邏的周豐。
周豐與曹稟不是第一天認識,隻看到他的臉色就知道他與吳良在軍帳中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像個失寵的小婦人一般惡狠狠的剜了吳良,嘴上卻笑著說道:“提前恭喜軍候,墓門已開,想必軍候今夜便能大有所獲,不日即可班師,到時使君定然少不了封賞。”
“瓬人軍將士人人有功,回去之後我必稟明使君論功行賞。”
曹稟心情不錯,笑嗬嗬的說道。
周豐本就心胸狹隘,一聽這話,心中立刻更加陰鬱,論功行賞的話肯定是吳良功勞最大,如此一來這個可恨的奴役豈不是要翻身?
想著這些,周豐甚至生出了主動請命入墓去搶功勞的想法。
但一想到昨夜莫名死去的那百餘人,這個家夥立刻又將這個可怕的想法拋出腦外,接著說道:“軍候為人公正,乃是瓬人軍將士之福,預祝軍候馬到成功。”
“借你吉言。”
曹稟笑了一聲,便領著吳良向寢園外的梁孝王墓走去。
望著二人的背影,尤其是吳良的背影,周豐臉色逐漸陰沉下來,啐了一口暗自罵道:“呸!狗仗人勢的東西,昨夜未死算你命大,不過來日方長,返程時我隻需略施小計,便可取你性命再將功勞全部奪走,咱們走著瞧!”
……
再次來到墓中石門前,先前的兵士已經在此等候。
“諸位稍等片刻。”
見曹稟與兵士們已經躍躍一試,吳良拿起綁在門口的繩索,將此前趕入墓道中的野雞拖了出來。
吳良用來捆住野雞的繩索足有20米長。
野雞怕人深入墓穴,一度將繩索拉直,即是說它至少已經深入墓穴20米。
此刻再拖出來,野雞依舊活蹦亂跳,還能夠發出極為響亮的叫聲,足以說明墓中沒有毒氣,空氣中氧氣含量也還算過關。
“墓中可有邪氣?”
見吳良查看過了野雞,連忙湊過來問道。
“暫時並未發現,可以入墓。”
吳良點頭道。
曹稟大喜,於是一行人終於放下心來,魚次穿過石門進入墓道。
不過對於吳良來說,這其實已經是他第二次進入梁孝王墓了。
第一次是2012年夏,那時他剛讀大二,暑假與幾個大學同學一道來到碭山,進入這個已經開發成旅遊景點的墓穴遺址實地考察。
那時,外麵的寢園便連那些殘垣斷壁也沒有了,隻剩下一片依據地基修複出來的遺址公園。
遺址公園外麵便是漢墓博物館與售票服務大廳,服務大廳西側有兩個大型停車場。
停車場對麵則是一個民宿村,那裏除了連鎖酒店和紀念品超市,還有不少非常親民的民宿飯店,不但提供黑導遊服務,夜裏還提供小卡片服務……
晃了晃腦袋,吳良將逐漸變色的思慮收了回來。
墓道的地麵比較濕滑,聚了些水的地方在火光的映射下反射出一抹亮光。
兩側牆壁也完全是山石鑿刻出來的,滲出幾股似流非流的水痕,這是所有以山作郭的地宮慣有的通病,沒有鑿出地下水流就已經算不錯的了。
就在這時。
“啊!”
走在前麵的兵士忽然發出一聲驚叫。
“何事?”
曹稟與眾人都被嚇的向後退了一步,有些緊張的問道。
“那裏麵……裏麵好似有人……”
那兵士咽了口口水,麵色慘白的指著幾米外的一處墓道岔路道。
“有人?怎麽可能?”
眾人不由更加緊張。
“給我火把,我去查看,你們為我掠陣。”
隻有吳良走上前來,將那兵士手中的火把接過,隻身一人前去查看。
他記得很清楚,進入梁孝王墓之後,首先會路過兩個分別位於墓道左右兩邊的墓室,左邊的被景區標記為車馬室,右邊的則被標記為兵器室。
雖然前世這兩個墓室中的文物已經被清空,但隻通過名字便能夠判斷出裏麵原本存放的是什麽東西。
那名兵士所指正是車馬室。
那麽他所看到的人,便極有可能是漢墓中出土過的兵俑,除此之外,裏麵應該還有馬車、馬傭等文物。
不過推測歸推測,最好還是謹慎一些。
如此來到車馬室門邊,吳良先是將火把探過去揮舞了兩下,見裏麵並沒有出現任何動靜之後,才小心翼翼的將頭探出……我去!
這一眼猛的看過去,吳良也是瞬間汗毛倒立,身子一顫險些將火把丟出去。
隻見一張煞白如紙的人臉就在麵前不到兩尺遠的地方!
這張臉麵容極為猙獰,兩隻眼睛瞪的極大且向外凸出,扭曲的法令紋下麵是一張咬牙切齒的嘴巴,仿佛要將看到的一切嚼碎了咽下去一般。
但再仔細看去,吳良冷靜下來。
這的確如他之前所想,隻是一個站立的兵俑,臉上所刷的那一層白色顏料已經出現了一些細微的龜裂痕跡。
除此之外,兵俑的頭盔也呈現出明顯的陶土色澤,並且與那張可怖的臉連為一個整體,套在脖子處的襯布也是如此。
當然,最為明顯的,還是騎兵俑腳下的那塊用來固定立狀的石板……
“各位不必慌亂,隻是陶俑罷了。”
吳良先回頭笑了笑,平息了眾人的緊張情緒,這才步入車馬室進行查看。
這個車馬室麵積不小,粗略計算總共至少存放了二十個姿態各異的兵俑,有的手持長劍,有的手持長矛,還有一些兩腿分開騎在一批木頭雕刻而成的戰馬上,攜弓佩劍好不威風。
在這些兵俑的後麵,還有九輛木製馬車。
拉車的木馬個個佩戴銅製鎏金飾品,後麵的馬車通體彩繪有雲氣紋,高貴豪華,彰顯王室奢華。
隻可惜因為地宮地麵潮濕,這些木馬與馬車已經自下而上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腐蝕,不止彩繪掉色嚴重,本身的木頭也已經變得脆弱不堪,不少地方已經碎裂開始掉落木渣。
“梁孝王劉武去世據此已有三百多年,也就現在進來還能看到這些木馬與馬車,要是換在我的前世,應該就隻剩下幾個殘破不堪的兵傭和腐蝕嚴重的銅製鎏金飾品了……”
吳良不自覺的歎息搖頭。
就在這時。
“咵嚓!”
一聲脆響,竟是先前那名被嚇到的兵士一戟捅掉了門口那個兵俑的腦袋。
腦袋掉落下來化作滿地碎渣,那兵士嘴上還罵罵咧咧:“龜羔子滴唬俺,看俺不紮古死嫩個萬人揍滴!”
“住手!”
吳良還來不及阻攔。
緊接著便又是一聲巨響。
眾人慌忙回頭,隻見受到震動不遠處一匹木馬本就腐朽不堪的馬腿忽然斷裂,騎在上麵的兵俑順勢一同倒下,也摔在地上變成了滿地陶渣。
靠,這些東西留到後世可都是國寶啊,就這麽毀了?
吳良莫名感到憤怒,可惜以他現在的身份說任何話都無法真正管束這些兵士,而借助曹稟的權勢去管束他們的話,又會為自己惹來不滿,甚至結下仇怨。
於是靈機一動。
“完了!全完啦!”
吳良竟兩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麵露絕望之色嚎道,“我早告訴過你們進來之後不得擅自觸碰任何物品,可這位大哥不聽勸告擅自損壞墓主人麾下兵俑,如今墓主人已被惹怒,這莫名倒塌的騎兵俑便是征兆,咱們今天莫說盜墓,便是活著離開這裏都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