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全身而退
“曲小姐，你確定你剛才說的這句話是出於你的本心嗎？還是說上一次的文件你覺得自己已經做出了足夠的貢獻，因此現在過來是要討價還價，而不是真心地想要放棄這個任務，畢竟報酬和努力也是成正比的。”
霍建章的聲音淡淡的，曲夢煙以為回應自己的會是對方的怒火，但是事實顯然不是那樣。他把這件既定的事實一分一毫地掰扯開，就連曲夢煙認定為自己是一個財迷，也自認自己的臉皮沒有對方的厚。
可是霍建章如此的坦然，她卻反而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明明她放棄這次的任務，從根本上來說是出於對喬沐宇的愧疚。
或者是連她自己都沒有留意過的事情是，她對喬沐宇，已經不再是員工對老板的普通情感。
曲夢煙抿了一口茶，突然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曲小姐，你知道我為什麽選擇你做這次的任務嗎？”霍建章把手中的雜誌放到了一邊，神色也填了幾分的落寞。
“恕我直言，在選擇你完成這次的任務之前，我讓人調查了一些你的相關資料。我拿到了資料之後，便立刻認定你了。我知道你自小便是一個人，所能依靠的便是將你養大的師傅和經常陪伴在你身邊的師哥，可是這些又有什麽用呢，總歸是自己一個人掙紮罷了。”
“說起來曲小姐可能不相信，我雖然從表麵看起來風風光光的，但是實際上也是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長大的。我雖然是養在霍家，但是偌大的一個霍家，優秀的孩子實在是太多。而且我的輩分和排行都小，便是怎麽來都不會受到重視的。”
“我母親並不受寵，我祖父和父親對她甚至是有些厭惡，可是我一直長到這麽大，也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的。但是偏偏越是如此，我母親她便是愈發地要強。她時常和我說的一句話便是做人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因此秉持著這樣的人生信條，她對我便愈發地嚴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這個兒子的身上。”
說著，霍建章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你或許想象不到，從懂事起到少年時期，我的左手幾乎一直都是腫的，母親對我的期望很深，動輒打罵，現在我的書房裏，還好好地放著那把戒尺。”
……
說這些話的時候，霍建章的聲音很是平常，甚至還帶著一點點的清冷，可是曲夢煙還是看到了他嘴角的苦笑意味。
人前風風光光的霍氏集團的總裁，原來在背後也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事情。
以上的這些話，半真半假，霍建章說完了以後，毫無犯罪感可言。他看見曲夢煙的神色已經有了很明顯鬆動的跡象，便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彎了彎嘴角。
這樣辛密的事情，自然是曲夢煙打死都不會想到的事情。在她看來，霍建章這樣的人，肯定是含著金湯匙出生，才會有如今的地位。
不得不說，剛才霍建章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敲在了她心房的正中間。
人和人之間，因為有類似的經曆才可能會產生同病相憐的情感，曲夢煙聽著別人的故事，自己也快要落了淚。
她正沉浸在壓抑的情緒中不可自拔，哪知道對方幫忙在茶杯中續了水。曲夢煙一抬頭，便聽見了對方的歎氣聲。
“其實人的心都是由血肉澆築而成，說哪個人是當真的鐵石心腸，其實真的是不存在的。而且每件事情都有因果，怎麽可能會存在無緣無故地愛恨呢。”
“就像是你以為我花這麽大的力氣去盜取喬氏集團的資料是因為我樂意嗎？相反地，旗鼓相當的兩家公司如果能達成合作的話會達到雙贏的局麵。可是很遺憾的是，我不能。至親的大仇我還沒有報，如何能和仇人談笑風生。”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明顯低沉了許多，像是在回憶什麽可怕的事情。
“那天的事情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我的父母親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一起嚴重的車禍，雙雙身亡，我趕到了醫院，隻看到了他們最後一眼。可是這起案子，現場的交警卻說是一場意外，我反複看了監控，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破綻。”
霍建章閉了閉眼，好像從剛才痛苦的情緒中抽離出來了。
“一直到了幾年以後，我秘密調查那起車禍，發現所謂的意外實際上不過是借口。開車的司機被人買通，他的家人在拿到了一大筆錢之後，他選擇了把別人也拉下地獄。這樣的人，真是死十次都不為過。我也是在前幾年才知道，殺害我父母的幕後主使，居然就是喬家。他們冠冕堂皇了這麽些年，估計一定是忘記了自己做過的虧心事了吧。”
故事講完了，曲夢煙這個聽眾實實在在地受到了震撼，她從來都沒有想到，在兩家公司之間，原來還發生過這件可怕的事情。
她本來斬釘截鐵地說要放棄任務的話，眼下卻是膠水般黏住了她的嘴唇。
“那你是一定要報仇了？”
“是，喬氏集團當年的掌門人害死我至親，如果看著仇人快活，那我怎麽麵對九泉之下的親人。”
兩人的對話完畢之後，換來的是長久的沉默，曲夢煙把冷茶喝淨，發現對方定定地看著自己。
“所以盜取文件這個任務，曲小姐還是願意去做的是不是？”
“好，我答應你。”曲夢煙有些無措，便趕緊又補了一句。
“喬沐宇他本身並沒有什麽錯，所以你必須許諾不能傷害他。”
看著曲夢煙的目光，霍建章很快點頭，他抑製住了自己想要冷笑的衝動。
對於一個經商的人來說，公司便是生命。也隻有曲夢煙這樣單純的人才會認為，如果喬氏集團垮掉的話，喬沐宇還能夠全身而退。
兩個人繼續聊了一些收尾的話，便已經是晚上九點開後了，曲夢煙婉拒了一起吃晚飯的心思，最後被霍家的管家送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