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一路向北
查了黃曆,又請街邊的瞎子算了一卦,今日諸事順利。蘇任這才率領大批人馬啟程,奔赴長安。出城的時候,天還黑著,昨天晚上說了一晚上的事,一上車蘇任便歪倒在最裏麵,睡著了。
不用人相送。該安排的已經安排妥當,郡兵由李成和苟天明率領,家裏的事情,留下霍老四一家,商會中有崔久明照看,其餘的人全都跟著蘇任一起進京。人數很多,又有五十名護衛,走在路上浩浩蕩蕩的,很有些大官搬家的氣勢。
出城沒走多遠,冷月便將蘇任叫醒,黃十三在車外道:“先生,太守帶著人來送行!”
蘇任呼了口氣:“這個常事,就是欠敲打,免了一萬錢,這才知道了些規矩。”
話是這麽說,常事總歸是太守,蘇任整了整衣服,慌忙下了馬車,一見常事,連忙行禮。常事這次帶來的人不少,不但有個椽屬的曹椽,就連附近幾縣的縣令都拉了來。大半夜的在城外等候,全然不顧自己的身份。
連忙將蘇任扶起來:“師弟不必如此客氣,你我乃是師兄弟,師弟此次前往長安營救老師,為兄恨不得跟著師弟同往,怎奈這蜀郡數萬百姓都等著為兄,不敢有半點擅離,師弟見了老師,還請在老師麵前替為兄磕個頭。”
“小人記下了!”
常事一擺手,常圓拿過一個包袱:“這是為兄給老師帶的衣物和吃食,老師下獄為兄心中不安,不能當麵盡孝!”說著說著,竟然眼淚汪汪。
蘇任看的無奈,以常事的本事,做太守可惜了,若是去後世演電影、電視,不說奧斯卡影帝,金雞、百花隨便拿。
包袱裏真的就一些衣物和吃食,蘇任徹底無語了,抬手就扔出了車外,繼續縮在角落裏睡覺。對常事的敲打已經到位,經過這一次之後,常事應該會老實下來,留在成都的人也不會有什麽危險,要不然常事也不會大半夜的在城外相候。
從成都去長安,路途很難走,橫在兩地之間的秦嶺是最危險也最凶險的一段。從成都開始,一路往北,走廣漢,梓潼,出劍閣,過陽平關,進入漢中,再由陳倉古道,進入散關,這才算踏入秦川境地,轉而向東,步入渭水平原。一路上全都是山路,有些地方甚至隻有羊腸小道。
蘇任的馬車在梓潼就扔了,剩下的路隻能騎馬。望著眼前連綿不絕的山脈,其間夾雜著一座座險關,蘇任想起了李白的千古名句:蜀道難,難以上青天。當下的蜀道真的很難走,狼蟲虎豹之外,山匪更是多如牛毛,若不是他們有幾十名護衛,能不能活著去長安都未必。
這一次帶的人多,錢財也多,需要的騾馬就更加多。來的時候崔久明就曾經建議過多帶騾馬少用車,可蘇任總是以後世的思維看待道路,真到了地方總算明白什麽叫蜀道難。迫不得已,隻能在梓潼暫住,派人去購買更多的騾馬。
梓潼聽起來是個城,實際上和溫水差不多,因其為進入蜀地的第一座城池,往來的商賈比較多,梓潼顯的比較繁榮。一條不長的街道兩邊,酒肆、客棧一家挨著一家,靠近城門的地方竟然還有一座教坊。商人都有錢,常年在外奔波,除了吃喝自然就需要點別的,教坊的生意是梓潼最好的。
蘇任一群人沒去教坊,找了一家客棧安頓下來之後,便帶著冷峻、蘇凱幾人去附近的酒肆喝酒。正是中午,一天中生意最差的時候。要趕路的早就走了,不趕路的也去辦自己的事情。酒肆中格外冷清。進了酒肆,檔壚連忙上前招呼,在這裏開酒肆自有察言觀色的本事,見蘇任一群人衣著光鮮,還帶著護衛,必定是有錢的,招待的就更加熱情。
梓潼的酒肆還沒有經過蘇任的熏陶,依然是一張張的矮幾和蒲團,一大缸酒放在一旁,喝多少舀多少。菜品也很一般,除了羊、魚等肉食之外,時令素菜也有很小的兩盤。
蘇任喝了一杯,不是什麽好酒,倒也不難喝。連續奔波這麽多天,這些護衛們早就和餓狼一樣,直奔那些肉去。蘇任揮揮手,霍金嘎嘎叫了兩聲,端著蘇任等人麵前的肉食,跑進護衛群中,與他的兄弟們大快朵頤。身後的黃十三可憐巴巴的望著,蘇任笑道:“想去就去,這裏沒事。”
黃十三搖搖頭,低著頭在蘇任身後站好。
“蘇兄!”忽然有人喊了一聲,蘇任連忙回頭,隻見一名風度翩翩的少年,端著酒杯衝著蘇任微笑:“還真是蘇兄,久違了!”
“哎呀,原來是贏公子,能在這裏碰見的確有些緣分!”蘇任連忙端起酒,兩人遙祝一下,一同喝了。
贏廣濟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起身朝蘇任這邊走來。冷峻和黃十三都警惕的望著他,蘇任看了冷峻一眼,微微搖頭,冷峻這才將放在劍柄上的手放了下來。自有人讓出一點位置,贏廣濟也不客氣,就坐在蘇任身旁。兩人真就像久違的朋友一樣,談的很高興。
“蘇兄乃是成都校尉,怎麽會來這廣漢郡,看樣子把整個家都搬過來了吧?”
“贏公子也是鹹陽人,不是也在這裏嗎?”
“哈哈哈……”贏廣濟大笑:“我這是要回鹹陽,蘇兄這是……”
“在蜀中的事情辦完了?”
贏廣濟點點頭:“完了,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趁著天氣還不悶熱,也該回去了,蘇兄這是要去何地?”
“長安!”蘇任沒打算隱瞞,以贏廣濟的勢力,要弄清他的目的不是什麽難事:“家師文先生被下獄,於兩月前押往長安,我去長安看看,若是能救出家師最好不過。”
贏廣濟道:“理應如此,來,預祝蘇兄馬到成功!”
兩人對飲一杯。贏廣濟又道:“這麽看來咱們同路,可否同行?這山中盜匪眾多,小弟身邊人少,想沾蘇兄的光,蘇兄不介意吧?”
“嗬嗬!”蘇任笑笑:“不滿贏公子,我們可能要在這裏暫留幾日,若同行怕要誤了公子的行程?說起來也是我逞能,來的時候帶的東西太多,騾馬太少,要走山路,馬車是不行,正在購置騾馬,贏公子若是著急,可以另尋些伴當,見諒。”
“不妨事,幾日時間還是等的起!”
蘇任無奈了,贏廣濟這樣的狗皮膏藥真的不好對付。雖說兩家分屬不同陣營,總歸在成都贏廣濟放了他們一馬,人家笑臉相迎,現在翻臉有些不合適,隻得勉強答應。說好了啟程的時間,這頓酒也就淡然無味了。灰頭土臉的回到客棧,沒想到贏廣濟竟然帶著自家的老奴已經搬了進來。
一見麵,贏廣濟就笑嗬嗬的道:“哎呀,蘇兄竟然住這麽寒酸的客棧,讓我一頓好找,幸好看見認識的兩個兄弟,這才能找見,蘇兄不會怪我不告而來吧?”
蘇任的髒話就在嘴邊,最後還是憋了回去:“歡迎歡迎,隻是這裏寒酸,贏公子不要介意才好!”
“哪裏話,大家都是伴當,自然要同吃同住。”揮手叫過來店小二,從懷中摸出一把銅錢:“去前麵的酒肆弄些好酒好菜,從今往後要靠諸位照拂,今日我請大家喝酒。”
又是一頓酒宴。贏廣濟是個自來熟,和誰都能說到一起,而且健談。即便蘇任這邊誰都不待見他,酒宴的氣氛仍舊非常熱烈。從大下午直喝到月亮起來,老奴才扶著贏廣濟回去休息。
兩人一走,冷峻緊皺雙眉:“咱們真的要帶著他們?這兩人可是烏木崖的,萬一……”
蘇任歎了口氣:“既然人家沒有表現出惡意,總不能趕走吧?邊走邊看吧,監視這兩人的任務就交給蘇凱,若是兩人有任何異動,立刻除掉!”
蘇凱點點頭,反身出了門。打發走了所有人之後,蘇任開始琢磨贏廣濟的目的,上一次在成都能放了自己,這一次又湊上來。從這兩件事能看出來,這個贏廣濟至少很有些眼光。
老奴扶著贏廣濟,贏廣濟大呼小叫,引的所有護衛側目。好不容易扶回房間,老奴找了一杯水,水杯剛剛放在贏廣濟的嘴邊。原本醉醺醺的樣子不見了,換上了一副冷靜睿智的表情。
“公子!”
“噓!”贏廣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找機會出去,告訴其他人離的再遠點,這個蘇任不好對付,他手下也有幾個好手,好不容易離他這麽近,決不能前功盡棄。”
“可,離得遠了,公子的安全如何是好?”
“無事,既然今天沒殺我,隻要我們沒有表現出要動手的架勢,蘇任也不會出手。”
“哎!”老奴歎了口氣:“公子,這一次你太冒險了!”
贏廣濟微微一笑:“蘇任這個人的確得近點看,這樣才看的清楚。”剛說到這裏,忽然話鋒一轉,大聲得嚎叫起來:“好酒,來,蘇兄,我們再喝,今晚不醉不歸,哈哈哈!”
老奴便不再吭聲,放下水杯,收拾床榻,伺候贏廣濟休息,勤勤懇懇,一絲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