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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唯有明公識良駒!(4000大章第一更)

  厲害!


  就連戲忠都不自覺的在心中叫了一聲好,心說:此子不愧是能說出“行於黑暗,侍奉光明”這種絕世馬屁的騷客!

  前幾天聽到那句話的時候,戲忠便已是心生佩服。


  瓬人軍行於黑暗,侍奉的光明是誰自是不言而喻。


  如此不著痕跡又直戳心窩的馬屁完全就是馬屁中的戰鬥屁,因此曹老板那時才對這句話讚不絕口,恨不得當場叫人刻個碑立於瓬人軍駐地門口。


  而今這句氣勢磅礴的祝酒辭一出口,戲忠便又是心神俱震,一邊暗歎吳良是真有詩才,一邊又開始期待吳良接下來會說出的祝酒辭。


  他無比相信,雖然這句話已經可令全場賓客汗顏,但此子接下來的祝酒辭定然不會這麽簡單!


  “!?”


  曹昂也是停止了咳嗽,一臉驚異的望著吳良。


  方才吳良那句“都在酒裏”說完之後,曹昂還道父親可能真是謬讚,但此句一出,立刻便令他改變了看法!


  若無異於常人的詩才,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句子來,更何況還僅僅隻是僅供娛樂的祝酒辭?

  “好!”


  “好……嘶!”


  廳內忽然響起兩聲叫好。


  第一聲是曹稟所喊。


  第一聲伴隨著一聲痛叫,則是夏侯惇所喊,他聽到這句話之後一時激動,竟不自覺的睜大了眼睛……以致左眼傷口隨之牽動,真他娘的疼!

  “……”


  荀彧與程昱則眼中皆是意外之色,除了刮目相看之外,荀彧眼神深處還隱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妒色。


  他出身潁川荀氏,祖父知名當世號為神君,父親曾任濟南相,叔父官至司空,自己也是年少有名,被讚“有王佐之才”。


  因此此前,荀彧雖未表露出來,但心中其實有的是異於常人的傲氣,就連戲誌才也不曾能夠令他佩服,畢竟戲誌才還是他所舉薦,某種意義上來說得算是他的門生。


  但自打見到吳良之後……


  荀彧心中已屢次無法平靜,吳良所做的樁樁件件,都是他無法企及的,甚至現在說個助興的祝酒辭,都讓他有一種自愧不如的感覺,賊難受!


  “……”


  而坐在主位的曹老板,則是麵容古井不波,眼中忽明忽暗,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這些人尚且如此,似於禁、樂進、曹仁以及其他賓客,更是已經腦中一片混沌,早已忘了考教吳良的事情,都微微張著嘴巴一言不發的望著吳良。


  也不知是在體會詩句中的意境,還是在琢磨吳良這個出口不凡的小兄弟。


  hiahiahiahiahia……


  看著眾人的反應,吳良心中一邊狂笑,一邊不再去理會周遭的一切,幹脆閉上眼睛一臉陶醉的繼續吟道: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


  說到這裏,吳良忽然將尾音拖得很長。


  也是這時候,吳良忽然睜開了眼睛,此前的狂傲姿態瞬息之間蕩然無存,而後慢慢轉過身,微笑示意自己的侍女小姐姐過來將酒杯滿上。


  動人心魄的留白!

  場內隻剩下侍女小姐姐倒酒時那“汩汩”的響動。


  眾人眼中出現一絲不解與不耐。


  你他娘這時候賣什麽關子,這麽好的詩句你倒是一口氣念完啊,忽然停在這裏算怎麽回事,這意境都被破壞完了!

  終於。


  酒杯倒滿,侍女小姐姐退下。


  吳良全然不顧場內的其他人,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已經變得深沉起來。


  隻見他目光灼灼的望著諸位上的曹老板,距離近一些的賓客甚至能看到他的瞳仁在微微縮動……


  吳良雙手捧杯,就這麽靜靜的望著曹老板,很有愛。


  一秒!

  兩秒!


  五秒!


  這貨在做什麽?

  就在眾賓客更加疑惑不解之際。


  終於。


  就這麽凝滯了好幾秒鍾之後,吳良終於向曹老板深深躬了一身,用顫抖的聲音接著上句重重說道:“——唯有明公識良駒!末將先敬使君一杯!”


  吳良修改版的《將進酒》就到此為止。


  這首詩的原版再往後麵說,又是懷才不遇不稀罕富貴,又是古來聖賢皆寂寞,甚至連剛剛出生不久的陳王曹植都出來了。


  這些話若是教曹老板聽了去,那與廁所裏點燈——找屎又有何異?

  此話一出!

  此前那莫名的留白竟成了點睛之筆,完美的完成了情緒轉換。


  瞬間將這首祝酒辭此前表達出來的磅礴氣勢與豪邁灑脫全部升華,轉化為一種感恩與衷心,匯聚於一人之身!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曹老板!


  唯有明公識良駒!

  好一個“天生我材必有用,唯有明公識良駒!”


  轟!

  炸了!


  又炸了!

  這一次率先裂開的正是曹老板。


  “好!好!好!”


  原本還麵色深沉的曹老板終於猛地拍著食幾站起身來,一邊拍手叫好一邊端起酒杯開懷大笑道,“哈哈哈,有才敬我這杯酒,我必須喝!不夠!喝完這杯,再來三杯!”


  “敬使君!”


  曹老板這一巴掌瞬間驚醒還沒回過神來的眾人,但見領導已經起身,其他人也是連忙站起身來,紛紛舉起酒杯共飲。


  與此同時。


  每個人心中都是無比驚駭。


  竟借祝酒辭拍馬溜須,簡直無恥至極!

  但他娘的還無恥出了如此絕妙的詩才,這誰比得了!

  次奧!


  比不了比不了……


  惹不起惹不起……


  這就難怪了,擁有如此詩才還如此無恥的人,若我是使君,我恐怕早已神魂顛倒,得邀他同車共坐,何況隻是坐個中位……


  這可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呐!


  牛!

  戲忠忍不住想對吳良豎起大拇指,太牛了!


  這幾句祝酒辭與那句“行於黑暗侍奉光明”相比隻強不差,尤其是情緒方麵足足提升了好幾成,堪稱馬屁之巔,絕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又清新脫俗之人!

  為什麽這一瞬間心中竟沒由來的有些沒著沒落,有了一絲危機感呢?

  “……”


  荀彧一邊飲酒,心中卻是已經不再妒忌。


  莫說他沒有吳良的詩才,便是有也絕不會用在這種地方,將這精妙絕倫的祝酒辭改一改做成名詩,流芳百世難道不好麽?

  簡直暴殄天物!


  此人雖有不世詩才,但胸懷與抱負到底還是比自己差了許多!


  雖然如此能在使君麵前博得暫時好感,但格局到底還是小了些,終成不了大器,成不了大器啊,如何與我相提並論……


  “此人果然不同凡響……”


  曹昂心中默默的想,也是不由又多看了吳良兩眼。


  而那此前在吳良麵前叫囂了好一陣的於禁,此刻已經默默的退回了自己的食幾之後,悶頭喝酒。


  光看使君對此人的態度,便不是現在的他能夠為難的。


  倒要略微小心一些,免得此人心眼小,反過頭來為難自己……關鍵自己也說不出這麽騷的祝酒辭呀。


  如此連飲了幾杯之後,曹老板終於揮揮手示意眾人落座,這才又道:“諸將或許還不明白有才為何年紀輕輕便被我拜為校尉吧?其實並非因為有才的詩才。”


  “近日張邈勾連呂布反叛於我,諸位應該知道,此事之中便是有才提前預警助我家眷逃脫,又於我那鑠兒病危之際救其性命,因此有才不止於我,於我曹家皆有大恩,常言道‘有恩不報非君子’,如今我為報恩拜他為瓬人軍校尉,諸位可有意見?”


  這番話雖然聽起來似乎沒有非說不可的必要,但卻是在正式為吳良正名,也為自己正名。


  好叫眾人明白他依舊是論功行賞,並未因為私交與馬屁便厚此薄彼,如此方可服眾。


  更何況一個瓬人軍校尉,官階雖然聽起來挺高,但眾人皆隻知這不過是一個工匠軍,手中並沒有什麽兵權,因此不會有太大意見。


  至於其他的功勞,那是隻有少數人的秘密,自然不便公之於眾。


  “使君嚴明公正,我等心悅誠服!”


  諸將連忙拜道。


  “既然如此,宴會便繼續吧,諸位可還有誰願意獻上祝酒辭助興?”


  曹老板又問。


  “……”


  眾人一致向後縮了縮脖子,無人應聲。


  “那就叫舞姬出來獻舞助興吧,諸位請!”


  曹老板也不為難他們,笑嗬嗬的說道。


  ……


  當晚,曹老板喝的很是盡興。


  還有許多將領也跟著一起喝大了。


  宴會廳內亂糟糟一片,吳良卻還保持著清醒,他知道自己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場宴會結束之後,便該動身前往豫章郡去探一探那海昏侯墓了。


  行於黑暗,侍奉光明。


  曹老板很喜歡這句話,但他並不知道,吳良所指的光明,其實並不是他。


  正如此想著,曹昂不聲不響的端著酒杯做到了他身邊,舉杯示意道:“吳校尉,見禮了,不知吳校尉是何方人士?”


  “回大公子,末將乃是平原樂陵人。”


  吳良笑著回敬道。


  “家中可還有父母妻兒?”


  曹昂又問。


  “如今已是孑然一身。”


  吳良微微搖頭。


  “那麽……吳校尉祖上可曾有人入朝為士?”


  曹昂又問。


  “沒有。”


  答著這些很是現實的問題,吳良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在陳留王府時的感覺,隻不過這次問他這些問題的卻是曹老板的大公子,隻要不英年早逝便最有可能繼承曹老板家業的曹昂。


  隻是不知道曹昂問這些問題究竟是什麽意思……


  難道也要給自己介紹對象?

  “今日見吳校尉詩才過人,談吐不凡,我心中倒有了個主意。”


  曹昂想了想,終於說道,“史載春秋時期,吳國被越國所滅之後,吳國遺民便以國為姓流落各地,倘若吳校尉以此推演,在當年吳國士大夫中找到一位祖先,並以此編撰族譜,以吳校尉的詩才與談吐,說出去自是不怕沒人相信,到時也就無人再有輕視之心了。”


  “這……”


  聽了這番話,吳良頓時愣住。


  想不到曹昂思維如此活泛,竟在教他如何抬高身份混進士族圈子?

  隻是特意前來指點他的目的……吳良覺得拉攏之意可能要更多一些,隻是此舉到底是曹昂自己的意思,還是曹老板的意思就不好說了。


  於是。


  “多謝大公子指點。”


  吳良拱手一拜,即未接受,也未拒絕。


  此事仍需從長計議,至少要搞清楚到底是誰的意思再說,畢竟從曹老板的角度來說,他肯定是希望吳良“行於黑暗”的,要這士族身份又有何用?

  對於吳良而言,他對此也沒有太多的興趣,唯一讓他感興趣的便隻有在曹老板的庇護下搞他的“保護性發掘”。


  “嗯……”


  曹昂也並不多說什麽,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共飲一杯微笑離去。


  ……


  兩日後,吳良隻身來到曹府辭行。


  入冬之後鄄城就越發的冷了,他早已穿上了厚厚的冬衣,但依舊很不喜歡這個時代的冬季。尤其是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點上炭盆他怕煤氣中毒,不點炭盆雖然身體裹在被子裏麵還好,但是臉還是會冷,用被子蒙上臉又呼吸不暢。


  總之,就是怎麽都不舒服。


  所以還是去南風過冬吧。


  “這就要出發了?此行路途遙遠,務必要小心行事。”


  曹老板語重心長的囑咐道。


  “多謝使君掛念。”


  吳良拱手謝道。


  “唉——!”


  哪知曹老板當即皺起眉頭,拉過他的手鄭重說道,“有才已是自家人,依舊稱呼官職未免有些生分了,今後相見便不要再以使君相稱……不如叫我明公!”


  你妹啊!

  吳良差點一個沒忍住甩掉曹老板的手。


  他現在真心有點懷疑無恥是不是會傳染,才幾天功夫就把曹老板也傳染成了這樣的人……不過話說回來,明公也確實是曹老板用過的稱呼之一,隻不過不是現在叫的,而是在曹老板地盤更大,權勢更大之後,並且也確實是承認自己為魏晉官員的人才會叫。


  所以說是自家人,倒也沒太大問題。


  並未猶豫,吳良還是果斷叫了一聲:“多謝明公掛念。”


  “這就對了,哈哈哈,早去早回,我等著有才的好消息。”


  曹老板滿足大笑。


  如此拜別了曹老板來到曹府門外,才沒走幾步,一名早已在一處拐角等待多時的傭仆便鬼鬼祟祟的跑了過來。


  “吳校尉,這是女公子臨行前送你的禮物。”


  說完,那傭仆將一件用麻布包好的東西塞入吳良懷中,扭頭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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