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心魔
方遠又是一拳打出,侯鴻浩抬手便擋,然而袖口之中,卻有一條小小青蛇,激射而出,直奔方遠麵門。
擺頭、扭身,方遠於間不容發之際,躲過了小小的蛇兒。
就是這一閃身的工夫,卻給了侯鴻浩機會,空出手來的他屈指連彈,十幾顆彈丸接連射出。
好不容易創造了機會,卻竟然用彈丸這種殺傷力有限的暗器攻擊?
方遠心生疑惑,當下不進反退,身形左閃右避,意圖躲開這些彈丸。
見方遠躲避,侯鴻浩卻詭異的一笑,身體麵對著方遠,腳下卻飛快地向後退去。
麻辣隔壁的,虛張聲勢?
方遠險些氣得笑出聲來,玩這種小把戲,就想逃出生天?
腳下發力,方遠瞬間加速,徑直向著後退中的侯鴻浩追了過去。
見方遠追來,侯鴻浩似乎有些方,彈丸連珠般的激射過來,意圖阻止方遠的速度。
還來?
方遠不再躲閃,徑直猛追,同時雙掌拍出,要將這些彈丸拍飛。
“轟……轟轟、轟……”
然而沒想到,這些彈丸卻與之前的不一樣,拍擊之下,竟然紛紛炸裂開來。
彈丸炸裂並沒有太大的殺傷力,但卻釋放出大量的煙霧,瞬間將方遠的身形籠罩,令人目不能視。
同時這些煙霧還含有劇毒,方遠不小心吸入一絲,頓感頭腦暈眩,手腳無力,喉嚨與皮膚都感到一種灼燒感。
之前的彈丸是幌子,隻是為了打消方遠的警覺性,端的狡詐。
覃琪也給方遠準備了毒丸,隻是沒想到方遠還沒用,卻被侯鴻浩搶先用了出來。
“竟然……下毒!”
方遠竭盡全力,終於衝出了毒煙的範圍,戟指怒喝,隻不過身體卻已經搖搖晃晃,站立不穩。
“大家彼此彼此,你的軟蝟甲上,不是也淬了毒?”
侯鴻浩口中反駁著,人卻還在麵向著方遠後退,隻是速度已經明顯的慢了下來,他在觀察。
盡管方遠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侯鴻浩仍然保持著足夠的警惕心,並沒有第一時間停下來。
更加沒有大喜過望,要立刻反殺回來的意思,隻是觀望。
果然夠謹慎,好一個陰謀論者!
方遠掏槍,抬手,“砰”的就是一槍,果斷利落。
然而,卻沒有命中目標。
侯鴻浩並沒有做出任何規避的動作,方遠的槍,卻打偏了,看上去眼花手抖,已然堅持不住。
侯鴻浩終於停下了後退的腳步,麵帶著儒雅的笑容,又恢複了卓爾不群的氣度。
但是,他依然與方遠保持著足夠安全的距離,不肯靠近,隻是微笑著駐足觀望。
諸葛一生唯謹慎!
侯鴻浩向來以此來標榜自己,頗為自得。
殊不知,這不過是那些隻會躲藏在暗處的老鼠,與生俱來的本能而已。
諸葛亮如果像他那樣,隻會躲在暗處算計,何來的赤壁之戰,空城退敵,三分天下,六出祁山?
“人質已獲救,賊人欲逃逸,速來,行動!”
方遠突然放聲大呼,同時“砰、砰、砰”,又是連開三槍,遺憾的是,依然無一命中。
盡管如此,還是把侯鴻浩嚇出了一聲冷汗。
方遠這小子,果然還是帶人來了,隻不過想必是為了不被他發現,距離有些遠。
不行,必須迅速斬殺方遠,然後在他的援軍到來之前,遠遁千裏。
至於孟寧恒,修為不高,日後總有機會斬殺的,不必冒險。
侯鴻浩心意已定,目光中閃現出一絲狠戾,身形一動,便向方遠衝去。
就算是這時,他也仍舊未改謹慎的本能,手指一彈,又是幾顆彈丸激射而出,目標卻是方遠的手中槍。
“啪嗒!”
方遠居然絲毫不知躲避格擋,悶哼一聲,手槍落地,同時身體再也站立不住,一頭栽倒。
果然中毒了!
侯鴻浩露出一絲喜色,終於放下了心,身形飛快的接近,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把短刀。
靠近了,侯鴻浩突然揮刀,卻隻是劃開了方遠的外衣,露出了裏麵的軟蝟甲,刀鋒劃過,絲毫無損。
而方遠依然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對此毫無反應。
“好寶貝!”
看著軟蝟甲,侯鴻浩的眼中滿是貪婪之色。
但是他卻沒有直接去扒軟蝟甲,而是再次揮刀,狠狠地向方遠的脖頸砍下,那是一刀斷頭的架勢。
軟蝟甲是死物,沒長腿,跑不掉。
當務之急是斬殺方遠,除了要確保安全,他還要帶方遠的腦袋回去,祭奠自己的兒子。
如果不是為了方遠的腦袋,和軟蝟甲這件寶物,謹慎到過分的侯鴻浩,甚至都未必會選擇近身斬殺。
刀風獵獵,直奔方遠的脖頸,侯鴻浩的臉上,已經浮起了猙獰而得意的笑容。
突然,方遠睜開了眼睛,對著他一笑,陽光燦爛。
“不好!”
侯鴻浩大驚,抽身就向後退,然而卻感覺到手腕一緊,持刀的右手已經被捏住了脈門,酸麻無力。
方遠有生命樹幼苗在身,侯鴻浩區區毒煙,豈能奈何得了他?
隻是侯鴻浩這家夥狡詐如狐,膽小如鼠,在一次攻擊未能得手之後,就滑不溜手的隻會躲避,隻想逃走。
方遠的速度未必在他之下,但對方若是一心想跑,想要抓住他,隻怕也要多費許多手腳。
尤其是天色已黑,此地又是侯鴻浩選擇的,萬一被他趁著夜色和地形逃脫了,再想找到他,也許就沒那麽容易了。
所以,方遠索性將計就計,來了個身中劇毒,無力支撐的假象,想要引他主動近身,一勞永逸。
誰想到這貨著實小心,都這樣了還是不肯放心,多方試探。
若不是方遠及時發出行動的命令,逼得這家夥加快動手,隻怕想要拿下他,還真是要多費許多的手腳。
“想要軟蝟甲,我給你啊?”
譏諷的一笑,方遠陡然起身,側身一肩撞在侯鴻浩身上,撞得他吐血後退。
然而方遠卻不依不饒,伸手一帶,又把侯鴻浩拽了回來,一個膝頂,正正的頂在他的小腹丹田。
“哇……”
隻這一下,就讓侯鴻浩狂噴鮮血,簡單地一記膝頂,赫然便已經廢了他的丹田,並傷及經脈與內腑。
一身化氣境巔峰的修為,就此付諸東流,煙消雲散。
方遠似乎還不解氣,單手一掄,就把他整個人都掄了起來,“轟”的一聲,重重的砸在地上。
這一下更狠,侯鴻浩全身的骨骼,至少斷裂、碎裂了一半,又噴出一口帶著內髒碎片的鮮血。
侯鴻浩頭一歪,直接昏迷了過去。
“若不是要把你留給覃姐,我就直接弄死你了。”
方遠鄙夷的俯視著昏迷中的侯鴻浩,冷哼一聲,又是一腳踢了上去。
這一腳踢得侯鴻浩翻了個跟頭,人卻又醒了過來。
因為方遠在這一腳中,給他輸送了一絲絲生命樹能量過去,將他喚醒。
否則,留給覃琪一個昏迷的侯鴻浩,就算一刀殺了他,也不解氣不是?
隻有讓他清醒著承受這一切,才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不過,對侯鴻浩來說,相信他寧可不要醒過來。
這一醒來,隻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的,由內到外,無處不在的疼啊,疼得侯鴻浩全身痙攣,冷汗如雨。
都說疼到了骨子裏去,他這又何止。
全身骨頭都碎裂過半,丹田被暴力摧毀,經脈撕裂,五髒六腑遭受重創,那種滋味,用生不如死來形容,絲毫不為過。
偏偏方遠那一絲生命樹能量,隻是護著他的大腦清明,讓他連再次昏厥過去都做不到。
“為何不直接殺了我?殺了我……”
侯鴻浩聲音嘶啞,眼神中充滿了哀求,竟是疼得連怨恨之心都無法生出,隻求速死。
“今日,你必死!”
方遠冷哼一聲,麵沉如水:“不過,取你性命的,卻不應該是我,另有其人。”
“是……誰……”侯鴻浩掙紮著問道。
“覃琪,可還記得這個名字?”方遠淡淡的反問。
“覃……琪……”
聽到這兩個字,侯鴻浩的瞳孔劇烈收縮,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就連身上的劇痛,都被暫時遺忘了。
這個時候,侯鴻浩最不想見到的,無疑就是覃琪了。
不是貪生怕死,也不是怕受折磨,他已經到了生不如死的境界,還有什麽可怕的?
這應該是源自於內心深處,那一點點尚未泯滅的良知,那一絲絲尚未滅絕的人性。
對覃琪一家,無論如何說,他都是心中有愧的,這種愧疚,就像是噬心蟲,一旦觸及,就痛不可擋。
所以,他將這份愧疚,與他的良知和人性一起,死死的壓製在心底,從來不去碰觸。
若是他實力尚在,一旦聽到覃琪的名字,隻怕是第一反應,就是殺了她。
毒殺情同父子、親如兄弟的救命恩師一家,已經成為了侯鴻浩的心魔,是大恐怖,不敢碰觸。
隻有將覃琪這個唯一與此事相關的人,也從這個世界上抹殺掉,他才能將那一段過往,徹底的埋葬。
但是現在,他卻要以廢人之軀,以一個可憐蟲的形象,去麵對覃琪,去麵對自己的心魔。
恐懼,深深埋在心底的恐懼,甚至在那一刹那,蓋過了身體上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