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藥有毒卿命擔憂 公子知怒發當場
白袍男子負手而立,站在滄雨樓寬大匾額之下,一身冷冽的氣息,讓樓裏的相公和鳶花不敢靠近,在大管家周季來到他身邊的時候,適才收了一些冷漠的表情。
周季低語幾聲,那白袍男子微微點頭,褐色的眸子一掃“滄雨樓”三字,低首隨周季進入了滄雨樓,沒有一絲的耽擱,直接來到了沉煙閣。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我這就給你去請郎中。”
“碧兒,那藥,是你自己煎熬的嘛?”
駐足門庭,未有直接扣門,隻聽裏麵傳來一豆蔻少女的驚呼,白袍男子,微微一聲歎息,推門進了沉煙閣。
“小姐,那藥是按著白井郎中的藥方抓的,碧兒是親手熬製幾個小時都沒離開過的。”、
“你是誰?怎麽這等無禮,無聲無響的進一個女兒家的香閨。”
碧兒一邊替嘔吐的小姐輕拍背部,一邊驚訝和著一絲氣氛的對剛進裏屋的白袍男子吼道。
“碧兒,可以了,你先出去吧。”
“小姐,這怎麽行,你的香閨至今可是隻有東方公子一名男子進來過的!”
見自家小姐如此情況還平靜的打發自己離開,碧兒擔憂的反問道,可是自家小姐微微搖手示意,碧兒也不敢忤逆了她的意思,深怕加重她的病情。
“那好吧,小姐,我就在外麵守著,你有事喚我一聲我就進來。”
碧兒嘴上答應小姐的話時,心裏已是想著去尋東方歧前來,他那時可是說過住在什麽鳳鳴岐山的莊院的,那別院在西街,離這裏倒是不遠,得趕緊去。
“公子,請坐,咳咳。”
碧兒將床前的珠簾放下,匆匆離開,房門也替其半掩上了,鰩兒略一思索知這丫頭的一些心思,想著微笑搖頭,再打一眼眼前氣宇軒昂的男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裙,請他坐到了側邊的紅木椅上。
“你就是沉煙?”
“公子深夜來此,又是一語喚出沉煙名字,想來——公子還是有話直說吧。”
“沉煙既然如此聰慧,那麽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是聞人格雩,乃是莫離的大哥。”
好一個聰穎的女子啊!想來她從我一出現又問出那樣的話,就知道了那藥中是我做了手腳,如此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子,又配上這樣處世不驚的性子,深陷這種地方,的確是可惜了。
“我想要你離開東方歧。”
香閣一時兩地無聲,風卷珠簾,發出珠簾碰撞的清脆聲,半響,沉煙輕咳三聲,手裏剛剛拆線的錦帕,被深深的掖在手裏。
“為何?”
“為了我妹妹能和東方歧在一起。”
帶著一絲歉意,但是為了妹妹那張日漸憔悴的臉頰,他還是狠下了心,他的妹妹不會輕易的去放下身段,做出一個女兒家的舉止,他這個做哥哥的,該是替她掃去障礙的時候了。
“我可以和他天涯永隔,但是,我們彼此的心裏從來不會將各自忘記。”
“你真是個聰明的女子,可是,就算東方歧真的不能愛上我妹妹,我也要這樣做。”
咳咳,-——
“我可以讓你離開,也許回到南疆你會活得更好,這裏,他,古滄,都不適合你。”
“如果你早來幾天,和我這樣說,我一定會義無反顧的離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連性命都可以不要,何況,那些如過眼煙雲的權利和名譽呢!憶馨哥不會在乎,我也不會在乎,所以,公子請回吧。”
沉煙義正言辭的反駁,她是那麽地傻,她的憶馨哥根本就不會在乎這些東西,為了這些東西,她還要說出那樣的話無侮辱和刺激憶馨哥,自己在那日已經後悔,更在大哥的開導下明白了過來,都是自己的自私之舉,害了憶馨哥一場悲徹,如今,怎能再錯!
“你喝的草藥,有毒,難道你不知道嗎?”
“聞人公子,如果有一天,你要憶馨哥在生與死之間,和離開鰩兒做一個選擇,憶馨哥會迅則後者,如今,我又豈能做出和憶馨哥相反的事情。”
胸口一陣鑽心的疼,女子捂住嘴角,壓製住了咳嗽的聲音,一氣嗬成,將這段話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說出口我。透著珠簾,望著那女子一雙執著的眼神,聞人格雩被那固執的眼神燙傷了自尊,眼神透出了一股狠意,一個念頭順時占據了整個腦海,殺了這個女人,也許,就能成全妹妹和東方歧了。
“大哥,深夜到一個女子閨閣,似乎有失體統。”
舉起的手凝在了半空,這是妹妹的聲音?那裏麵透著的冷漠,讓聞人格雩有那麽一晃神的畏懼,要是讓妹妹知道了自己內心的打算,就算真的殺了這女子,妹妹也定然不會和東方歧在一起了。
“妹妹何時和沉煙姑娘相識的?”
房門被推開,女子一身碧綠色的衣裙,走到白袍男子身邊,駐足凝視。
“大哥,這需要向你解釋嗎?”
“妹妹,既然你和沉煙有事要談,那哥哥這就走。”
退出沉煙閣的白袍男子,十分的沮喪,今天兩度被兩名女子的眼神,逼得失去了自信,心有不甘的離開,朝著守著的大管家周季眼神示意,周季點點頭,解藥已被拿去,自己還呆在這裏幹什麽!
一路窩著火氣,和周季匆匆離開,待到一出沉煙閣,迎麵撞上飛奔而來的東方歧。
“聞人格雩,你對鰩兒做了什麽!”
盛氣淩人的東方歧,一雙飽含冷意的碧眼藍眸,以及那不容反駁的口氣,讓聞人格雩一時無處發泄的怒火,騰地燒了起來。
“還能怎麽樣,欲除之以後快!”
“碧兒,去看看你家小姐!”“嗯。”
東方歧輕輕吩咐碧兒離去,碧兒的哭聲還在耳畔回蕩,已是忍不住就要動手,周季慌忙阻止。
“少堡主,少爺說的不過是氣話,解藥已被大小姐拿奪去,大小姐幾次相助於你,你應該相信大小姐的為人。”
周季的神情顯得分毫不亂,一語說完,東方歧握著紫竹長笛的手已經收回,環顧滄雨樓四周,已是圍了不少的人群,於是按捺住,隻是急急地想要進去。
“東方歧,不過一雙破鞋,值得你如此嗎?”
圍觀人群頓感周身空氣被寒冰侵襲,隨著那公子的回頭,眾人紛紛萌生了離開的意念。
“你說什麽,念你我兩家舊交,請收回剛才的話。”
“我聞人格雩向來不會收回說出去的話,如果想討回公道,請隨我來。”
“我一定要讓你把話收回。”
二人話音落,東方歧紫色的羽翼展開,聞人格雩嘴角掛著一抹神秘的微笑,體內的武癡因素隨動脈擴張到全身各處,一身金縷紗衣開啟,象征著修行者的身份,一時光芒四射,無人匹敵。
滄雨樓。沉煙閣。
小廝鬧哄哄的都在樓裏爭相瘋傳,聞人格雩和東方歧在門前打了起來,騷動一度隨著碧兒的到來,傳到兒女耳中,引得二女各自不安。
“莫離,沉煙拜托你一事。”
沉煙服了解藥,咳嗽聲已止,臉色也跟著不再蒼白如紙,未等她繼續下文,一襲碧衣綠裙的女子已是起身說道。
“沉煙以為,憑莫離一己之力,怎可阻止二人,那人,豈是一般固執形容。”
沉煙明白莫離後一句話何意,臉色微紅,開口道。
“那沉煙同莫離一起去。”
“小姐,你的身子還很虛弱。”
“碧兒,無須擔心,此刻憶馨哥做了衝動的事,我不該放任不管。”
小姐的堅持,碧兒知道向來無人改變,此番要不是見到小姐為東方歧而改變,還以為那是小姐的本性,不曾想,女兒柔情似水,才是小姐真正的本性,何況,遇到那麽一個優秀的男子呢!
“那好吧,小姐,不過,濃秋霧重,小姐得批了這披風,我陪你一起去。”
“恩。”“走吧。”
見二人轉眼收拾好衣裝,莫離頷首,望一眼二人,鰩兒一襲白衣,批著粉色的披風,頭發輕挽,稍顯淩亂但不失雅致,一臉的蒼白泛著幾許紅潤之色,一個“病如西子勝三分”用來形容此女子的容貌當不在話下,若是配上那大度的風範,不失為東方歧最好的伴侶,想到此,眼神一抹暗淡,搶先離開了房內。
爬青坡,十裏塵土,濃秋當下,一地荒蕪。不過,好在被植了南疆的千棵萬年常青樹,否則,此時不喜南歸的鳥兒怕是沒了一個大好的棲息之地。
“東方歧,沒想到在奪古賽在即,我們就要在此地先鬥為快。”
聞人格雩,一襲白袍,落在一棵高大的常青樹上,隨風舞動,那一身的金縷紗衣,將月光的光華給瞬間奪了去。
“聞人格雩,我本不想與你爭執,隻是你不該重傷鰩兒。”
東方歧身後的紫翼張開,落在聞人格雩的對麵,一身白衫紫紗罩,在銀月夜下,為其披了上一層神秘之色,冷然的麵孔,沒有一絲的情緒起伏,兩鬢的青發隨風浮動。
“如此自詡重情,為何對我的妹妹無動於衷,我的妹妹難道還比不上沉煙!”
話裏帶著一絲譏諷和輕視,東方歧聞言眉頭微皺,碧眼藍眸一睜,不再多說話,紫竹長笛在手,招向聞人格雩的門麵。
“又是近身搏鬥,這可是我的拿手好戲。”
夾著風聲的藍色拳頭,被東方歧毫不躲避的一拳砸上,一聲巨響破空而出,驚得受不了一點風吹草動的烏鴉,幾聲嘶啞的低鳴,飛離了爬青坡。
本是打算坐著馬車一同尋人的聞人莫離,在聽到一聲巨響之後,掀簾而出,看到爬青坡方向的上空有藍紫色的氣勁在翻騰,於是暗道不妙,怎麽這麽快就打了起來呢!大哥已是修行者一名,歧雖是高階修行士,可依然有所差距,要是受了傷,要修養很長一段時間的,歧真是不該!
“鰩兒,我先行離去,讓馬夫往爬青坡方向趕去。”
“莫離隻管先去,我們隨後就到。”
讀出莫離眼裏的擔憂,結合那一聲突兀的轟鳴,沉煙怎得不知那二人已是打了起來,沉煙無言,除了擔心憶馨哥受傷,還有的就是對莫離那執著的愛,有些愧疚。
莫離她也是那麽好的一個女孩,方才她替他哥哥賠罪,這是需要沉澱好失落,埋藏好愛情,拿出勇氣才能做到的。她是一個驕傲到骨子裏的人,鰩兒能清楚的體會到,她為了愛情,也甘願成全憶馨哥你的一切,麵對這樣的女子,鰩兒,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鰩兒升起的希翼,是否該就此放下?
沉煙的心情,像海上的船隻,一起一伏,無法靠岸!
“大哥,歧,你們快快住手。”
“小妹,讓開,我今天非要教訓一下這不知好歹的東西。”
碧衣女子禦風而行,身上披一層淡藍色的光華,見自家大哥想要使出殺招,慌忙以身為盾,那男子出鞘的青蓮,已是來不及追回,而後麵的東方歧,強行收回手臂間傾瀉而出的氣勁,而致氣勁逆襲,導致胸口心血由口吐出,染了碧衣女子的衣裙,紅了自己的紫紗。
“大哥,還要打嗎?”
青蓮直直插入碧衣女子的肩頭,白袍男子適才受到驚嚇般的退開,再而用顫抖的手拔出青蓮,頃刻,女子體內的血,噴湧而出,蔓延到了男子的白袍。
“妹妹,都是大哥的錯。”
“大哥,隻要你對這件事,罷手了,莫離便可把你依然當作大哥對待。”
莫離一雙期待的眼神,讓大哥聞人格雩瞬間失去了怒火,自己的妹妹從來沒有這麽低聲下氣的哀求過自己,看來,自己再怎麽堅持下去,也是無法達到完美的結局,與其這樣,不如再碰到一個好男兒,再為妹妹做主。
“好了,別再多說了,我帶你回去醫治。”
莫離聞言點頭,被大哥抱住的時候,頷首注視著東方歧,盯著他捂著胸口,又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回以一個微笑。
“歧,我們從今往後可做知己,鰩兒,來了。”
朝著遠處奔來的馬車,莫離再次微笑的和東方歧說話,東方歧側首,見到正在朝著爬青坡這邊飛奔的馬車,那馬車上吊著一個大大的燈籠,正是寫著“滄雨樓”三字,臉上旋即輕鬆了下來,眉頭輕緩,對著莫離含笑點頭。
多年以後,東方歧還是會記住這麽一個微笑的女子,總要在她失去所有信仰的時候出現,然後給她希望,讓她繼續生活下去,然而,他們始終做不成愛人。
憶馨哥,你可知道?自那天見你上台,我便已看到你身後若影若現散發出來的一道道愛慕之光,那是一個女子的熾熱,如同鰩兒的眼神一樣,充滿著欣喜和憂傷。
我想,如果有一天,即使她知道憶馨哥你是女兒身,又能怎麽樣呢!聞人姑娘定會依然返顧的和你在一起的。
沉煙閣內的女子將藍色的手帕輕輕地展開,用手小心翼翼的剝開絲帕折疊起來的一角,一串六顆的玉糖葫蘆靜靜的躺著一動不動,隻慢慢地讓自己沉浸在對於往事的回憶裏,珠簾後,東方歧靜靜地躺著,昨夜的傷痛令他有些吃不消。三日後,是他參加奪古賽的時間,他需要養好傷,這次奪古大會的開天令,他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