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憶苦

  退學。


  她其實是無所謂的。


  隻是沒想到那麽快，他們就已經給自己做好了決定。


  牧傾城趴在桌子上，蜷成圓形的形狀，不是蜷，而是她的身形緣故。


  想著退學之後，她就可以開始一個新的生活。


  沒有以前的所有的不開心。


  沒有一些人再去討論她的所有，也沒有人拿她去對比。


  可是這一切都得歸功於父親母親的分離之日。


  他們以前的吵架時候，她想要的就是離開就好，如今真的離開之後，她卻意外地感到冰冷。


  玻璃破碎，推搡打鬧，痛哭流涕，粗狂打鬧。


  她都一一感受到了。


  低頭掀開手腕處的衣角，一道猙獰的刀痕顯露出來，牧傾城唇角輕微的勾了勾，死真的很簡單，活下去卻是那麽難。既然選擇了最難得一條路，她就會做到最好的。


  “牧傾城，你來回答這個問題。”台上的老教授推了推老花眼鏡，眉頭輕鎖。


  班級原本輕微吵鬧的聲音立刻安靜下來，全都回頭看著最後一排的那個已經出名的“胖子”。


  餘衍回頭看了看，小聲的回答，“李清照。”


  牧傾城看著黑板，上麵的字跡俊秀楷正，想著曾經自己被老師逼著練習，看著前方的老教授搖頭失望的眼神，以前自己是他最喜歡的學生，現在應該是他在他的黑名單上吧。


  反正現在都快走了，之前的所有的好處都不過過眼煙雲而已，已經很是失敗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站在座位上，麵無表情，“我不知道。”


  “你。。。好吧，坐下吧。”老教授無奈搖了搖頭，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可惜。


  周圍一片哄笑，眼睛中都是帶著嘲諷。


  餘衍神色複雜，什麽都沒有說，他明明告訴了她答案，隻要她說出來，老師也不會追究什麽的。


  隻是明明一向膽小的牧傾城，第一次固執了。


  牧傾城側立在一邊，沒有動作。


  “牧傾城，坐下。”老教授劉越推了推老花眼鏡，光落在鏡片上，看不出神情。


  牧傾城低頭低語，“記得之前老師說過，犯了錯誤就必須受到懲罰，這一次就算老師不懲罰我，我也想罰站警戒自己。”


  這是最後一次了。


  她可能就會離開這裏了。


  老教師也沒有再說什麽，看著牧傾城發頂處墨色的軟發，搖了搖頭。


  這一節課，課程並不順利。


  是因為老教授好像心不在焉。


  大家過於把精力放在了最後麵的牧傾城的身上。


  下課鈴聲，響起的那一刹那。


  餘衍剛想回頭斥責牧傾城，自己把答案告訴她了，為什麽不回答，浪費了他一片心意。


  隻是還沒有開口，牧傾城已經把東西收拾幹淨了。


  旁邊的餘衍的同桌已經先開了口，“喂，你這是打算好好學習了？就算想努力，現在也是不可能的吧，你這是異想天開的吧。”


  牧傾城全程低頭，什麽話都沒有說。


  老教授捧著教科書走了出去，路過窗戶看到裏麵的一幕，停頓了一下，“牧傾城，你來一下辦公室。”


  牧傾城回頭，對上那一雙看透世間涼薄的帶著皺紋的祥和的目光，點了點頭。


  周圍人在說著一些話，難聽的，嘲諷的，她都聽在了耳朵裏，記在了心裏，抬手挎著書包走了出去，隻留下書桌中的幾本沒有用處的學生守則還有寫著餘衍的大名的筆記本，一堆五顏六色的信封。


  也許她的青春在這一刻的轉身間，就已經開始結束了。


  辦公室。


  牧傾城推開門的一瞬間，腳步有些虛。


  辦公室裏麵的老者看著她進來，遞了一本書過去，“這一本書送給你，回去再打開，學校與學習都是很難得事情，前者是難相處，後者是難理解。你從來都不笨，隻是沒有用心的去感悟，看到你就想起我當年的樣子，我們很像，像這一類的人，從來都是隻有兩種選擇，一種成為強者，一種是自甘墮落。傾城，你的文筆很好，筆下的人生帶著幾分別人所感受不到的滄桑與迷茫，我不知道小小的年紀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老師還是衷心的希望，你會選擇成為前者的人生。”


  人生從來都不是自己選擇的。


  牧傾城想要告訴老師這樣的一句話。


  隻是她沒有說。


  也許真的是自己比較執著了。


  執著於所有。


  看不透，也轉不過來。


  她就像是被關在牢籠裏麵的怪物，出不來，也被鉗製著。


  她點頭致謝，捧著書走了出去。


  一路上的指指點點，她全然都沒有在意。


  習慣真的是一個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