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李家三房
這話說的馬氏滿臉笑。不自禁地，她便想到了大妞五歲那年遇到的算命先生的話，那句傷後福。今天話趕話兒，便把這話岔說了出來。
“唉呀，這可不是這樣的麽。當年啊，還有個算命先生說了咱大妞兒是個傷後福的人兒。如今看來呀，確實是這個理兒。咱家大妞兒可不就是寡婦命，傷後福的人麽。這以後怎麽樣我不巴望，隻盼著她們母子平安活著就好。”
“咱農家人，可不就這樣一個願望兒。你這當娘的……也苦啊。李家那攤子事兒……”劉婆子說著，便不再往下。而是趕緊挾起一塊包的不怎麽好看的餃子，“這個啊，肯定是我家秀兒包的。”
秀兒眨巴眨巴好幾看，“秀兒包的最漂亮。”
幾個女人看著那包的都露餡的餃子，樂的，“對對，咱秀兒包的是最美最好吃的。”
小家夥聽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以後秀兒多多的包餃子給娘吃。”看李七巧和馬氏都瞅著她，小東西趕緊補上一句，“也包給你們吃哦。”
“哈哈……這小家夥，現在性格到是越來越活潑了呢。”馬氏感歎。
幾個人吃的高興，聊的也開心。可惜，馬氏因著家裏還有事兒，也沒敢留太久。吃完後，都沒顧的上幫忙收拾，便帶著小兒往家去。
臨走時，李七巧把幾塊好的雞肉切成了幾小塊兒，“娘，這些給家裏弟妹帶回去。以後得著機會了，叫大妹二妹出門打豬草的時候，跑我這兒來看看。若是有肉啥的，就悄摸地塞二塊回家。你不顧著自己個兒身體，咱家幾個兄弟姐妹也得貼補一下身子骨兒。看看這一個個瘦的，都脫形了。”
馬氏張了張嘴，本能想要拒絕的話，在看見小娃枯瘦的臉兒時，生生地咽了回去。她這當娘的……有愧啊。生了，卻養不好。生了七個，說起來隻死了那對雙胞妹子孩兒。這種存活率在農村來說，也算是不錯的效果。但這幾個存活下來的孩兒，卻養的瘦脫了形兒……
“嗯，娘知曉了。你也是，上山打獵的時候，也得仔細些。雖說佛祖教化你，是個有福運罩身的人兒。但這運道兒啊，也不能亂用。進山那是多大的凶事兒啊，以後還得小心著點。莫把運道用完了，以後你和春娃咋過？那孩子不能失了娘，你得記著點兒，能在外麵就擱外麵混點吃的就成。自己個兒的命重要。”
馬氏又一番囑咐後，才把肉藏好，拽著小娃趕緊往家去。
臨到家門前，還一再地囑咐，一會兒吃飯的時候，還得吃，千萬別透露出在大妞兒家吃過。否則下次再不帶他去等等。小娃挺護食，一聽說以後不能去了，那是絕對不敢亂說啊。
雖然不懂為什麽，卻也是閉緊了嘴巴，裝模做樣的還是端著碗吃飯。
要說吧，這農道人家，當娘的去閨女家吃頓飯，那真沒啥好隱瞞的。李老實前麵三房兒媳婦，個個都有人成家嫁女的。哪個不在外麵吃一二頓閨女飯兒的。
然而，馬氏嫁出去的就是個尷尬的。之前發生偷人生野種那起子事兒，沒人再把李七巧當成好人兒看。哪怕那會兒她啥也不懂，還是她並沒有偷漢子養奸夫，隻是稀裏糊塗地失了身生了娃。可落在村裏人家的眼裏，這女人就是個不正經的。
那會兒七巧被攆到娘家來，李老實一家子的看法，就是少和她沾染。若是沾了她的晦氣，以後還不定是怎麽樣的呢。
就因為這樣，馬氏這個當娘的，自打女兒出嫁後，愣是沒敢在閨女家留一頓飯。一來是李老三要罵她，二來，若是讓李老實老倆口知道了，還不定怎麽纏磨大妞兒呢。
為了避免麻煩，這不今天吃頓飯，拿點好肉兒回來，也隻能悄摸地回來給幾個娃。至於李老三，不是馬氏不心疼他不給他塞。而是這人啊，看不起大妞兒，覺得她晦氣，要說是她的東西，隻怕會罵死她並把吃食扔了去。
至於李老實老倆口？那更不用說了，老許氏是個拎不清，且隻知道胡纏的人。李老實麽，這些年馬氏可把他看清楚了。明著是個老實人，可心眼兒，那是偏的沒底兒了。他那眼裏，除了自己的大兒一房，恐怕也隻有老來子的雙胞小叔小姑子了。
至於他們這幾房的人，哪怕是二房生了那麽多孫子的萬氏一家子，也隻是路邊兒撿到的。要不是這樣，怎麽可能對大妞兒絕情到這般地步，又怎麽會對他們家……
想到這些，馬氏眼神略有些蒼涼。再多的親情，在一次次的傷害中，也能給磨沒了。若不是這樣，她何至於吃頓閨女的飯，也得藏著掖著。得著點好吃的，還得隱瞞著……
晚飯後，李老實又繼續編他的草席蒲扇之類的去了。
馬氏則和幾個小的在屋裏，確定屋外沒旁的人了，馬氏便把那幾塊切好的肉偷摸地塞到大兒、二丫三丫的手裏。“你姐的……”
二丫三丫兒一聽，眼睛一亮撕開那層樹葉兒，聞著香噴噴的野雞肉，咕嚕咕嚕地咽著口水。
三丫兒控製不住，輕輕地撕下一塊肉皮嚐了嚐。眼睛倏爾一亮，衝小姐姐道出一字兒，“香……”
二丫兒看了看溫柔笑看著自己的馬氏，撕下一塊，“娘……”
馬氏輕輕搖頭，壓低了嗓音，“我和你小弟在大妞家吃的飽著呢。你們吃，我去外麵跟你爹一起編東西去了。”說著還打了個飽嗝，二丫兒這才放心地吃起肉來。
卻說李老三自打眼睛瞎了一隻，到也學會了做編織活兒。這編織的活什拿去換錢，也能換一些給公中補貼用。要不是這樣，以她家生的多，還有大妞這樣一個負麵人兒的狀況，隻怕早就被老許氏趕出家門。
大娃已經十三歲了，雖然對著肉食這一類的東西，也能稍微控製自己的情緒。但在李家一年難得吃上一回肉，這會兒得著大姐家得來的肉，也覺得格外的香。
三兄妹都一點點地吃著。雞皮還留到了最後才舍得吃。吃完後，李三丫兒還悄摸地和二丫兒嘀咕，“咱大姐……好象越來越能幹了呀。姐，改明兒，我們打豬草的時候，你放鴨子的時候，咱也去看看大姐去吧。”
二丫兒正有這打算呢，姐妹倆會心一笑，還是大娃冷靜一點，雖然留戀肉的香味，卻也不忘記悄然囑咐一句，“別太明顯。”
“哥，我們知道了，隻是去看看大姐啥樣的。咱能不給她添麻煩就不添的。我們這個家啊，可不好輕易沾染的。”十歲的二丫兒，說到這個家便小大人似地歎了口氣。
家裏老爹眼睛瞎一隻，雖然每次農活也沒少幹，可落在祖父眼裏，老爹還是隻被當成半個殘疾人用。大哥十三歲，雖然從十歲起就差不多頂個大人在幹活。但在爺的眼裏，也隻頂半個小大人。
按照祖父母的意思，她們家都是靠著李家求生的。就因為這樣，所以年底分配利益的時候，家裏每次都是分的最少的。別的幾房每年還勉強可以支個半溫飽。他們家因為有拖累，還是倚著“照顧”殘疾人的理念，沒被強行分出去的拖後腿人家，所以年底分配的錢幾乎沒有。
爹和哥因為幹活，還能勉強吃飽飯。她和三丫兒隻是拖油瓶，那可是經常都吃不飽飯的。其實，她和三丫哪是拖油的啊。家裏打豬草，放養鴨子啥，洗衣打掃，哪樣不是她和三丫兒在做。
一想著挨餓的滋味兒，二丫兒就捂了捂肚子，那種餓狠了，看見啥都想啃一嘴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因為這樣從小到大，二丫兒最懂得的，就是怎麽在野外找吃食。或許也因為此，三丫兒就格外的戀她。要說馬氏對她們吧，也不是不愛的。可她人老實本份，隻知道見天的忙活，以前還得照顧著蠢笨的大妞兒，哪裏有時間管她和三丫兒。
因為這樣，是以她其實對大妞兒……是略有些怨恨的。但是今天，馬氏居然會從大妞家捎了肉回來，如此一來，二丫就對大妞有些好奇了……
那個在她眼裏向來蠢笨的大姐兒，咋會混的有肉吃了？改天，一定得去看看這位讓她看不起的大姐。
運氣不是天天有的，自從第一天得了麅子還有野羊之後，李七巧就再沒得著旁的大獵物。偶爾得一隻野雞野兔子啥的，那也得費老鼻子勁地才能投中。
“唉，不行啊，我這方向感還是得多訓練才行。還有陷阱，這段時間琢磨的陷阱居然沒效果。還得改進，不改進光是這樣進山狩獵，活不了啊。”
瞪著麵前這一塊挖的還算挺深的坑，裏麵是她弄的倒刺尖兒，以及一塊一碰就會觸犯的活扣兒。這種簡單的陷阱，她在前世農村的時候砸老鼠用過。
鄉村有野鼠，因為是吃野外穀物長大的，是以肉質還能吃。在前世時和爺爺一起跑過幾趟，把石板砸來的野老鼠扒皮，抹鹽煙幹，用辣椒段兒炒了，或者是蒸熟了吃，味道美的很。
這一世她沒經驗，也隻能觀察著野獸經過的路線，再在這條路上陷下簡單的陷阱。還有這種一碰就容易觸放的活結套兒。
可惜，今天這陷阱明顯的是被碰過的，石板是塌下來的，石板下麵也有一點血跡，但卻沒見著獵物。很顯然，時機不對，陷著的獵物逃了。
“看來，我這坑還是得再挖深一點。還有這石板，活結，也得再設計一下，活兒是自己學出來的，就不信我熬不過來。”
給自己打氣，又把坑加深後，再給設計了幾個活扣兒，布下的尖刺也密實了許多。隻要再有獵物進來，不是太大的塊頭，想來也會陷著的。
不過，老天爺也不至於非得讓她餓肚子。這不，在返回的時候，居然又碰巧撞著一窩野雞了。這深山林子裏麵，到底是進來的人少，獵物確實是容易撞上。
野物的野性還是很濃的，原本李七巧也得不著野雞吃的。但這一窩野雞似乎被她投來的樹箭嚇住了。有一隻便驚慌地往茂密的樹騰裏竄。
這一竄，便被一些樹騰纏緊。越掙紮，那騰子越纏的緊。就這麽的，空手套白狼，居然套著一隻野雞。惦了惦重量，少說也能有個五斤的樣了。
“還好，正好春娃身子骨兒弱。這二天也能進點油葷了，這隻雞就給他補身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