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半夜分家
想到這，李老實麵色緩和，衝張惶無措的馬氏揮揮手，“三媳婦啊，你先出去，我有話和三兒說。”
馬氏倏地抬頭，“爹……你不能……”她的眼裏，充斥著痛苦。對於這位公爹，她比李老三看的清楚明白。
李老實拉下臉，“我讓你出去。怎麽？我的話也不聽了。”
馬氏趕緊垂頭，眼裏嚼了淚，還是試圖做最後的乞求，“爹，他……也是你兒子啊！”
“出去。”李老實不耐煩地瞪了馬氏一眼。
一邊的李學雲一直隱忍不言，這會兒看不下去了。
他騰地站立起來，直直走到李老實麵前，怒目與李老實迎視，“祖父，你是不是要放棄我們一家子？”
被孫子這樣質問著，李老實有點下不了台。但是，他畢竟人老成精。
老手一抹，先打聲唉，用沉痛的眼神看著李學雲，再看看一臉惶恐的李老三。這個孫子，似乎比三兒要聰明的多啊。可惜，終歸是個泥腿子，再怎麽聰明，也隻能在地裏刨活。
“學雲啊，我的心，一直是向著你爹的。”
李老三這會兒也終於有點麵對現實了，他顫抖著盯著李老實，“爹……你有啥話要單獨……和我說的？這兒……當著孩子娘的麵兒說，就不行麽？”他用力搖頭，似乎想要擺脫些什麽。
“咳，這個……”李老實糾結喲。把這一房人分出去，他是真的不想的。可是，如果這一次貴客真的把事兒鬧大了，那李家，不能全被拖跨的。
應當狠心的時候，他絕對不能心軟。
有些不忍地拉過李老三，他語重心長地拍著他手背，“三兒啊，爹對你們兄弟幾個，一直是……相同待遇的。”
李學雲冷笑著扭頭看窗外，他怕自己忍不住，直接戳破祖父的謊話。
相同待遇？相同待遇就是大伯一家子在城裏活的稱心如意。小叔在城裏吃香喝辣，而他們這些子孫輩兒的，就在山裏做牛做馬……還得對老頭子感恩戴德。啊呸！好想吐老頭二口水啊。
“學雲，你出去罷。”當著這個略聰明點的孫子，李老實還是開不了口的。
李學雲深深地看著李老實，那嘲諷的，帶著看透一切未來的眼神，讓李老實窩火的很。這個孫子，心不與他在一起。
可他不能在這時候發火，胸裏的怒火一壓再壓，他放下身段兒，還伸手輕柔地拍了拍孫子的肩膀，“出去吧，好孩子。”李老實真的不想看見這一雙充滿嘲諷的眼。
“哈……”李學雲還是沒忍住，最終嘲笑出聲。他的視線，不再看李老實，慢慢挪移，落到不遠處的李老三身上。搖頭，張了張嘴，想說，爹，你還指望個啥喲。可，看著李老三充滿希望地看著祖父的樣子，他勸不出來。有些事，還是得直接戳破了他內心的希望才行。他已能預見，一會兒爹會是怎麽樣的沮喪。
罷了，這原本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現在即將來臨，不是很好麽！爹，也是時候受到教訓了。
拖著沉重的步伐，李學雲轉身。在這一刻，他都不知道，內心，這是想要分家，還是不想？
分家，意味著他們一家可以自由地過小日子了。
可是分了，爹得多失望啊。眼前浮現著李老實把自己踹開的那一瞬間。他拚著力氣嘶聲吼著，“趕緊走……”
在最危急的時刻，他終歸是他的爹啊！
人性，道義，在這一刻衝擊著少年稚嫩的心，他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樣的，也不知道，人生的路，要怎麽才能走下去。隻知道，他們家，會不一樣了……
看著少年一步步地走了出去，李老實暗自鬆了口氣。
屋裏，隻剩下李老實和他的三兒子李長河。
“三兒啊……爹……對不住你啊。”
沒人了，李老實直接就要衝李長河下跪。這一來，李長河早嚇的連拖帶拽，不斷擺手，“爹……爹……”他哪敢真讓李老實跪下啊。
“爹，你好好說話，好好說……你，你這樣，會讓孩兒被天打雷劈的啊。”
“三兒啊……爹……對不住你。這次貴客失蹤的事情，咱也不想發生。可是，它不發生也發生了呀。你看……這麽大件事兒，咱李家，總得給人一個交待吧。所以……所以……三兒啊……爹不忍心李家就這樣被這件事兒拖沒了呀。你，你，你去……”說著，老實頭又要下跪。可把李長河嚇的喲。
李長河慌張地又是跳腳，又是眼淚縱流。他阻止不了老實頭，也跟著噗地跪下，砰砰地就衝李老實磕了好幾個響頭。手，卻是一直托著老實頭，不讓他真的彎下膝蓋。而老實頭，掙紮了幾下，膝蓋，就真的彎在了半空中呈半弧形，爺兒倆就這麽一個實地跪著，一個半彎著膝蓋，相互頂著僵持在那兒了。
“爹，你別說了，別說了，我懂了，懂了。這是讓咱去頂著是不？爹，你說句話兒？”
李長河的心，拔涼拔涼的。
到這一刻，他還能看不清楚麽，老爺子的想法，就是讓他去頂。之前，隻是不想承認罷了。
可現在，他跪在冰冷的地上，看著老爺子哆嗦著不敢看他的眼神……
李老三嗬嗬地笑，笑自己天真地以為，隻要孝順，隻要聽話，便可以平安無事地活著。笑自己愚蠢，居然一直會覺得，爹是真的會疼愛他的。對他，就算是不一樣，可起碼，他是當他是兒子的。然而，今天發生的一切證明，在必要的時候，他這個兒子，隻是一個棄子呀。悲涼，充斥在整個身心，李老三覺得，這天，徹底的塌了。
“三兒，咱……這不也是沒辦法的法子麽。這個，咱這一次遇到這麽大件事兒，那啥，也隻是權宜之計啊。你想咱李家人一大家子，若沒有個人頂著，一家子全被人抓了，那可咋整啊。所以為了學雲他們幾個，這事兒，也隻能暫時委屈……你了。”
李長河抹了臉上的眼淚，情緒，居然奇跡般地鎮定下來。也不再象之前的惶惶無日，就鎮定的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再伸手，淡然地把李老實扶到一邊兒坐下，“爹，你直接說，說咱要怎麽做吧。”話落，他就用一雙和兒子一樣的充滿嘲諷的眼神看著老實頭。
雖然聽出了這三兒子話時的疏遠冷漠之意，更看出了他眼裏的嘲諷冷意，可李老實還是硬著頭皮，臉上，努力維持著那個慈愛，又很是不舍的悲涼笑容。
“三兒啊，咱們，先分家，先分家吧。這個，若是那位公子找麻煩，就是……你一個人頂上。記住，別帶累著學雲幾個。若萬一……我是說萬一，你真的進去了，我，我會照顧著學雲他們娘幾個的。”
這話一出來，李老三閉了閉眼睛，他咧開嘴巴想笑，可是，最後卻吐出一句很鎮定的話來，“我知道了，爹……”
李長河的心，是徹底的涼了。
他孝順的爹和娘，在最危難的時候，一腳就把他踢開了。他一直以來的孝心，孝道……真的有意思麽？
“這個，分家，我不會虧著你們家的。那啥，我這就叫村長，還有村裏的幾個人來，把這個家分下去。”
沒敢再看三兒子，李老實轉身快速出屋。
“老二，老二，你趕緊去把村長，還有村正幾個都叫來。咱要分你三弟的家了。”
李老二一聽，蹭地跳了起來，“喲，爹，這都要鬧的分家了。事兒真的這麽大？”
老實頭狠狠瞪他一眼，“讓你去叫人就去，你還擱這兒瞎倪倪啥呢。不聽老子的話了是不？看我不捶死你。”
李老二嘿嘿一笑，“行了，爹，我這不是隨嘴兒一問麽。至於發這麽大的火？”看老實頭又要凶自己，他趕緊舉手，“得，得，我這就去叫，就去啊。”
臨走前，他眼神複雜地瞅一眼失魂落魄的李老三，搖頭。轉身，快速去叫人。今天家裏發生的事兒，他當然有聽說。以前還覺得，老三這麽聽話，應該能得著老頭幾分照顧。現在看來，老頭再怎麽照顧，也隻有大房一家子。今天這事兒，他可得看清楚了。
“分家？”
村長正準備摟著漂亮媳婦兒上床造小人兒呢，不曾想這半夜三更的，李家卻要鬧分家。
“我沒聽錯？這大半夜的，你們家還要分家？”他再一次隔著窗子問院裏催促的李老二。
李老實啥樣的人啊？
那可是家權為上的人。
一直以來，他不願意分家，就是不想動搖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
現在可好，大半夜的，居然主動的要鬧分家。看來，李家這段時間的事兒，還真是不少。
“是啊，咱老頭這不是急著讓我來請你們去主持一下麽。今天晚上，必須把家分了。原因，俺也不清楚。你老趕緊呀。要不，家裏的老頭又得怨怪我了。”李老二扯著嗓子嚷嚷著又催促起來。
棗花兒推了推身邊的男人，“讓你去就去唄。這李家最近不太平。今天我還聽說，接了幾個貴客公子擱家裏住。好象老許氏得了不少的銀錢兒，上響的時候讓人寄銀子去城裏了呢。這大半夜的就鬧分家，不用說，肯定是出事咯。趕緊看看去，這又是鬧哪樣兒。話說，人家城裏的貴公子，甭真得罪了人，到時候怨責到咱整個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