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挑拔
農村裏，修房是件大事兒。
不大點的村莊裏麵，誰家造房改房，這都是件頂重要的大事兒。象老王頭這樣要大勢造房的舉動，就更是大事中的大事了。因為這樣，所以村裏人最近對三岔山腳下的王家人，也就格外關注。不少人都在悄悄議論著，這一次起房酒，老王家會請誰去？或者誰也不請？老王家可是不愛與人打交道的啊。
村裏人在把眼光投向老王頭的同時，更多的人，則關注著李大妞兒。對她的關注度，甚至於度過對老王頭。
據說，最近李大妞兒和老王頭走的很近。因為這樣，村裏能被邀請去吃起房酒的，也就是李老實家的三房。
“奇怪啊，怎麽隻請了三房的人，李老實這種就沒請呢？”
“這你不懂了吧。這請三房的人，雖然是老王頭出麵。但事實上，李大妞和老王頭是師徒情誼，不用說，為什麽會請三房的人，肯定是李大妞兒的主意唄。你看看咱們村裏，除了村長，還有幾位說的上話的老人。別的人，哪裏有被邀請的。”
“說來也奇怪啊，這老王頭，平時都不愛與人打交道的人，你說咋突然間就收了李大妞這個傻子當徒弟呢？我可聽說了，這李大妞兒學會打獵後，三不五時的，會捎一隻野豬去縣城售賣。嘖嘖，我們鄉下人家啊，辛苦養一年的豬，也不一定能售賣幾個錢兒。人家李大妞兒可好，去山裏麵轉悠一下，就能得著一頭野豬了。”這語氣酸的……
“那可不麽，前些時候，我也聽說了李大妞兒押著豬去縣城售賣了呢。嘖嘖，好大一頭豬啊。我目測喲，不下這個數子的銀錢收入！”酸澀味加重中。
說的那人比劃了一隻手。有人吃驚地尖叫出聲，“五兩銀子？這麽多？乖乖啊，咱鄉下人家，辛苦在地裏刨一年活兒，也存不下這錢啊。按我家的那收入，一年不借外債，就算是極好的了。還想存下一兩二兩銀子啥的，這就是做夢呢。”酸澀持續發酵～
聽著這些小道消息，萬氏再也保持不了平靜。
她今天早上就一肚子的火，被老許氏責罵了一頓就罷了。這家裏的活兒，自從三房的馬氏病了後，大小活兒就全落在她身上。
原本就不願意多幹活的她，這會兒覺得天都塌了。偏偏，小許氏還被休棄出了門。
以前還可以讓小許氏頂著幹，她偷懶，去外麵聊天打混的溜個彎兒啥的。現在到好，這家裏的女人一個躺下，一個休棄。搞的她就跟老媽子似的，服侍老的還得侍候小的。最後不得好，還得被罵。一想到早上被老許氏和男人孩子們嫌棄的事兒，萬氏就氣不打一片來。
那洗衣棒子，捶打的砰砰亂響。
那幫子說閑話的娘們兒，這才注意到萬氏也在一邊兒。便有人打趣起來。“喲，這不是李老實家的萬氏麽，你咋沒去吃酒去？聽說三房的一家子，除了那啥，李老三沒去，你家三弟妹，還有那幾個侄兒侄女的，可全去了喲。咋的也應該捎帶上你這當嫂子的吧。唉呀，終歸是一家人呢。”
村裏人就是這樣，最見不得別人富有。自打看見李七巧生活有了起色，村裏人沒少說閑話兒。這會兒看萬氏氣哼哼的就知道捶打衣服，便一個個的煸動陰風撩邊鼓兒了。
“要我說萬起珍啊，你可是大妞兒的二伯娘。當初，你要不和大妞兒鬧一架，她哪能清醒過來啊。我覺得，你在這裏麵功勞挺大的，按理說，應該管大妞兒給點好處啥的哦。”這人擠眉弄眼的衝另外的婦人說著這事兒。
那接受到眼神的人也是心照不宣地趕緊接話，“對啊，對啊，當初要不是你和大妞兒打一架，哪能有她清醒的時候。不定啊，還擱現在一樣的昏噩的過日子呢。現在可好了，人家有好日子了，你這當伯娘的還擱這兒吃苦受累。要換我，天天跑她家門口說道去。”
萬氏可真聽不得了。她越尋思吧，越發覺得，大妞兒能清醒過來，確實是她的功勞。要不是她一棍子敲下去，李七巧擱現在還傻傻乎乎的，隻知道幹傻活兒的。
“要我說，老王頭是啥樣的人？那老頭可是個精明的人。當初村裏的柳寡婦可是想巴著他，一起對付著過日子的。可人家是看也不看一眼的。還有隔壁的劉寡婦，聽說也跑老王頭的屋前溜了幾轉兒，也沒打動那老家夥的心。事後啊，我還聽說，咱們村有一個長的有點憨的姑娘，也想勾搭老王頭。可惜的是，這老王頭不願意，愣是沒答應。就算是手裏有錢，有村裏人管他借啥的，可他也得分人。一般的人，借不著。咱村裏的人都知道的，這老王頭，不僅僅長相凶，為人，也是精明著呢！”
那人壓低了嗓音，悄悄地補充一句，“老王頭啊這人啊，其實跟李老實……沒上下！都是表麵糊塗，內裏精明的人呢。”
這些人嘴裏所說的老實，就是李七巧的祖父。當年李老實在外麵闖蕩，那也算是村裏一號人物。現在雖然隻是一介村農，可哪個說起他，不說這人精明強幹的。畢竟在農村能起那麽大一套院子，還把大兒送到城裏去做生意的人家……這村裏就沒找到第二家。
就因為這樣，所以老許氏再怎麽鬧騰，李老實家的名聲……仍然是好的……
“對啊，以老王頭這麽精明的人，還會收大妞兒當徒弟？這裏麵透著多大的古怪啊。要我說，咱們村裏那麽多人，好多人也曾想過要拜師老王頭的。可最後，老王頭都沒答應啊。這事兒，我看著有鬼。”
一時間，女人們說啥的都有，各種髒汙的水都往李七巧身上倒。
尤其是村裏出了一個柳寡婦，那可是出了名的天天點燈的婦人。村裏人對於寡婦這種詞兒，更是敬謝不敏。一個個覺得，當寡婦的人，幾乎都是和分開雙腿任人上的青樓女差不多的。
就因為這樣，所以說李七巧和老王頭有啥瓜葛糾纏的人，也不在少數。
萬氏可是沒心思再呆下去了，她如今一門心思地就想著：當初是我敲了李七巧一棍子。要不是我打了她，哪能有現在這樣清醒的大妞兒啊。
“不行，我真的要去找這大妞兒算賬。今天她在老王頭那邊兒，我找她，還能混口肉吃。”
這麽一想，萬氏哪不能呆的下去。端起盆子，衣服也不擰的就往家裏跑。
河邊的婆娘們，看她這般匆匆忙忙的背影，有幾個悄悄地嘀咕，“我敢打賭，這萬氏肯定是去找李大妞的麻煩去了。”
“哈，剛才你那樣說了，以萬氏的小氣，又好吃懶做的性兒，要不去找她，才叫見鬼了呢。咳，正好，我也要打豬草去了。聽說李大妞兒那邊兒的野豬草，長的可茂盛了呢。”
那人說著，也端著盆子往家去了。
另外的婆娘們一看，“喲嗒，我怎麽覺得這是要去看戲呢。不行，我也要去三岔山腳下打豬草去。咱家那豬娃子，這段時間吃的可多了。”
村裏人都愛看熱鬧，一看這倆人都要去那邊兒，一個個便湊著起哄，“唉呀，那我也去吧。咱們結伴去那邊兒打豬草去。隨便啊，看看老王頭家的房子起樁。聽說這一次找來的好些山外的漢子打地基呢。”
“那是得去看看。”
呼拉一聲，原本熱鬧的河邊，瞬間就人去地空。一個個全都扒拉著背筐往三岔山腳下去。
老王頭這邊兒，因為他是名義上的屋主，所以主持這地基開挖儀式，還是由他來主持的。
因為人手不夠，這一次請人還是請了不少本村的漢子。一個人工錢二十個銅子，還管中午和晚上的飯。這樣的好事兒，可比在外麵做活兒強多了。不少人都搶著來幹活，為此王有根還著實是挑撿了一番，就挑選了一些能幹各種手藝活的人。他這是存著小心思的呢。
村裏的漢子們站在一邊兒，外請來的工隊站在前麵，等到敬香完了，便把鋤頭遞到老王頭的手裏。
這種第一鋤，往往是屋主來挖。
但是，讓村裏人意外的是，老王頭接過鋤頭後，卻是笑嗬嗬地招呼李七巧，“丫頭，來，來，和師傅我一起挖這泥巴。”
李七巧也不讓，在村裏人各種複雜的眼神中，大步上前，笑嗬嗬地一搓手，“成喲，師傅，來，咱一起挖地基！”
倆人把手都搭在鋤頭上，一用力，麵前挖了一個大坑。
“開挖嘍……”工隊長一聲粗獷的呐喊，地基開挖儀式正式結束，所有來上工的漢子們，都掄著手臂幹起活來。
老王頭和王有根也興致勃勃地在裏麵幹活。不過，王有根更多的，則是和這一次承建房子的工隊長討論圖紙。
“唉呀，老兄啊，你這圖紙真不錯。我以前隻看我弟妹的遠房表親有這樣的圖紙。可是，他卻寶貝的跟啥似的。我想借來看看，那人都不願意啊。”
這一提，王有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不應該這樣大刺刺地拿出來。不過，轉念一想，這種屋子，一旦建了幾次，就啥都看明白了。有眼之法的東西，最是容易學會。
“兄弟我倆是老熟人，這樣的事兒，當然不見外的。不過，這圖紙，說起來不是我描的，是我妹子描的。她那人聰明，聽人說了這屋子的構造後，就整了這樣一張圖紙。”
他這一提，工隊長劉二狗就更有興趣了。眼神兒瞅著不遠處還在忙活著搬石頭的李七巧。
“你說的妹子，是那邊兒那位進進出出挺活潑的那位？”
“是啊，那是我妹子。”
劉二狗的眼神兒就帶了些曖昧，視線落在李七巧的胸部，還有屁股等地方。
“嘖嘖，看不出來啊，老哥你這分開不久，居然就認了個妹子。聽說，你這妹子是個死了男人的？”
這話，可就有點含義了。王有根麵色一變，怒瞪著劉二狗，“我說，她是我妹，你要有那花花心思，可甭擱我妹身上。要讓我知道你敢對我妹有壞心眼兒，我立馬和你絕交。”
這劉二狗也是常年在外麵跑的人，慣會看人眼神行事。雖然對女人有興趣，每次在村裏幹活兒，也會找村裏點燈的寡婦玩兒。
但也懂得，有些女人是不可以玩的。他剛隻是試探性地提一下，不曾想王有根的反應這麽大。這樣一來，劉二狗立馬就老實了。
“唉喲，我的哥哥喂，這事兒我哪能呢。你都說了，她是你妹子。我就算是有心思，也給埋的妥妥的。這事兒，你就放一百個心吧。俺不亂打主意的，我這人，你還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