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所有家當
這事兒，不就是小娃叫了她一聲娘引起的麻煩麽。現在她就要當眾打這些人的臉了。
海生蹶著個小屁股，頭也沒抬地在地上畫圈圈兒。
“我說我想要一個娘，看見春娃叫娘，就跟著叫娘了。開始爹不同意，後來爹說多了個妹子，我也多一個弟弟，這樣挺好。然後，爹就答應了，娘，我畫的圖是不是比你畫的還要好看？”
眾人一聽，人小娃娃都這樣說了。感情，這真的是認了兄妹呢。
要說吧，這認幹親的事兒，也是時有發生的。
隻不過，沒有人會想到李七巧和王有根真的認幹親。畢竟，她們倆的身份真的好特殊。一個跑了媳婦，一個沒了男人。都帶著娃，要說湊合著過日子，眾人都信。偏偏，人家就是隻認了個幹親。
老王頭也在這時候幫腔，“老姐姐啊，我到是不知道，我這清清白白的侄兒，怎麽就哄大妞兒了？今兒，我到是想向老姐姐你討教一番。”
李七巧暗自叫好，這位師傅還有點腹黑呢。事後來這樣秋後算賬，我的好祖母，這樣子你還怎麽開脫？
老許氏也愣是沒想到，這好好的事兒，居然變成了現在的這般。人家不是那種住在一起過日子的關係，這就不算是拐了她孫女。
如此一來，她這找上門來鬧事兒，就顯得有些個理虧了。一時間，她也有些急惶。本來的有理，現在變成了理虧，這可咋弄？
羅氏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暗自尋思著，這事兒是自己鼓動老許氏來的。若不趕緊想辦法，以後在婆婆心裏，她地位就會大打折扣。
羅氏內心焦急，麵上到是不顯地眼睛左右亂轉，轉到還在起的地基上。突然間就想到了一個二全的法子……
“娘，這事兒要說來也隻是我們聽錯了信兒，王叔不會與咱計較的。不過，大妞兒這吃雖然不在李家，但是住，卻是我們李家的啊。說來說去，怎麽著也是一家人。現在我看王兄弟沒娶，大妞兒也可以再嫁，索性的，就配給有根湊一家人多好。”
她這圓場話兒說的可謂是圓滿的很，雖然，這事兒有點牽強附會。但老王家看在大妞的麵上，怎麽著也不會太難堪的。
果然，她這一說，老王頭還真不再揪著老許氏找公道。轉身，招呼大家繼續吃喝。“各位老哥兄弟們，菜要涼了，趕緊上席啊。今天大家夥兒都多吃好喝好，不吃喝好，那就是不給我老頭麵子。”
“唉呀，我們肯定不跟你老客氣啊。吃喝咱兄弟幾個可是最在行的。來來，老王兄弟，咱碰一杯。”
村裏人在老王頭的招呼下，又興衝衝地吃喝起來。
羅氏看大家好象不怎麽注意這邊兒，便緊趕著上前幾步。快速拽住李七巧的手往遠處無人的地兒去，“妞兒，你過來，我們有話和你說。”
不容置喙的命令式語氣，聽的一邊的馬氏全身哆嗦。她賠著笑臉衝老許氏說，“娘，妞兒這會兒幫人待客呢，要不還是等著這客散了，咱再找她說事兒……”
老許氏眼睛一瞪，叉腰蠻橫地打斷她話，“我當祖母的找她有點事兒，還要三請四請？有這樣的天理兒？你這當娘的怎麽當的？不孝順我老婆子就罷了，現在還挑拔著女兒跟著一起不聽話。滾一邊去，老婆子我看著你就討厭。”
說著說著，手裏的棍子一揚，馬氏麵色慘白，趕緊閉嘴畏縮著站到一邊兒去。
到是李七巧無所謂地笑著勸慰馬氏，“娘，你進屋去吧，我和祖母她們說會兒話就回來。招呼客人可緊要著呢，你趕緊去。”
既然不願意當著別人說事兒，要私下說，雖然不會有好事，可李七巧也不懼啊。你不就是想從我身上得到幾錢兒麽，哼……我又不是貨物，憑啥讓你們出售。
羅氏把人拉到僻靜處，衝老許氏遞了個眼神，“娘，你還是好生和大妞兒說吧。終歸是一家人，她現在住的屋子，地兒，可都是咱李家人的地兒呢。唉，娘你是重情的人，對大妞兒也是極好的，好好說哈。”
李七巧掃一眼這位大伯娘一眼，對她話裏的機鋒哪有聽不出來的。沒想到，一個鄉裏婦人，還會用這樣的手段，李家這幾妯娌，真的就數這位最有頭腦，也最會來事兒呢。
老許氏也聽出這大兒媳話裏的意思了，她喘著氣，橫掃一眼李七巧，看著她身上嶄新的衣服，氣不打一處來。這傻子以前有啥事兒都給她，叫她做啥也都聽話的很。現在可好，才清醒不久，就學會給她自己製新衣服了。
“李大妞，我告訴你，現在你住的地方是我李家的。還有你種菜的地，也是我李家的。這段時間你打獵得來的銀錢也不算少，聽說幾十百把兩是有的。我也不說多的，你這樣住在娘家，我們也沒為難你。老人家我現在人老了，你得孝順我，先給我三四十兩銀子花花。”
羅氏一聽，這嘴張的也太大了。趕緊咳嗽一聲提醒老許氏，要少點，一下子要多了，這傻子不給可咋整。
“咳……”老許氏眼睛再一瞪，“要沒有三四十兩，十兩八兩的，我也不嫌棄。”
李七巧笑了，笑的格外的開心。這老貨還真看的起她啊，張嘴就是這麽多。
“祖母，是不是每個嫁出去的女兒家，都得把掙來的錢，全交給娘家人呢？敢問，大伯娘的大女兒，我蘭姐兒，還有祖母外嫁出去的那幾位姑姑，她們有把掙的錢全交回來的麽？”
看著這笑意盈盈的大妞兒，不知道怎麽的，老許氏就覺得有些個理虧。但想著這大妞兒是個傻子，她好拿捏，便梗著脖頸。
“那到不是，嫁出去的女兒，也不是說非得把銀錢交給娘家人。但你的情況特殊，所以必須交，而且是所有掙的錢，全都要交。”
李七巧有些疑惑地，“啊？這是為何？難道，我與她們不一樣？因為我力氣大，所以當成男人靠著我養家糊口來著？”
老許氏有些惱，手裏的棍子揚了揚。許是想著這大傻子耍起混來，也是個拎不清的，是以又把棍子軟了下來。
“咳，你當然是女人。可你是被杜家休回來的女人，現在的你等於是寄住在我李家。住了我李家的房，用了我李家的地。我們李家人還保了你這條賤命，你說，你這命都是我李家人給的，救的，這給一些孝順銀子，說不通了？”
得，這是徹底的不顧親情啊。
李七巧笑容斂去，點頭，“嗯，你們說的對，我是應該付錢。所以呢，我打算用這銀子把咱二家的關係了了。以後啊，我與你老李家就沒相幹了。至於你們，也甭有事無事的來找我。”
老許氏的眼神一直盯著她手，想著一會兒就會有白花花的銀子出來，便什麽條件都應了。
“那是，你隻要給了我們足夠的銀子，我管你幹啥去。”
羅氏說好話，“大妞啊，你祖母這人一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啊，也是心疼你。你說你這出事兒了，最後還不是娘家人幫忙收留的。要不是這樣，你啊，早就不知道去了何處了。所以孝順長輩，這也應該的麽。”
說著，她眼神也火辣辣地往李七巧掏了半天也沒掏出的手看去。內心就想著：你到是趕緊把銀子拿出來啊。
萬氏更是心急，看李七巧掏摸了半天，不遠處，席麵也快要吃完了。再不搞定事兒，她這飯也得不著吃，銀子更拿不著，多虧啊。
便也哼哼著，“大妞兒啊，趕緊掏吧。孝順祖母是你應該做的事兒。我家五妹以後嫁人了，也會孝順家裏長輩們的。”
“可不麽。”
李七巧尋摸著，一臉的糾結樣兒，“唉，這個，我和春娃可就這一點錢啊。給你們了，我們娘倆以後吃啥呢？尤其是春娃，更是身弱，體嬌的。城裏的大夫可是說了的，那孩子必須先養胃養幾年。養胃啊，這可是個燒錢的養法。祖母，你還是給我留點兒錢吧，我現在住的地方，也沒占李家啥地兒啊。”
老許氏伸長了脖頸，就等著看她給錢呢。可誰曾想，這人掏摸了半天，居然還沒尋摸出來。
一時間，她也顧不上維護那起形象了。幾步上前，一把就去拽李七巧尋摸了半天也沒拽出來的荷包。一搶到手，李七巧就急的嗷嗷起叫，“祖母，這是我所有的家當啊，你給我留點兒，留點兒吧。別搶啊，我說了要給你們一點錢的。要不你們真攆走我，我和舂娃就隻能住山洞了喲……祖母……你手下留點情吧……”
這聲音兒拖的喲，遠處坐席的人聽的不斷搖頭。
有人輕聲感歎，“這李老家家的年輕的時候，也沒這麽好錢。可這老了麽，居然愛的很啊。連自己孫女的養命錢也拿。唉……活回去嘍。”
“可不咋的，還是咱村裏人的全福人呢。現在看來啊，這樣的全福人，還是不請為妙。這種福氣，最後變成了摳索氣，看著就惡心，怕影響了門風呢。”
“這到也是。我是說這二年沒啥人請這老實家的人走家送福，原來是這樣的原因啊。唉呀，感情，我家那口子這些年變小性子了，也是當初請了這老家家的來帶福沒帶著，最後把小氣摳索帶回去了！”
“你就吹吧，就你那口子，一直是個小摳索的，這會兒怪人家。不過，老許氏這樣鬧騰下去，咱村裏人是不敢再請她全福就是嘍。”
遠處，村裏人的議論老許氏當然不管。捏著荷包了，她內心滿滿的喜悅。歡喜地轉身就倒出了包裏的東西。
這一看，傻眼了。
“什麽？才……十個銅子兒，李大妞……”
老許氏就差沒氣的倒仰。
李七巧卻是一臉驚喜，“祖母，你是覺得這十個太少了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