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兩不相欠
“什麽事？”容太後麵目冷肅。
禦醫看薄嘉懿與阮芷菡均在場，神色有些欲言又止，幾次吞吐，不知該不該講。
“胡太醫有什麽話但說無妨！”容太後神色一凜。
阮芷菡的心中猛然生出不祥的預感，她從地上站起來，身體輕顫得扶住了旁邊的石柱。
“瀾……瀾若小姐已身懷六甲！”胡太醫說完就連忙低下頭去，神情肅穆。
聞言，薄嘉懿瞠目結舌，臉上露出驚慌失措。
他的表情落在阮芷菡眼中，她瞬間便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心，痛如刀絞，血流成河。
“什麽？”容太後訝然出聲，滿臉難以置信，最後氣得尖叫：“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看上去一個品行那麽高潔的女子，竟然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醜事！來人啊，立刻把長孫瀾若送回長孫府去！”
“太後，太後！”瀾若跌跌撞撞地從內室跑出來，跪在容太後的腳下，哭得梨花帶雨，她抱著容太後的腿哀求：“是瀾兒的錯，是瀾兒辜負了太後的一片期許！瀾兒知道錯了！瀾兒隻求後半輩子青燈古佛陪在太後身邊，求太後給瀾兒一個贖罪的機會！”
她本就生得極美，垂頭蹙眉間梨花帶雨，便如五月江南中被雨淋濕的海棠花，美得淒豔，讓人心生憐惜。
“那害你的孽障是誰？”容太後怒氣衝衝地問，說完，她用手一把揪住瀾若的長發，扯得她頭皮生疼，被迫仰頭：“你若是說出害你的孽障，哀家自當為你做主！你也無須把後半生葬送在我這老婆子身上！”
聽容太後說起“孽障”兩字，薄嘉懿的身體明顯震了一下。
瀾若垂頭，青鴉色的發絲柔弱地垂落在肩上，顯出一種柔媚淒然的神態，她的手臂無力地垂落了下去，倔強地不肯說出“孽障”的名字，隻喃喃地說：“是瀾兒的錯，都是瀾兒的錯。”
阮芷菡心痛到無法呼吸，她感覺整個身體裏的力氣都被抽光了，無力地靠在石柱上，淚流滿麵。
薄嘉懿伸手想去扶她，卻被她一甩手推開了，她冷聲尖叫：“別碰我，我嫌你髒！”
聞聲，容太後轉過頭來，柳眉不悅地皺起：“皇後，注意你的德性！身為皇後，後宮之首，首要的就是母儀天下！就你剛才對皇上說話的腔調，哀家就可以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母後，皇後她隻是心情煩悶，情急之下失了分寸！”薄嘉懿立刻替她辯解。
“看在皇帝的麵子上，哀家就暫且放過你！”容太後狠狠瞪了她一眼，轉頭又看向瀾若，厲聲嗬斥：“你若是不說，哀家也保不了你！你以為此後一輩子不嫁人，藏到哀家這慈心宮中就可以安然度日了嗎？簡直天真！”
瀾若跪在容太後的腳下，抽抽啼啼地說：“沒有什麽孽障，是瀾兒自己妄想，一廂情願，落到今日的結果也是罪有應得！太後說得對，瀾兒妄想後半輩子藏在慈心宮中閉目塞聽的過日子根本不可能，那不如就自己結果了自己，也落得清淨！”
說完，她就奮然起身，決絕地向殿內的玉柱上撞去，如一隻折翼的蝴蝶，飄然隕落。
薄嘉懿一躍而起，如一隻大梟，轉瞬之間，已將瀾若抱在懷中。他擁著她從天空中徐徐降落，兩人糾纏的姿態，發絲相纏，眸光互凝，令阮芷菡內心刺痛。
瀾若將臉藏在薄嘉懿的胸口，俏臉微紅，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從眼眶中滾落下來。
“母後，不要逼她了！”薄嘉懿悄然將瀾若推到語素的懷中，抬頭，目光清明，雖然滿含愴痛，卻又清明如雪：“她肚子裏的孩子有可能是朕的！”
薄嘉懿此話一出，滿座嘩然，眾人的眼神由之前的鄙夷輕賤立刻轉為了羨慕嫉妒。
阮芷菡定在原地，如蒙頭被澆了一頭冰雨，澆了個透心涼。她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身體不穩搖晃了數下，許久，嘴角勾起淒然的笑花。
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可悲的笑話，他與瀾若背著她暗通曲款，卻讓她承受他們放縱之後的苦果？
容太後的態度立刻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滿臉堆笑：“懿兒啊，不是為娘的說你，你身為皇帝，理應雨露均沾，為皇室開枝散葉！”說完，她親手將瀾若扶起來，心疼地幫她揩淚：“傻孩子，你現在可金貴的很！早點說清楚何苦讓哀家誤會！”
瀾若咬著嘴唇看了薄嘉懿一眼，小聲說：“是瀾兒愚昧，還請太後恕罪！”
薄嘉懿想向阮芷菡解釋，卻見她一臉倔強地站在原地，臉上浮現出悲痛欲絕，眼看著三人在她麵前一副相親相愛的局麵，她轉身就要走。
容太後餘光瞥見她的動作，立刻說：“皇後這是要去哪裏？怎麽連句話都不說？這也太不懂禮數了吧？”
薄嘉懿立刻替她說話：“母後，皇後她心情鬱結……”
容太後冷笑一聲：“懿兒啊，母後說句公道話，你呀就是太寵著她了！搞得好像這宮中就她一人獨大似的！弄得你寵幸宮妃還得偷偷摸摸的！差點讓哀家錯殺皇孫！哎呦，真是天大的罪過啊！”
阮芷菡覺得萬般委屈與屈辱，她微微側身，麵無表情：“依太後這話，是本宮攪得後宮雞犬不寧了？”
容太後聽出她話中的火藥味，亦不甘示弱：“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阿芷，你先回去吧！”薄嘉懿腦海中一團糟，他不知道那個雪夜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但是又不忍讓一個女人背負著冤屈死去。
阮芷菡隻當薄嘉懿在向著瀾若說話，氣得渾身發顫，她扭頭，用一種哀傷與厭惡的眼神盯著他，伸手從袖子中拽出鳳鳴令，扔到薄嘉懿的身上，轉身間，淚已成河：“薄嘉懿，此後，你我兩不相欠！”說完，就毅然決然地跑出了慈心宮。
“阿芷！”薄嘉懿從胸腔裏發出一聲嘶吼，快速追隨她的腳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