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萬蟻穿心
昭雪急匆匆來到未央宮，她進去的時候，阮芷菡正坐在窗前垂淚。
“阮姐姐。”昭雪看她悲傷，心中亦哀慟：“你要節哀。”一邊說一邊遞過去絹絲手帕。
“昭雪，你也認為皇上死了嗎？”阮芷菡抬頭，有些咄咄逼人的質問：“他那人爭強好勝、一生尊榮，不會允許自己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掉。”
“可這是意外啊！”昭雪軟言勸說，隨後她看左右無人，緊緊攥著她的手，壓低聲音：“你要當心…當心靖王爺。”
阮芷菡聞弦音而知雅意，她立刻收斂悲傷的情緒，命令自己集中精神：“什麽意思？你可是知道了什麽？”
嘉靖王是昭雪的丈夫，若不是關乎人命的事，她定然不會出賣自己的夫婿。
昭雪漲紅了臉，有些吞吐地說：“我聽到王爺與清太後商議要騙取姐姐手裏的傳國玉璽。而且…而且……”說著，她鄭重地看著她，說：“我聽到王爺說他派去的人親眼看著皇上跳崖身亡，他手裏的虎身龍頭令就是從皇上身上搜出來的。”
聞言，阮芷菡“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目無焦距：難道說薄嘉懿真死了？之前，她的心中還存有一絲渺茫的希望，而昭雪的話徹底讓她的希望幻滅。
“阮姐姐，你要堅強啊！”昭雪嚇得痛哭：“我也不知道王爺為什麽會這樣做。我代替王爺向你道歉。”
一絲寒芒從她的眼中一閃而過，她抬頭，鄭重地望著昭雪，說：“昭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可惜，你我之間的情誼就止於今日了。我與靖王爺有殺夫之仇，若我殺了他替夫君報仇，你不要怪我。”
“不要，阮姐姐，你不要這樣！”昭雪手足無措，痛哭出聲：“你若是這樣，該讓我怎麽辦？”
“要恨，就恨你我愛上了不同的人！”心痛到極致，反而鎮定，痛到麻木了，整個人失去了感覺。此刻，阮芷菡就是這樣的狀態。
薄嘉懿駕崩的消息在朝中傳開後，朝野震動，容太後開始派人在皇陵驪山為薄嘉懿建造衣冠塚。
衣冠塚的建造，意味著皇室已經確認帝王駕崩，皇帝駕崩，舉國大殤。國不可一日無主，舉薦新帝就成為了當務之急。
大明長公主臨危受命，出麵主持朝局。
朝中人心惶惶，皆在猜測誰會坐上龍椅，成為下一任國君。
這日晚，一架馬車在靖王府前停下，馬夫停車，一個俏麗的丫鬟從車上扶下一個身穿白狐毛大麾的女子。
風帽遮住了阮芷菡的容顏，她用手掀開風帽邊緣的狐毛，抬頭看了一眼靖王府巍峨磅礴的牌匾。
很快，有仆從出現，將阮芷菡引入了靖王府。
燭光搖曳，嘉靖王端坐在書房正位上，看到出現在對麵白衣俏麗的阮芷菡，眼神中掠過一抹驚豔。
自相遇伊始，她絕美的身影就在他的腦海中魂牽夢縈，如今看她一身風雪，白麾裹身，清冷的眉眼間盡是絕豔傲雪的風姿。
“昭雪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她開門見山，一雙清眸清冷無緒：“是你派人殺了皇上。”
嘉靖王眸光閃動，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靜聽她的下文。
“自古群雄逐鹿，鹿死誰手，勝則為王。”她眸光清絕：“你沒有錯。”
嘉靖王緩緩點頭：“沒想到你會這樣想。”
倏然，一柄鋒利的匕首出現在她的掌中，霎那之間，鋒利的刀刃已抵在嘉靖王的脖頸下，他的性命懸於一線，在她的起落之間。
她的目光中出現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戾：“可惜，這是你們男人之間的想法。我隻是一個女人，你殺了我的愛人，隻有殺了你，才能解我心頭之恨！”說完，她手腕一動，淋漓的鮮血便染紅了刀刃。
嘉靖王眉頭都不皺一下，須臾，才說：“若不是我讓著你，憑你會傷到我嗎？”說完，他手腕使力，頃刻之間，情形逆轉，阮芷菡已被他壓在了身下，他的雙臂如鐵索般緊緊箍住她的腰，白皙的脖頸上鮮血滴答，落在她的臉上。
“憑我的確不能傷到你。”她忽然嫵媚一笑，眉宇間盡是稠麗，驀然，嘉靖王感覺到頸後一涼，瞬間，全身的關節都失去了知覺。
“該死！你使詐！”他眉宇猙獰。
阮芷菡卻一把推開他，纖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枚細長的銀針，針頭在燭光的映射下散發出駭人的光芒。
“你既用見不得光的手段讓他粉身碎骨、死無全屍，我便讓你生不如死！這針上浸了劇痛嗜魂。毒如其名，毒性一點一點浸入你的心脈，直到癲狂發瘋！”她惡狠狠地詛咒著，濃稠嫵媚的眉眼間，盡是狠絕戾氣。
“你……”嘉靖王伸出手掌，狠狠攫住她的脖子，手掌緊握，眼睜睜看著她絕美的臉在自己麵前一點點蒼白，缺氧的絕望讓她的臉扭曲變形。他心中一動，猛然將她甩到地麵上。
阮芷菡被狼狽地甩到地麵上，腰部磕住了石桌桌角，痛得一身冷汗。然而，她的眼還在笑：“你們妄想殺了他取而代之！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得逞的！明日，就是他衣冠入塚的日子，你若是跳出朝堂之爭，我可以給你解藥！”
嘉靖王清晰地感受到毒藥在自己身體裏迅速流竄，他的身體又冷又熱，似乎在冰與火之間穿梭。他努力鎮定情緒，讓自己保持清醒。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他緊緊地盯著她的眼，即使到了這一刻，在他的心中，對她還殘存著繾綣與溫柔。
聞言，阮芷菡的眼眸中茫然一片：是啊，她做一切的目的到底是為何？薄嘉懿已經死了，再不會回來了。誰做了皇帝又與她有何幹係？
半晌兒，她迅速從地麵上站起來，整理衣飾，冷漠地對他說：“你不要問為什麽，明日，若是你退出黨爭，我可以給你解藥。否則，就算你做了皇帝，也會受萬蟻穿心之苦在，直至穿腸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