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老氣橫秋的徒兒
想著就要叫劉喜兒去京城找人,卻給安嘉慕攔住：“你莫莽撞,便林杏兒的醫術再高,這京城一來一回可也不近，快馬加鞭也得一天一宿,哪趕得急,更何況，你莫非忘了她的身份,她是宮裏的人,出宮都不易,若是擅自出京，更是殺頭的大罪。”
曉青臉色一暗,是啊,自己忘了這裏不是現代,而且，即便林杏兒來了能如何,剖腹取子嗎,即便林杏兒有把握,隻怕周家的人也不會接受。
一直到入了夜,忽聽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傳來,劃破了窗外的夜空異常響亮,曉青頓時鬆了口氣,終於生出來了,卻見產婆慌慌張張跑了出來：“不好了，血崩了,血崩了……”
曉青心裏一涼,這古代生孩子血崩就意味著必死無疑啊。
很快郎中進去又出來,搖著頭：“不成了,預備後事吧。”
柳大娘見周和到這會兒還不回來，氣的直咬牙跟周泰道：“快去把你弟找回來,他媳婦兒這都不行了,他卻連影兒都沒有,像什麽話。”
周泰忙著去了。
周泰媳婦出來道：“妹子,弟妹說想見你一麵。”
曉青愣了愣。
柳大娘忙道：“她是糊塗了,曉青這大著肚子哪能進產房啊,看衝撞了肚子裏的小少爺。”
曉青搖搖頭：“?不妨事，以價值沒這麽多講究。”跟著周泰媳婦兒進了產房。
已經收拾利落了,陳氏躺在炕上,身上蓋著被子,一張煞白的臉,竟無一絲血色,卻仍努力撐著身子,卻瞧身邊繈褓裏的孩子。
見曉青進來，低聲道：“是個丫頭,俺這肚子雖不爭氣，卻到底生下來了,隻可惜，俺瞧不見她長大了。”
曉青心裏一酸：“嫂子別瞎想,好好養著身子,以後的日子長著呢。”
陳氏搖搖頭：“俺知道自己不成了,能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已經是菩薩保佑,雖俺這命不濟,沒攤上個好男人,可能得妹子叫俺一聲嫂子,這輩子也算沒白活,說起來，倒是在妹子哪兒住的這一個月，是俺這一輩子裏最快活的日子,瞧著你教小桃做菜,俺就想,若是俺也是個廚子該多好,不指望像妹子一樣能幹,卻能憑著自己的手藝養活自己，有時瞧著妹子,俺總想要是能像妹子一樣就好了。”
說著，頓了頓,看向曉青：“妹子，俺這命快沒了,就腆著臉求妹子一回,妹子能不能收俺這丫頭當徒弟,就跟小桃一樣,將來妹子教她廚藝,俺知道，外頭想當妹子徒弟的都能打破頭,俺這剛落生的丫頭,也不知是不是個學廚子的料,但，妹子能不能就看在她一落生就沒娘的份上,答應俺這個請求,俺知道讓妹子為難了,可俺實在不想她將來活的跟俺一樣,俺希望她別靠男人,就靠著自己好好的活。”
曉青眼淚掉了下來點了點頭：“我答應你,從今天起，她不止是我曉青的侄女，還是我的徒弟,嫂子放心,我一定把她教成一個頂級大廚,讓她活的比誰都好。”
“謝謝妹子,謝謝妹子了,妹子是好人,俺到了陰間，天天替妹子祈福,祈求妹子長命百歲,無病無災。”
忽聽外頭周和的聲音傳來：“俺不進去,這產房沒有男人進去的理兒,不吉利。”
曉青急忙去看陳氏,卻見陳氏忽的笑了一聲，閉上了眼,曉青覺得，她最後雖是一抹笑,卻比黃連都苦,。
曉青抱著孩子出來,迎頭正撞上周和,周和看了孩子一眼,問了句：“是小子還是丫頭？”
旁邊的產婆忙說了句：“恭喜二爺喜得千金。”
周和哼了一聲：“原來是個賠錢貨……”話音未落就挨了曉青狠狠的一巴掌,把周和打愣了。
曉青冷冷看著他：“你不配為人夫,更不配為人父?。”
轉頭跟柳大娘道：“她娘把這孩子托付給了我,從此，我就是這孩子的師傅,我想把這孩子抱回去教養,也省的累著幹娘,幹娘若是想孩子,就到我哪兒瞧她就是。”
柳大娘看了周和一眼,點點頭,心裏明白陳氏把孩子托付給曉青的苦心,她是不想這孩子跟她爹多有接觸,更想，孩子跟著曉青能過上安穩順當的日子,這是一個當娘的最後一點兒私心,自己怎好攔著。
曉青叫劉喜兒留下幾個人幫著周家操持喪事兒,自己抱著孩子跟安嘉慕上車回安府去了。
這孩子剛落生,怕冷,曉青脫下自己的鬥篷緊緊裹住她,安嘉慕歎了口氣,把自己的鬥篷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別光顧著孩子,你的身子可也禁不住呢,來，給我抱吧。”
曉青把孩子遞在他懷裏,安嘉慕略掀開繈褓的小被子瞧了一眼,紅撲撲皺巴巴的不好看,不禁皺了皺眉。
曉青知道他想的什麽：“剛生下的孩子都是如此,等以後長開就好看了。”
安嘉慕側頭看著她：“說的好像你生過似的。”
也不禁笑了一聲,卻想到陳氏沒了,心裏一沉,靠在安嘉慕懷裏,看了看孩子：“這孩子真可憐,攤上那麽個爹,娘又沒了。”
安嘉慕卻搖搖頭：“我倒是覺得這丫頭是個有福的,這剛落生就成了你徒弟,可是多少人打破頭也想不到的好事兒呢。”
外頭的劉喜兒一個勁兒點頭,可不是嗎,這陳氏別瞧著性子軟,關鍵時刻,還真是個聰明人,便她沒死,就周和那個德行,這丫頭將來，不定給她爹賣了都可能,倒是如今陳氏一死,這丫頭直接成了大夫人的徒弟,瞧大夫人這意思,是想當親閨女一樣養活了,這丫頭一躍就成了安府的大小姐,可不是一步登天了嗎。
更何況，能從小就跟著大夫人學廚藝,將來了得嗎,所以，大老爺說的是,這丫頭天生就是個有福的。
今兒一天都在忙活陳氏生孩子的事兒,哪有空吃飯,這一回了安府,把孩子安置好,曉青就覺著餓的不行，側頭見夜已深,估計小桃那丫頭已經睡了,便不叫她,站起來想去廚房做些吃食。
剛說要去，卻見小桃端著兩隻白瓷小湯蠱進來,把湯蠱子放在炕桌上跟曉青道：“這是大夫人上回跟小桃說過的那個梅花湯餅,我覺著有趣,今兒練著做了出來,大夫人瞧瞧，小桃做的可對？”
曉青不免挑了挑眉,揭開白瓷湯蠱的蓋兒,見清亮的雞湯裏飄著朵朵梅花形狀的小餛飩,乍一看真好像飄在水裏的朵朵梅花。
曉青暗暗點頭，就說這丫頭有天賦,自己隨口一提的東西都記在了心裏,做出來也八，九不離十。
舀了一顆餛飩吃了,小桃頗有些緊張的看著曉青,見曉青並沒皺眉,才稍稍放心。
曉青放下勺子看了她一眼：“我問你，何為佳肴？”
小桃：“大夫人說過，佳肴需色香味意形缺一不可。”
曉青點點頭：“你這道梅花湯餅,卻差了一樣,既叫梅花湯餅,光有其形不成,還需有香才地道,不過，也怨不得你,這道菜我是隨口一提,並未跟你仔細說,這餛飩皮卻大有講究,需用水浸白梅,檀香末,和麵做皮,如此一來,不禁雅致唯美,還有隱約的梅香,方算得上一道佳肴……”
小桃：“那我再去試試。?”
曉青搖搖頭：“夜了,先去睡吧,什麽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做菜也一樣。”小桃聽話的點點頭。
等小桃出去,安嘉慕才道：“你對小桃的確偏愛。”
曉青也不否認：“你不覺得小桃有些像我嗎？”
安嘉慕搖搖頭：“不像。”
曉青睨了他一眼：“你才認識我多久,我是說我像小桃這麽大的時候。”
安嘉慕嗤一聲樂了：“小桃十五,你也不過才十八而已,比她能大多少,說的這般老氣橫秋的。”
曉青愣了一下,是啊！自己倒忘了，如今的自己也才十八呢,卻總下意識覺得自己還是現代的曉青。
安嘉慕：“不過，小桃做菜的執拗勁兒，倒跟你有些像,你真不打算收她為徒嗎,你如今可都收了個剛出生的小丫頭,這往後讓小桃叫吃奶的孩子師姐不成。”
曉青想了想：“此事過後再說吧。”忽的側頭瞧了安嘉慕一眼：“你心裏是不是怪我多管閑事,把這孩子抱了回來。”
安嘉慕把她攬在懷裏,摸了摸她的肚子：“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隻要記著，別累著自己就成,還有，下個月咱們去京裏吧。”
曉青愣了愣：“去京裏做什麽？”
安嘉慕手放在她肚子上,感覺裏頭的小東西，輕微的動作,雖早已習慣，心裏卻仍忍不住感動。過了五個月,小家夥便開始動了,時不時伸伸胳膊,踹踹腿的。
安嘉慕如今還記得，第一次感覺到胎動時候的激動興奮,那種自己要當爹感覺,在那一刻尤其真切。
或許真是愛屋及烏,之前的兩個孩子，從有到出生,自己都未在意過,甚至，到他們夭折,自己也沒有太深刻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