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磕頭見禮
其實也沒什麽可收拾的,兩身安府丫頭的衣裳,都已經舊的不成樣子,身上這身是幹娘給自己新做的。
說起這個,曉青便忍不住感動,幹娘天天在外廚房忙著,家裏還有一攤子事兒,卻仍抽空給自己縫了兩身衣裳,還有鞋,雖說隻是普通的粗布,卻針腳細密,看得出頗費了功夫,事先都沒跟自己說一聲,怪不得,前些日子瞧見幹娘拿著自己的衣裳鞋子比量呢,原來是給自己做新的。
身上的衣裳,把那兩身丫頭的舊衣裳丟到一邊兒,以後也不是安府的丫頭了,還穿這個做什麽,統共也沒多少東西,就收拾了小小的包袱,跟師傅的刀盒放在一處。
又想起了德福,不禁歎了口氣,自己這一走,也隻能再等機會把他帶出去了,倒是可以托付兩位師兄照顧他,這小子機靈,稍加點撥,幫廚的差事,應該能拿得起來。
曉青這一心盼著明兒拿賣身契,這一宿都沒睡踏實,第二天起了大早,收拾妥當,便去尋丁守財,剛進小院,迎頭正撞上丁守財。
丁守財一見她不由分說把三兩銀子塞回到她手裏,曉青愣了愣:“大管家,這是何意”
丁守財臉色頗有些複雜,想了想,把她拽到一邊兒,低聲道:“本來丫頭贖身,算不得什麽大事,隻交了贖身的銀子,主子一般不會為難,可昨兒大老爺卻忽然吩咐下來,說近些日子不許府裏各處有變動,更不許贖身出府,姑娘,我瞅這意思,分明是衝著姑娘來的,姑娘還是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才這般為難姑娘。”
曉青臉色變了幾變,咬了咬牙,心說還能是誰,肯定是那齷齪無恥的安子和暗裏使壞,大管家見她臉色不好看,給她出主意:“今兒府裏有貴客,也不及跟姑娘細說,若姑娘非要贖身,不如請老爺子跟大老爺遞個話兒,憑著老爺子的麵子,這件事也算不得什麽。”
“謝大管家提醒,改日曉青得空好生料理幾個好菜,請大管家吃酒,大管家事忙,曉青就不耽擱了。”說著告辭去了,心裏卻著實氣的不輕。
剛進大廚房就見一片熱火朝天,人都來了,二火三火麵案都在那兒忙活著,曉青愣了愣,安福一眼瞅見她,忙小跑過來:“姑奶奶你可來了,再不來福叔就急死了,趙大廚替你去了酒樓,高大廚伺候著老爺子,這大廚房可就得指望你了,今兒大老爺特意發了話,說今兒客人要緊,若出一點兒差錯,別說你們,我這個管事都別想好,快著,快著,這是菜單,你先瞧瞧,別的還好,隻這道梨子肉跟鑲銀芽卻難,尤其後頭這個,我可是聽都沒聽過。”
曉默然片刻:“福叔可知今兒府裏請的什麽要緊客人”
安福:“說起這位可真是貴人,是京裏的逍遙侯,下江南采辦萬壽節用的貢品,路過咱們冀州,因跟咱們大老爺有些交情,便請到府裏飲宴,知府大人,蘇通判,一會兒都得過來,便是咱們一向不大應酬的三老爺,今兒也在園子裏陪席,還有酒樓的大管事,一早就給大老爺叫了回來。”
曉青心說這位大老爺還真是有手段,能把一位辦皇差的侯爺請到府裏來,估計便是冀州知府都沒這樣的麵子。
而且,安子和看了看菜單頓時明白過來,想必這菜單是安子和的手筆了,倒真是個內行,知道怎麽難為廚子。
安福小聲道:“你不知這位逍遙侯,說起來是咱們萬歲爺的表親,頗得聖寵,宮裏的禦膳,想必也常吃,是位吃過見過的主兒,上去的菜便稍差些,恐也瞞不過這位侯爺的嘴殮愛。”
說著,瞄了曉青一眼:“不然請老爺子出來。”
曉青皺了皺眉,師傅傷了腕子,便曾經當過禦廚,如今手腕子不能吃力,上不得灶,又能如何,況且,這兩道菜,梨子肉還好,刀隻要工紮實,掌控好炸肉的油溫火候,炒製的汁兒色澤明亮酸甜適口,這道梨子肉就算成了,倒是後頭這道鑲銀芽極難。
銀芽就是豆芽菜,掐頭去尾隻留中間的一段稱為銀芽,鑲銀芽就是把雞蓉鑲嵌進豆芽裏,澆熱油燙熟。
說著容易,做起來卻格外艱難,先不說豆芽脆嫩,油溫過,豆芽一高塌秧便看不得了,油溫過低,豆芽跟裏頭的雞蓉還是生的,給皇上吃這樣的菜,那就擎等著一家子殺頭滅九族吧。
更何況,豆芽本就細長,若想把雞蓉鑲進去,該有多難可想而知了,這道鑲銀芽,因頗費功夫,便是禦宴上也不常有,更何況民間,若非安子和小肚雞腸,故意報複,想讓自己出醜,又怎會點這麽刁鑽的菜。
而且,此事本就因自己而起,若牽連上師傅,自己豈非成了不孝弟子,梨子肉她曾經做過,難不倒她,至於這鑲銀芽,隻要自己小心謹慎,也有八成的概率可以混過去。
安子和越想為難自己,不讓自己好過,自己越不能讓他如願,這兩道菜徹底激起了曉青的好勝心,這麽多年了,哪怕是在現代的時候,給一位國外的貴賓做菜,都沒有現在這種好勝心。
曉青看向安福:“這兩道菜交給我,不過,福叔可否把外廚房的德福先借調過來,他是我的徒弟,給我幫廚配菜最是順手。”
安福也知道,以曉青的手藝,如今雖頂著幫廚的名兒,卻已是府裏大廚,大廚房的幫廚便又缺了一位,本來安福還發愁呢。
曉青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他,對啊,不能挪過來,卻可以借調啊,以後德福對外是外廚房的人,對內是借調來大廚房的幫廚,隻要德福樂意,外人管得著嗎。
至於德福樂不樂意,還用說嗎,估計得美死,指望著每月的工錢才有幾個,隻要來了大廚房,好處有的是,還怕沒油水不成。
更何況,守著曉青跟那兩位大廚,哪怕學上一成本事,這輩子也崩發愁了,想著,忙使人去叫德福。
德福接了信兒,高興的險些沒暈過去,忙不迭的跑了來,曉青一見他,也不廢話,把要準備的跟他說了一遍,問他可記下了,見他點頭,便去忙活別的去了。
叫德福來,主要為了鑲銀芽這道最刁鑽的菜,好在曉青前些日子聽師傅提過做法,不然,今兒真要讓安子和得意了。
這道鑲銀芽的做法卻也不難,隻是頗費功夫,需要挑選較為粗壯的豆芽,掐頭去尾,留下中間的銀芽,再用繡花針穿上潮潤的絲線,在調好的雞蓉裏從銀芽中間傳過去,把雞蓉帶進豆芽裏,之後放進漏勺,用炸的滾燙的花椒油澆淋,一邊兒澆花椒油,一邊需把帶餡兒的豆芽抖鬆散,略一變色,撒上精鹽,再澆熱油,這道菜便成了。
最費工夫的,便是把雞蓉穿進豆芽,隻一小盤鑲銀芽,就需半天功夫,這道菜難便難在此處,安福生怕出紕漏,心裏不安穩,就在窗外盯著。
等到曉青手裏一道梨子肉出鍋,那顆顆肉團擺在盤子裏,紫紅的汁液均勻裹在每一顆肉上,仿佛一層透亮晶瑩的琉璃,鮮亮之極,遠遠看去真好像一盤剛摘下的梨子,才算放了心,忙叫人端了上。
梨子肉上去了,德福的豆芽也穿的差不多了,安福在外頭瞧半天了,剛德福來,他還有些皺眉,這麽個幹雜役粗活的小子,哪能幫廚啊,瞧著呆頭呆腦的透著那麽笨,可就這麽個看起來賊笨的小子,卻能幹如此精細的活兒逍遙吸血鬼。
安福眼睜睜瞅著德福兩根棒槌一般的手指頭,捏著細細的繡花針從一根根的豆芽中間穿過去,看上去違和感十足,卻比誰都做的好,看到最後,安福甚至覺得,就德福這棒槌一般的手指頭,沒準比繡房裏那些繡娘還巧呢,怪不得,曉青丫頭非要把他調過來,的確是個人才。安福就納悶了,自己在府裏待了這麽些年,怎麽就沒發現,外廚房藏著這麽些能人呢。
曉青有心提拔德福露臉,跟安福說,這道鑲銀芽的最後一道澆油,需在席上完成,方才看出妙處,故此,讓德福上菜最為妥當。
親眼見曉青做了兩道禦膳宮廷菜,安福從心裏服了這丫頭,這丫頭是真有本事啊,便對她的話深信不疑,卻也怕德福沒見過世麵,在席上出了差錯,便自己引著他去了,心裏也有個念想,真要是今兒漏了臉,得了賞,也不能少了自己的份。
雖信曉青的手藝,到底也有些忐忑,到了席上磕頭見禮,稟明這道菜需在席上澆油方得妙處,旁人沒說什麽,安福隻聽上席那位蟒袍玉帶的侯爺哈哈一笑:“不想安老弟這府上真有高人啊,剛那道梨子肉,比起宮裏禦膳房出來的也不差什麽,這道鑲銀芽,去年中秋宮宴,本侯得沐皇恩,遠遠瞧見禦膳房的韓子章為萬歲爺烹製這道鑲銀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