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讓他騙了大半年
安嘉慕跟嶽錦堂不一樣,嶽錦堂跟自己的交情再好,也終是個外人,不會設身處地的為曉青著想,或許就像他說的,太後不會對安家夫人如何?
可太後這個人能在先帝深愛端敬太後的前提下,從眾多嬪妃中脫穎而出,封後生子,手段絕非尋常,真要是恨上曉青,也是□□煩,自己得想個應對之策才成。
曉青發現,自打嶽錦堂走了之後,安嘉慕這幾天都是緊鎖眉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兒,曉青不禁暗暗猜測,莫非出了什麽事兒,讓他這般憂心的肯定不是小事兒,又想到若是連安嘉慕都解決不了的事兒,自己更幫不上忙了,索性就丟開了,忙活自己的事。
臨近入秋,山裏的蘑菇野菜便沒那麽多了,曉青想趁著天還算暖和,多采些曬幹了備著,等到冬天的時候,拿出來做菜,熬湯最好。
這天一早便上山了,每次曉青上山,安嘉慕必會跟著,一開始是遠遠的,後來是不近不遠,如今就跟在曉青身後。
這男人深諳循序漸進的道理,鯨吞蠶食,讓曉青想氣都氣不起來。
曉青如今都快忘了,她到底氣什麽?當時被欺騙的怒意,消散之後,竟覺得也不算什麽大事,就像這男人說的,梅大就是安嘉慕,安嘉慕也是梅大,而自己是梅大的妻子,也等於是安嘉慕的妻子。
繞老繞去,自己跟他終究成了夫妻,或許,這也是一種緣分,總之,這男人總有本事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實曉青知道,自己已經不氣他了,之所以仍沒搭理他,是心裏的不甘作祟,她不甘心就這麽原諒他。看他這麽做小伏低,看著自己的眼色行事,讓曉青有種古怪的滿足感,。
正想著,忽覺腳上仿佛被什麽纏住,曉青一開始以為是灌木的藤蔓,卻聽安嘉慕低聲道:“別動。”
曉青低頭看去,見一條黃花的蛇纏在自己的腳腕子上,不免大驚失色,那還顧得上安嘉慕的話,下意識一抬腳,那吐著信子的蛇頭一口咬住曉青的小腿上,與此同時,安嘉慕已經把那條蛇扯成了數段。
安嘉慕半跪在地上,迅速褪了她的鞋襪,露出被蛇咬的傷口,曉青臉色發白,不過這一會兒的功夫,傷口已經變黑,可見毒性劇烈。
曉青不免有些怕,要知道,這裏可不是現代,沒有蛇毒血清,自己很可能一命嗚呼,自己要是死了,安嘉慕或許就解脫了,不用在跟自己糾纏,繼續回去過他風流倜儻的大老爺。
可是她不想死,不想讓他做回原來的安嘉慕,他是梅大,她的愛人,丈夫,以後還會是她孩子的父親,憑什麽讓給別人。
想到此,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領:“我死了,你也不許娶別人。”
安嘉慕一愣,眸光陡然晶亮起來,傾身在她嘴上親了一口:“我媳婦兒死不了。”說著,把她的腿抬起來,一口一口的吸血,一直到把黑血完全吸出來,方才停下。
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盒來打開,挑了些藥膏塗在傷口上,撕了自己的中衣給她包上,蹲在曉青跟前,讓他上來。
曉青聽話的趴在他背上,安嘉慕背著她往山下走,感覺小媳婦兒乖巧順從,安嘉慕嘴角微翹,看了旁邊那條給他扯成幾段的毒蛇,或許自己該謝它,不是它,這丫頭不知還要跟自己鬧多久呢。
回了崇元寺,把曉青放到榻上,曉青就發現他的嘴唇有些白,臉色也有了一層黑氣,不禁嚇了一跳:“你不是中毒了吧?”
“不妨事……”話剛說完,人已經倒在了地上,曉青嚇壞了,忙叫人。
崇元寺可沒郎中,隻得叫人把安嘉慕抬上車,趕著回了翠園,狗子沒去請郎中,倒是把安嘉樹叫了來。
曉青這才知道安嘉樹還懂醫術,號了脈,拿出個藥丸子用水化了給安嘉慕灌下去,自己也吃了一丸。
然後曉青就不錯眼的盯著,直到看見安嘉慕臉上的黑氣淡了,臉色也好了起來,仍不肯挪開目光,生怕一閃神,他就醒不過來了。
曉青如今心裏既後悔又後怕,為什麽人總是經了生死之後,才能意識到身邊人的重要,跟生死比起來,他騙自己的事又算什麽?
而且,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救自己了,危急時刻,這男人總會毫不猶豫便衝過來,自己卻還對他哄騙自己的事兒斤斤計較,豈不可笑。
安嘉樹本來滿肚子的氣,大哥扮成梅大,說到底不就是為了這丫頭嗎,如果她一開始不是那麽厭憎大哥,大哥何必受這樣的罪,為了這丫頭大哥什麽都不管了,不顧了。
府裏的女人遣了,生意也不理會,天天陪著她護著她,她去齊州,大哥跟去齊州,她來江南,大哥跟到江南,瞞著她卻又要護著她,大哥有多難,她知不知道,可她還要怪大哥騙她。
本想責問她幾句,卻看到她這幅樣子,又不忍心說什麽,更何況,他跟二哥自小敬重大哥,大哥撐起了安家,沒有大哥就沒有他們,隻要大哥娶回來的,就是他們的大嫂,長嫂如母,絕不能失了禮數。
想到此微,微後退一步,恭敬的道:“大哥不妨事了,大嫂放心吧。”
曉青愣了一下,不得不看向安嘉樹,即便是這種時刻,這聲大嫂,也讓她覺得分外別扭,感覺自己好像七老八十了似的。
尤其安嘉樹恭敬的神態,跟冀州的他判若兩人,曉青如今才想起來,在齊州喜宴的時候,他對自己就是如此了。
隻不過,自己當時並不知其中隱秘,還覺他有些怪異,想來那時候。他就把自己當成他嫂子了。
曉青從沒想過會跟安嘉樹成為姑嫂,有些不知該如何麵對,正無措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被抓住,急忙看向床榻,頓時大喜:“你醒了,可還覺得哪兒不舒服,三老,呃,嘉,嘉樹在這兒呢,讓嘉樹再給你瞧瞧。”說著就要站起來,卻被安嘉慕拽住:“不妨事,你別走。”
到底安嘉樹在這兒,曉青臉一紅,安嘉慕的目光在她羞紅的臉上劃過,不禁笑了一聲,心裏知道,她是真的不計較,自己騙她的事兒了,著實鬆了一口,也不再為難她,鬆了手。
曉青瞧了眼窗外,見已到了正午,站起來道:“我去做飯。”
安嘉慕:“傷了腿,好生歇著,叫下人做也一樣。”
曉青搖搖頭:“你把毒都吸了出來,加上嘉樹的藥頗有用,早就不礙事了。”說著看了嘉樹一眼:“三弟喜歡吃什麽?”
曉青一大方,安嘉樹反倒有些扭捏起來:“嫂子隨便做些吃食就好。”
曉青點點頭,進了廚房倒是想起在安府的時候,安嘉樹貌似喜歡香脆口感的菜肴,為此,自己還給他做過燒餅。
如今想起這些事,曉青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卻也想到了一道菜,鍋巴裏脊,想來安嘉樹會喜歡,側頭見旁邊有早上的竹簍,裏頭踩的蘑菇還在,想來是狗子拿回來的。
自己上回做八珍羅漢麵的時候,因為正氣安嘉慕,就沒給他留,如今想來,實在有些小肚雞腸。
略斟酌了片刻,太多了浪費,少了又怕過於寒酸,隻自己兩口子倒無所謂,小叔子在,又是頭一回正兒八經的在翠園吃飯,自己這個當嫂子的總得好好招待。、
便依著安嘉樹的口味做了四菜一湯,兩道主食,四道菜分別是,金毛獅子魚,鍋巴裏脊,蛋包菇,最後是一道油燜野筍,一道山珍蘑菇湯,主食是八珍羅漢麵跟翡翠蝦餃。
狗子興奮的不行,自從師傅去了崇元寺,就難得見師傅做大菜了,不是磨豆腐,做腐乳,就是做些麵食,素齋,像如今這般做菜的時候少了許多,尤其這幾道菜,除了油燜野筍,剩下的三道,自己從未見過,連聽都沒聽過,肯定又是師傅的創新菜豪門寵婚,首席的金玉良緣。
故此,一邊兒打下手一邊用心聽著師傅講解做法,其實金毛獅子魚是一道正經的魯菜,隻不過這時候還沒。
曉青猜測這道金毛獅子魚或許是從鬆鼠鱖裏演變而來,隻是選了鯉魚,無論是刀工還是裹著雞蛋糊過油,都跟古法鬆鼠魚頗為相像,乃至最後的澆在甜酸汁兒,也差不多,因成菜形似金毛獅子,便得名金毛獅子魚。
而鍋巴裏脊做法就更簡單了,隻是沒有現成的鍋巴費了些功夫,至於蛋包菇,本來應該是肉的,曉青做成了素的,用豆芽菜,芫荽,豆腐做成素餡兒,裹在蛋皮裏,上鍋蒸一刻鍾就成了。
四道菜端上桌,不算鋪張浪費,卻也不寒酸,正適合招待家裏人,曉青讓狗子把園子花樹下的酒掘出一壇子來。
之前還納悶呢,剛買的園子,怎麽樹下就有埋著的酒,還當是舊主留下的,如今想想,這園子的舊主本就是安嘉慕。
細想起來,許多顯而易見的破綻,自己竟沒瞧出來,應該說,是根本沒往這方麵想,才讓他騙了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