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縣之郊,藍衣女子
峴山穀中的那一晚似乎過得很漫長,翌日,楚嫻從襄陽城弄來了幾匹馬,眾人策馬趕往巫縣。
一路上大家都沒怎麽說話,而那個姬宛,也回到了楚嫻的勝邪劍裏,再也沒出來。
約摸走了幾日,終於到了巫縣。
這巫縣是依傍著巫峽而興起的小城,這許多年來,巫縣一直像是個世外桃源一樣,不被外界的戰火所侵蝕。
姬若曾經來過巫縣的縣衙演出,也正是在街道上遇到一位高人,對她說,她十八歲的四月二十一日會有災劫,果然應驗。
眼下一行人將馬匹交到驛站看護,共同走在巫縣的街道上,行人們也詫然於這幾個風姿不凡的來客。尤其是姬若,那傾國傾城的絕美容貌,幾乎能震撼整座縣城。
但姬若無心思理會旁人,隻是偶然聽到街頭小館裏的客官談話,提到縣郊竹林中的那位聖賢,稱他猶如仙人下凡,發菩提心而又無所不能。
果然,楚嫻將眾人帶到了縣郊的竹林。
幽篁簌簌的搖動著,發出天籟一般的絕響,美麗的像是會動的畫卷。這是湘妃竹,每一叢竹子上都長著紅紫色的斑點。傳說是舜帝的兩位夫人娥皇和女英為舜帝之死悲啼了九日九夜,淚枯成血,將湘楚之地的竹子染就如此這般。千百年來,那種死生契闊、會合無緣的情殤,不知牽動了多少癡男怨女的心靈。
從竹林中一路走過,仿佛是走出了鬼魅殺伐的凡塵,而走進一個空靈遁世的仙境。
慢慢的,一座小竹屋從清晨的薄霧中浮現出來。姬若遠遠看去,那門前好像有個人,穿著一身雅致的藍色,宛若天空墜下的一角。
那人也看到了來者,便姍姍而來。
卻是楚嫻突然喜出望外,激動的小跑上去,嘴裏喊著:“娘——!”
這讓姬若小吃了一驚,眾人迎上前,看著楚嫻和那藍衣女子都笑著執了對方的手。藍衣女子旋即又望向客人們,妍妍笑道:“這些是嫻兒的朋友麽?”
當她的目光掃過姬若和柳辰逸時,兩人都大吃了一驚。眼前這藍衣女子,明而不辣,媚而不邪,櫻唇一點,麗若雲霞,亦是風流傾盡天下。論長相,楚嫻確實和她有七分像,可她分明是個十七八歲的妙齡女子,楚嫻怎麽喚她“娘”呢?
見眾人傻了似的不說話,藍衣女子便對姬勝福了福身,道:“姬公子,別來無恙?想必我眼前這位姑娘,便是你那時提到的妹妹了。”
“正是,楚夫人好眼力。”姬勝拱手含笑。
藍衣女子又看向柳辰逸,目光不著痕跡的加重,“少俠,看你的裝束,是出自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人吧。莫不是青冥穀?”
柳辰逸心底一顫,道:“……是。”
而楚嫻卻戲謔道:“娘,我就知道你一張嘴就猜青冥穀!我還是看了他的劍法才敢確定的呢!”
藍衣女子笑笑,又望向柳辰逸懷中的玉鯉,神色凝了下,“少俠為何用陰陽咒封住這位姑娘的七經八脈?”
楚嫻搶答:“還不是為了保她最後一口氣啊,我想想也不能見死不救,便把他們帶來這兒了。爹呢,爹在哪兒?爹應該能救活她吧。”
“你爹去巫山了,要日落才回。”藍衣女子道。
聽著兩人的對話,姬若微微怔了下,還不敢置信的問:“嫻姐姐,我們不是來找竹中賢者嗎?莫非……?”
“對啊,你說對了!”楚嫻誇耀似的道:“竹中賢者就是我爹啊!”
這讓姬若還是有所震驚。而姬勝拉了她的手,對她介紹起來,“這位是楚夫人,你們也見過她吧。”
盡管姬若覺得匪夷所思,卻也對藍衣女子福了福身,道:“民女姬若,見過楚夫人。您……真的是嫻姐姐的娘親?”
“自是我沒錯,許是你認為我還年輕?或是覺得嫻兒的性格與我差之千裏?”
“……都、都有吧。”姬若有些失笑。
這楚夫人道:“我今日或許是紅顏,明日卻化作枯骨清風,所謂的外表又何必當回事。至於嫻兒的性格,那都是她那離經叛道的師父給影響出來的。”
“娘,別這樣說我師父嘛!”楚嫻撒嬌道。
姬若忍不住問:“嫻姐姐的師父應該很厲害吧?”
“那是當然,我師父可是天上的隱元星君呢!”楚嫻誇著,又攬了楚夫人的胳膊,說:“不過她跟我娘比起來不算什麽,告訴你們,我娘從前可是天上的北——”
“嫻兒,陳年往事,提它作甚。”楚夫人淡笑著打斷了她,“虛名於我何所有哉,你亦不必掛在嘴邊。”又道:“各位遠來,也不要都站在這裏講話了,隨我進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