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不改,又聞變故

  姬若總算露出一點笑容,說道:“柳哥哥,太好了你醒了,我扶你起來了。”


  柳辰逸虛弱的答道:“謝謝你若兒,我自己可以。”他說著,費力的坐起身來,環顧四周。


  這裏是在湖邊,似乎方才他便是墜入了這個湖裏,眼下他和姬若正待在一個柳林邊,這柳林很是衰敗,就像是所有的樹都失去了靈魂一般,隻留下一片空殼。


  驀然,柳辰逸一怔,問道:“玉鯉呢?!”


  姬若笑答:“柳哥哥放心,玉鯉姐姐沒事,是那位蝗女姐姐救了你們的。她前腳救了你們,我後腳就趕到了。”


  聽聞玉鯉無恙,柳辰逸總算鬆下口氣,再想到那個“蝗女”,那個他們曾在金國的城池見到的奇怪女子……她分明就是蝗仙啊!

  這時候,那蝗仙從柳林裏走了出來,琢磨不透的笑著:“柳生,你我又見麵了。這個湖泊,這片柳林,你還記得吧?”


  柳辰逸默默的點點頭,方才他在湖水中想起的一切,現在還浮現在他的腦海裏:柳樹仙、蝗女……柳辰逸脫口而出:“這裏便是我當年被天地孕育出的場所,我也是在此處幻化為人形,與鯉魚仙子朝夕相伴……鯉魚仙子她……”語至此處,柳辰逸如同被電擊了一樣,驚道:“她是玉鯉?!”


  蝗女道:“可不是嗎?否則你當是誰。”


  柳辰逸的表情逐漸變得複雜,姬若看在眼裏,也能感同身受。她初抵達這裏的時候,蝗女已經把柳辰逸和玉鯉前世的故事講給了姬若。而姬若也終於明白,為何柳辰逸生來便有心痛病,亦為何隻有玉鯉在他身邊他才安然無恙。那其實不是病,而是前世之緣將他們緊緊係在了一起。


  又聽蝗女說道:“鯉魚仙子本來即將修出人形,卻因為柳生你,她累死了。當然也有我的責任,我不推卸。”


  柳辰逸微微黯然,說道:“我違背了妖仙之道的規矩,也理當被逐入黃泉,輪回為其他。可我卻連累了玉鯉……”


  正說著,突然,柳林中現出一個粉紫色衣衫的身影,猶若枯萎之中盛開的榆葉梅般,赫然就映入柳辰逸的眼底,勾動了他的心潮。


  那正是玉鯉,雖然她眉頭緊蹙,卻還是掩蓋不了甜美可愛的麗質。視線在半空中交錯,玉鯉突然眼眶濕潤,奮力的奔了過來。


  姬若和蝗女交換了眼色,便向兩邊退開,共同繞走,把這一塊靜美的地方留給了那對戀人。


  柳辰逸望著玉鯉奔到自己麵前,就這樣投入自己的懷中,他緊緊擁住玉鯉,將全部的情感都灌注在了這個擁抱上。盡管他沒有流淚,但喉間還是有一些酸澀。不由的,柳辰逸在玉鯉耳邊說:“原來我的心痛病竟是這樣的因緣。玉鯉,此生還能遇見你、愛上你,我已知足。”


  玉鯉卻不斷的顫抖,不斷的嗚咽道:“柳公子,我、我……”


  柳辰逸略有沉醉的笑言:“你還叫我柳公子作甚?”


  玉鯉恍然,不由垂下眼眸,嬌羞道:“辰逸……”而又含情脈脈的貼緊他的胸膛,不再言語,任時間流逝。


  此刻,雲影天光、風聲水色,還有兩人頸上係著的那對白玉鯉魚,都成了這份愛戀的見證者。


  終不相離。


  終不相負。


  而與此同時,姬若和蝗女早就走到了柳林深處。這沒有靈魂似的柳林,又何嚐不與姬若的心境相似?就仿佛是沙漠一般,冷情而蕭瑟。


  姬若不由站定,強笑道:“蝗女姐姐,照你的說法,柳哥哥本來是這片柳樹林裏誕生的仙靈嗎?”


  “沒錯,其實我也是飛蝗中唯一一個修成人形的。”蝗女道:“像我們這樣的存在,能修到妖仙就不錯了,縱然世人喚我們仙神,可我們本質上還是妖道。反正我沒有蠶女和竹中仙那福分,蠶女直接被封成天神,竹中仙則是因為受到原始神靈的點化而變得亦神亦仙。”


  姬若一邊聽著,一邊想著:那祭祀蠶神的儀式確實很普及,不過我似聽過傳說,那蠶女成為天神後不知什麽原因,又下界重新做起了妖仙。至於那竹中仙,又是什麽……


  似乎看出姬若的心思,蝗女道:“竹中仙此人,我想你們應該見過,就是巫縣的竹中賢者。”


  姬若心底一詫,這遂想到彼時楚夫人和自己說過的話。果然啊,世界之大,造物之奇,每一個生命都有其特殊的軌跡。自己也算這樣的一個人吧,從仙子變成了名為“聖女”的魔女……


  這時,蝗女的話打斷了姬若的思維。“我還想起來一件事,就是那個金國的祺王妃,聽說,昨天……她懸梁自盡了。”


  姬若大驚,僵了半晌才說道:“也是啊,祺王妃本就已活得如同死灰枯槁,好不容易見到女兒,丈夫又滿心隻想著自己,逼得女兒逃走。而且還說不定,祺王妃的女兒不是玉鯉姐姐,而是燕陽帝姬呢……果然,好人命不長……”


  歎了口氣,姬若望向蝗女,卻發現蝗女竟沒影了。甚至這整個柳林裏隻剩下了自己。風悠悠的吹來,吹起蓮華般的羅裙,冷颼颼的感覺從腿上鑽入全身。


  姬若深吸了一口氣,低低道:“蝗女姐姐是走了吧,那我們便後會有期。接下來,我也該回峴山,會合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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