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流氓與瘋子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的，李凡在這嘈雜的人群裏也不想多待，車子已經停在那裏挺久的了，讓人久等實在是很不禮貌。邁著大步，李凡也要走進車裏了。
“讓開！”一個很沙啞的聲音在人群裏出現。
一股濃濃的酒精味在空氣中亂竄，令人惡心的氣味彌漫四周。這一切都是從一個人的身上散發出來的，他所到之處，味道就會占有那裏的空氣，變成令人窒息的毒藥。
很多人都紛紛捂著自己的鼻子，人群裏很多人都發出牢騷：
“什麽人啊！幾天沒洗澡了！”
“不是吧！白河市的大街上居然還會出現這樣的人，那些警察都是吃軟飯的嗎？”
“此人身上，酒精嚴重超標……他居然還能走！”
……人多了，說什麽的都有。人多嘴雜！
李凡皺了皺眉，轉過身，想要看看這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竟如此頹廢，就算是在生活上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也用不著這樣作賤自己吧！這讓李凡想起自己當初跳懸崖想要自殺的那一幕。幸好當時沒死成，反而還讓…
“他媽的，找死吧，信不信老子用一根小拇指就弄死你！”凶神惡煞的聲音一出現，人群裏開始騷亂起來，很多人都停下來圍觀。
李凡也走上前，想要看看是怎麽回事。小瑜在車裏看見人群漸漸聚攏，知道有熱鬧可看了，趕緊跳下車，拉住李凡說：“他們在幹嘛？”一股惡心的氣味迎麵撲來，小瑜趕緊用手捂住鼻子，“不是吧！誰身上這麽臭啊！”邊說邊用手扇了扇自己鼻子周圍的空氣，加快空氣的流通，疏散這難聞的氣味。
可是氣味的源頭還在，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
“不清楚，去看看吧。”李凡抓緊了小瑜的手往人堆裏擠去。人多，也雜，什麽人都有。自己出點事沒關係，可不能讓小瑜出點閃失，否則李凡心裏會內疚死的。
感動到手心傳來愛意，小瑜也緊緊的抓住了李凡的手。這隻手她這輩子也不想再放開了。可是未來，並不由任何一個人掌控。
倆人好不容易才在圍觀的人群裏占有一席之地。看來人們還是比較愛湊熱鬧的，因為圍觀人群的隊伍是越來越大了。很多騎著車子路過的人都紛紛停下來想要一睹究竟。老忠坐在車裏一動不動的，他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過來人看事都比較通透一些。八成是哪個無家可歸的流浪之人不小心惹上了哪個凶神惡煞的地痞流氓吧！這個人今天算是載了。可是他卻沒想到，會是他！
醫院門口不遠就是一個三岔路口，本來交通就不順暢，現在行人大多數都停了下來，交通難免會有些堵塞，一個趕著去送貨的司機在打了好幾遍喇叭後，前麵那輛車還是一動不動的，因為他前麵還有車，車挨著車，這要別人怎麽動啊？
喂，警察局嗎………
而製造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很卑微的躺在地上，身上縮成了一團。正被人拳打腳踢著。本來上身就沒有穿衣服，光溜溜的；脖子上掛著一條圍巾，也是灰不溜秋的；腰間一件黑色的衣服在肚子前麵打了個死結係著。現在他的身上多了好幾道傷痕，有的是與水泥地相互摩擦產生的，有的是被打的。可是最引人奪目的還是他胸口處那條傷疤，看起來是很久了的刀傷。
可是圍觀的人沒一個人出手相救，一副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都是來湊熱鬧的。不要怪這個世界的人太無情，換成是你，估計你也會這樣做的。都不想惹是生非，隻想好好的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
英雄。早在慘敗的世界裏漸漸無聲了。
這是一個金錢的時代，權利的王國，沒有的人就隻能卑微著，就像是被人拳打腳踢，躺在地上的那個人。
曾經的王者，現在的弱者。
那股難聞的氣味，就是從這個人的身上散發出來的。他不是別人，正是鍾正。
現在的鍾正，胸口上多了一個東西，一隻腳。一隻曾經的他從來都不會放在眼裏的腳，可是現在，他沒有把這隻腳甩來，任憑他怎麽踐踏自己的尊嚴，他都不在乎了。
他，已沒尊嚴可言了。那個東西消失很久了。
“啊呸！”那隻腳的主人往鍾正的臉上吐了一口口水，鍾正沒有抹去，他被打的已經沒力氣了，就連抹去臉上的口水的力氣都沒有了。瘦骨如柴的鍾正，倆個顴骨像倆座小山似的聳立在大而方的臉上，混混吐在他臉上的口水緩緩的流下。
口水流過的地方像是被蝸牛爬過一樣，一條黏液的痕跡，一條閃光的線。刺痛著某個人的心窩，深深的，錐心的感覺。
看那隻腳的主人的麵容，年紀不大。個子也不是很高，身軀卻很穩健，猶如一株挺拔的青鬆。那刺蝟一樣的頭發又粗又長，還都豎起來了，五顏六色的。他的四肢都很健壯，寬圓的肩膀，高挺的胸脯，結實得像鋼樁鐵柱一般。襯衫露出的地方有明顯的紋身，看不完全，但也能猜出應該是很凶煞的東西。
一看就知道，人渣一枚。
“瘋子，想死也別撞你爺爺身上啊，老子弄死你！”這個人隻是附近的一個小混混，不良青年，仗著自己的外形凶悍，沒事就愛找那些乖學生敲幾個錢花花，典型的欺善怕惡，看見對方比自己強就立刻像個龜孫子一樣，乖乖的。
他看見鍾正的腋下夾著一個信封，厚厚的，他猜測裏麵可能裝的會是錢。這個像法有點荒唐，這個瘋子的身上怎麽可能會有錢呢？反正沒事，帶著試試看的態度，那個混混從鍾正身邊經過時，無意中從個信封口看見裏麵，白白的紅紅的，好像真是錢耶。就借機惹事想搶過來看看。
沒想到這個瘋子還挺倔，死活不肯給。死守著，難不成真的是錢？
不給就打，打死了，那個信封不就是自己的了，有了信封，裏麵的東西自然而然就進自己的口袋了。如果裏麵不是錢，就算是打了這個瘋子一頓，也沒多大事啊，就算是為民除害，說不定大家還會頒個好市民獎給自己。〔做夢！還好市民類。這是國家的敗類！！〕“草你媽的，給不給，老子弄死你去！”那個混混對鍾正又是一陣拳打腳踢。每一次下手不用全力也用了七八成的力，都不輕啊！他可不是吃素的！
一心尋死的鍾正，麵對這如雨點般落在自己身上的拳頭、腳，吭都不吭一聲。鐵青著臉。可是…鍾正眼角的淚，是錯覺還是？
李凡發現這個人全身髒兮兮的，但是那個信封卻是幹幹淨淨的，一點都沒髒，隻是有點褶皺卻不多，想是一直細心嗬著。
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不對勁，那個信封應該是他剛剛撿的吧！他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李凡仔細看了看他的樣子。大概是個中年人吧，可是…怎麽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張臉怎麽這麽熟悉？有點像…特別是那眼神，冷漠！想了想還是沒能想起是誰。
“李凡！我們走吧！”小瑜就想提醒一下李凡，這種人還是躲得遠遠的比較好，因為無論是被打的還是挨打的那個人，應該都不是什麽善嚓吧。一個神經病，一個地痞流氓，都是國家的敗類，社會上的人渣！
這種熱鬧湊著沒經勁。
小瑜拉著李凡的手想要離開，李凡卻死死的站在那裏不動。
“你幹嘛？走拉。”
“你覺不覺得他像一個人？”
“哪個？”
〝“躺地上的那個。”
“一個瘋子，能像誰啊？是像你？還是像我？”
“可是…”
“走了！”
“等等！”
李凡覺得不妥，這明擺這是要把人往死裏打嘛，還有，他好像是衝著那個信封來的，裏麵到底裝了什麽啊？
鍾正被打的遍體鱗傷的，嘴角慢慢的滲出了鮮紅色的血。可是那個混混絲毫想要停手的念頭都沒有。
“算了吧！”
“都打成這樣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算了吧…”
“算了吧…”
這個世界的人還是會有同情心的，隻是被現實給覆蓋了。
“這種瘋子就是社會的敗類，我幫國家省口糧食咋的了，去去去，滾一邊去，沒你們的事，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裏耽誤老子幫國家清理這些沒有的廢物…媽的，東西給老子拿來！”媽的，老子打到現在這家夥居然還能把那個信封拽的那麽緊，要不是這裏人多，老子早就一刀把你給解決了。
混混在心裏暗暗的嘀咕著，沒想到這個瘋子喝了這麽多酒還能這麽清醒，怎麽不醉死呢！
混混更加確定信封裏麵裝的是錢了，除了錢，一個爛信封有什麽不肯給的，那玩意說到底就是一張紙，一張紙和一張錢哪個重要？豬都知道！
“哪個人要是再多嘴，老子讓他全家都不好過。老子是阿虎哥的手下，小心你們有命看沒命回！”周圍那些個嘰嘰喳喳的人煩死了，混混知道他們隻是說說而已，沒有哪個人會真正上前來就救人的。可是嘰嘰喳喳的太煩人了。
阿虎哥是誰？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可是聽這個名字就很霸。見混混如此凶神惡煞的，很多人都不敢再多嘴了，生怕自己會遭殃。
醫院的保安們早就出來了，一直躲在人群裏。他們大多數都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這個混混他們也見過，就是在這一帶經常活動的那個家夥，做事心狠手辣的。工作和命相比，還是命比較重要吧。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沒有人敢上前阻止，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家裏的頂梁柱，萬一有個什麽閃失，全家人可怎麽辦啊。
“你幹嘛？”一個較為年輕的保安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早就想救人了，可是那些個工作經驗比較豐富的老保安，把他給攔下了，“三兒，去不得啊！”
“劉叔你攔著我幹嘛呀！”小夥子年輕氣盛的，他才顧不了那麽多。
“你瘋了吧！那家夥可是隨身帶著刀的，這萬一要是傷著你了怎麽辦！”被小夥子叫做劉叔的人一臉無奈的，他就不想救人了嗎？他也想啊。
作為一個保安，還是一個在這個崗位上呆了這麽多年的保安。當初的工作激情早已褪去，留下的是歲月留給他的痕跡。那一個溫馨的家，那些天天等著他平安回去的家人，工作固然重要，可是那個家要是沒了他，就真的垮了。
“阿虎的手下個個都是心狠手辣的，就算你現在把那個人給救出來了，那以後呢？你認為他們會放過你嗎？到時候怎麽死的你都不知道！你死了沒關係，可是你奶奶呢！你別忘了她老人家可就你這一個孫子啊！你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你叫我怎麽向她老人家交代呀！”劉叔的手搭在小夥子的肩上，表情很凝重的看著他，“去不得呀！三兒！”
劉叔管那個小夥子叫三兒。小夥子，也就是三兒抬了抬頭，紅著的眼眶，一副不甘心的樣子看著劉叔，“可是…”
“咱日子還長，懲惡除奸的事有得是機會，何必一定要選在現在呢，等咱發達了，你再把仇給報了，然後再一個一個的把壞人弄死。三兒，聽劉叔一句吧！”劉叔沒多大的文化，可在三兒的眼裏卻句句在理。
三兒把頭上的帽子給摘了，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又重重的踩了幾腳，他恨啊！恨自己怎麽就這麽沒用呢！仇報不了，現在救人也救不了，活著幹嗎啊！
三兒走回保安室，狠狠的把們給關上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劉叔彎下腰把三兒扔在地上的帽子撿了起來，輕輕的拍了下。吸了吸鼻子，朝著站在一旁的同事笑了笑。像是身體裏已經沒有了力氣，劉叔無力的說了一聲“報警吧！”
同事把劉叔扶了起來，輕聲的說：“早就報警了…”
其實，這就是世界。
其實，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而已。沒有太多的人再意。可是後來這個三兒，卻讓每個人都無法忽視了。
似乎。
漸漸的，未來一步一步的跨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