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親的娘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錢先生不再提這事兒，也沒有找過我。


  為此，我也憋著氣兒，不理會他。隻想著，過段時間，或許就淡了吧。終歸，不是一條線上的人。


  然而，這一天，當錢小娃跑來找我，牽著我的手，把一朵花兒遞到我的手裏，“爹給你的。”


  我有些詫異，覺得，這事兒不可能吧。


  那麽石板的先生，怎麽可能會送花兒給我呢。我覺得，這事情太不正常了。


  於是，在空閑的時候，挾了本書，慌慌地去找他了。


  假意把要問的句子問了，錢先生也解釋的格外的詳細。我們問完了，就沉默站在那兒。


  我想問吧，可真到了他麵前，又不知道從何問起。一時間，就著急到不行。


  就在我尋思的時候，錢先生卻抬頭。“那花兒，你喜歡麽？”


  “啊？真的是你送的花兒。”我驚奇極了。隻覺得，這整個人都暈乎的。


  錢先生的臉，唰地紅了。他有些結巴地解釋。


  “我聽小娃沒事兒的時候，就會說道，你給他講的故事裏麵兒，有一些片段兒，是男人要向女人表白，就得，就得送花送禮物之類的。我，我，我也不知道，那狗尾巴花兒……你是不是喜歡。所以……所以……”


  我的嘴巴慢慢張大，心，跳的很快。這一切，真的真的……


  可能，是被我看的有些羞惱，錢先生的耳朵都紅了。可是，一張臉，卻還嚴肅地繃緊著。他又有些結巴地問。“不知道，你願意跟著我這個，仕途無望著的……酸朽的先生不。我，我不會掙大錢，更不會有一大把的力氣。但是，我，我想，我會努力地教書，掙錢養你和……孩子們的……”


  這是，這是，在向我求親了。


  我嗬嗬地掩著嘴兒笑了。最後，羞澀點頭輕應。“若是，你不嫌棄我是嫁過人的婦人，還，還帶著一個囡囡的和離過的婦人，那我們，就組成一家子吧。我，我會對娃子如親生的兒子一樣的。也會，也會照顧你的起居生活。”


  我的手，突然間被錢先生抓住。


  他那灼熱的眼神，看的我心都要跳出來了。


  “我，我會對你好的，我保證……”


  錢先生結巴地說。


  我卻嚇的趕緊掙脫他，“我，我先出去了……”


  跑出去了，回頭，看見錢先生正一臉遺憾地看著我。被我的眼睛一掃，他又立馬就低頭，“我想趕緊挑個日子，咱們……好成親。”


  這一下，我是徹底的羞紅了臉。


  跑出去時，不小心撞著了錢母。


  扶起老人家時，她拉著我的手嗬嗬地笑“哈哈，好閨女，好閨女啊。我就是說象你這樣的受過苦的婦人，才能更好地對娃子，對淮生啊。以後，咱們可是一家人了，我家兩個男人，全交給你看顧了喲。還有我這個身體不好的老婆子，也交給你了。”


  被錢母這樣一打趣，我的臉，更紅了，原來，這一切，還有錢伯母的推動啊……


  海生有根番外篇：人總要學著長大


  我的親娘跟著人跑了，這讓我很不舒服。


  每次看見人家的親娘抱著喚心啊肝兒的，我就覺得難受的很。


  好在，不久後，爹把我帶到了大山裏麵兒。


  那兒，我認識了我的好兄弟春娃子。


  這小家夥兒是個看起來萌呆萌呆的，但是卻又賊精的一個人。


  隻是，讓我心酸的是，他沒爹，卻有一個軟軟的，說話也極好聽的娘。


  看見她的第一眼，我覺得她好親切，內心想了千百遍的娘親的樣子，就是春娃娘這樣的吧。不自禁地，我混著混著，也跟著叫出了娘。


  在以後，我和春娃一樣的有了娘。不過，春娃這小子卻隻管我爹叫叔。我也跟他說，你應該管我爹叫爹的。


  但是，他咬著手指頭兒，很是糾結地說。“我娘說了，爹不可以亂認。一旦認了，這可是要負責的。海生哥哥，負責是幾個意思？”


  我也不懂，但是憑直覺吧，這個負責，是個滿嚴重的問題。是以，便大手一揮，“罷了，不叫就不叫吧。咱有爹有娘就行了。”


  我以為，我會一直管春娃娘叫娘的。然而，當有一天，爹叫來了一個婦人，他拉著她的手，跟我說，要管她叫娘，我懵了。


  當下，我就氣憤地大叫，“她不是我娘，我娘是舂娃的娘。”


  爹要輪著拳頭打我，那女人卻趕緊拉著他，微笑著，從兜裏麵兒掏出一把糖來。


  “海生啊，我以後就是你的娘了，以後，你是我的兒子。來，吃糖好麽。”


  我不接糖，還把糖打翻了，哭著說，“你們騙人，我的娘隻有春娃娘。”


  哭著，我跑去找春娃娘了。


  被她摟著拍哄了半天，最後，春娃娘跟我說。“海生啊，人總要學著長大的，我不是你娘。你雖然可以管我叫娘，但是，姑要跟你說，事實上，我隻是你的姑而已。不是你的娘。現在，你應該管那個你爹帶回來的女人叫娘。以後你得對她好，這樣才能有糖吃的。”


  我哭著說，“我沒對她好，可她也給了我糖吃。”


  娘笑了，她無奈地摸摸我的腦袋瓜。


  “這隻是表麵上的給你糖吃，你要讓她發自內心地疼你，才能得到更多的糖塊兒吃。”那一刻，娘的眼裏有著淡淡的擔憂。這樣的她，讓我內心很煩躁。總覺得，這以後的日子不一定是好事兒。


  我還是很別扭的，覺得這個新娘，怎麽看怎麽不舒服。


  但是，她對我還算是好的。


  起碼，會做好了可口的飯菜，來叫我吃。


  我有時候故意把她招惹的煩惱，她也沒打我。


  相反的，在爹要打我的時候，反而會拉著我，一個勁兒地說我的好話。為此，我慢慢接受了她。


  覺得，有這樣一個娘，好象也不錯的。


  於是，我開始接受了有新娘的現實。


  也終於改口，管春娃娘叫姑姑。


  在我覺得，之日子，還是會這樣過下去的時候，有一天，我看見爹把手放在娘的肚子上，輕輕地摩挲著，還說，那裏麵，會有一個小生命。


  她們倆人都嗬嗬地樂嗬著，而我就站在一邊兒看著，可她們好象看不到我。


  娘懷孕了。


  這樣一來，她對我就再也不如以前。


  雖然，還是會做飯，笑著叫我去吃飯。但是語氣，卻也變了許多。


  我很失落，覺得爹也不怎麽愛我了。


  因為，在爹的眼裏，隻有娘和她們沒出世的孩子。


  每天看見她們在一起討論著孩子未來的生活，我就覺得好煩躁。


  這種刺激下，我變的不再聽話，也不乖了。


  我故意把身上弄的很髒，也和爹娘反著幹。


  但更讓我傷心的是，爹隻知道罵我，訓斥我，說我不聽話，還說，再這樣要把我送給外麵的人。


  娘也不再拉著他，隻是皺眉，有些不悅地看著我。


  這時候，我又傷心地找到了春娃的娘。姑很耐心地聽著我說這一切的事情，講我的失落。最後，她輕輕歎息了一聲。


  摸著我的腦袋，隻是勸我，“這幾天，你先跟著在姑這兒睡覺吧。春娃，也喜歡你。”


  三天後，是爹來接的我。


  他滿麵慚色，看著我，也一個勁兒地摸著我的腦袋瓜。娃子長，娃子短地叫。


  這樣的他，讓我內心略踏實了一點。


  回到家裏後，我聽從姑的意思，不再和娘對著幹，但是，對她，也不再象以前那麽的依賴了。


  因為我敏感地察覺到，娘，其實還是對自己的孩子更好一些。


  在娘快要生產的前段時間，娘似乎很緊張，也極煩躁。對我更不怎麽照顧了。


  爹這時候拉著我的手，有些難堪，也有些不知道說什麽的樣子。


  我緊盯著他，最後輕聲問，“爹，你有話兒就直接說吧，我聽著的呢。”


  爹這才囁嚅著說，“娃子啊，爹知道的，你和你娘，還得磨合著來。隻是，你娘現在即將為你生弟弟或者是妹妹了，這個，你能不能遷就她一些。”


  我點頭，乖乖地應好。


  娘痛苦地叫了一天一夜，生了個弟弟。這一下，爹可高興了。逢人就誇獎說他的兒子是個大胖兒，可愛睡覺可愛吃了。


  那高興勁兒，我也跟著傻傻地樂嗬。


  娘還是會把吃的勻我一些，可是，她的視線，更多的，還是停留在弟弟的身上。這樣的她，令我雖然難受，但還是接受了。


  就象姑所說的，有些時候，我得學著長大。


  有些得不到的東西，就這樣看著也好。我這一生，或許，注定了就得不到娘的愛護，那麽，我就用心地活著，過好我的每一天，不讓它虛度，其實也是不錯的。


  這樣的情況下，我更愛往姑那兒跑。


  在很久很久，我很老了，姑更是年邁的的，即將離去的時候，我站在她的床榻前，輕聲跟她說。“姑，有句話我一直沒對你說，親娘雖然拋棄了我，後娘對我不鹹不淡，這些，我其實都不是太在乎。因為，我最在乎的是你對我的看法還有態度。隻因為，我的內心世界裏，一直有你這樣一個親娘的存在。是你，教會了我怎麽做人，也是你，教會了我怎樣才能愉快充實地度過每一天。你在我的內心裏，永遠是最親最親的娘嗬……”


  那一刻，姑的眼淚唰地滴落……手，卻慢慢地鬆開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