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僅此一回
盛嫣然根本在沈家待不下去,陸細辛等人一進屋,就倉惶逃竄般離開。
這次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番沒臉,陸細辛幾乎是將她臉皮掀起,摔在地上,還跳到上麵狠狠跺了兩腳。
想到那些從四麵八方射過來的,或震驚、或鄙夷,或嘲諷的目光,她心中就仿佛有千萬把鋒利的刀,在肺腑之中輾轉,讓她五髒六腑痛不欲絕。
她逃也似的竄上車,待車利箭一般飛射出去,才平複住內心中極致的羞辱。
片刻之後,她徹底冷靜下來,以指為梳,垂著陰涼涼的眸子,一下一下梳著烏黑濃墨的發絲。
司機之前沒敢問,這會見她神色平靜,才輕、顫著開口:“小姐,您要去哪?”
去哪?
盛嫣然迷惑了,在國內還真沒有什麽可去的地方,更沒有什麽可用之人,好不容易有一個張全友,又跑路了。
她一下一下梳著頭發,想到陸細辛,眸光愈發陰狠,今日之恨,她必十倍還之。
不知想到了什麽,她突然輕笑一聲,抬起眸子,輕輕落落望了司機一眼,仿若玩笑般詢問:“你女兒,讀大學了吧?”
司機點頭,臉上樂嗬嗬的,完全沒有發現盛嫣然的異常:“回小姐的話,我閨女今年讀大二咧,可優秀了。”
“哦?”盛嫣然語音輕轉,仿佛是不經意間問起:“是名校吧,聽說名校校規嚴苛,對作弊懲罰很重。前幾日看新聞,有兩個作弊的學生,一個被開除,一個跳了樓。”
聽到這,司機緊張起來,連連搖頭:“我女兒不作弊,她膽子小。”
盛嫣然輕笑,眼中的怨毒如深淵劇毒:“我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
——
陸細辛哭暈了過去,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校外小公寓的床上。
她有片刻的失神,坐起身愣了半晌,然後就聽到客廳裏傳來隱隱的說話聲,還有廚房中瓷器碰撞的脆響,伴隨著飯菜的香氣。
陸細辛的鼻子一向靈敏,低低一嗅,眼前瞬間一亮:是她最愛吃蟹釀橙,而這個味道隻有半夏嬸做得出來。
顧不及其他,直接掀開被子,光、著腳就出來了。
看到廚房中忙活的人影時,漂亮的眸子瞬間光彩奪目:“半夏嬸!”
她驚喜不已。
在廚房忙活的溫婉中年女子,一回眸就看到了陸細辛,目光閃著溫柔細碎如繁星點點的光,對她輕輕柔柔地招手:“我就說你鼻子靈,蟹釀橙一好,你準保起來。”
“你怎麽來了啊?”陸細辛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跑過去抱著古半夏的腰,小女孩一般撒嬌。
陸細辛雖然是古澤爺爺撿回來的,但古澤到底是男性,缺少母姓的溫柔細致,所以,在陸細辛的成長當中,古半夏和白芷一直扮演著母親和姐姐的角色。
麵對古半夏,陸細辛比麵對古澤時都要放鬆,完完全全變成一個小女孩,摟著她的腰撒嬌。
古半夏拿起調羹給陸細辛挖了一勺蟹釀橙,然後期待地看著她:“好吃麽?”
陸細辛重重點頭:“半夏嬸的蟹釀橙最好吃了。”
古半夏放下調羹,目光從陸細辛光、著的腳上劃過,並沒有直接叮囑、教訓,甚至連提都沒有提,隻是輕輕拍了陸細辛的手,然後給坐在沙發上的古元胡一個目光。
接收到信息,古元胡立刻去臥室取拖鞋過來。
古半夏動作自然地扶著陸細辛的手,讓她汲入拖鞋。
這一係列動作如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停頓,甚至陸細辛都沒發現自己沒穿拖鞋,還以為自己從臥室出來時就穿著呢。
這才是真正世家的世仆。
像是陸家趙家之流,甚至是沈家,以百年豪門世家自居,自以為素質教養遠高常人,但他們在古家麵前,連提鞋都不配。
陸家趙家的傭人一個個捧高踩低,盛氣淩人,居然還敢說自己專業。
真是可笑至極。
古半夏扶著陸細辛坐下,姿態自然,不慌不忙,甚至都沒怎麽看人,但是卻選擇最適合走到沙發的路線,引導著陸細辛避過所有障礙,讓她順利落座。
等陸細辛坐下後,才發現室內不隻有古半夏,還多了一個年歲跟她差不多的女子,眉眼彎彎,臉蛋圓圓,眸子卻如秋水般動人,很是喜慶漂亮的一個姑娘。
陸細辛眨了眨眼睛,還沒等開口。
那姑娘就自我介紹道:“我是古良薑,今年21歲,在清大讀大三,主子,以後我是您的仆人。”
這!
陸細辛看向古澤。
她不太習慣這種舊式的主仆關係,感覺像是封建地主和小丫頭。
古澤笑著解釋:“別在意,她之於你,就如同元胡之於我,是你的助手心腹,古家每任家主都會有自己的班子、人馬。”
聽到這,陸細辛才放鬆下來,對古良薑笑笑:“以後,你叫我名字就好。”
小姑娘從善如流,對她歪頭一笑,聲音脆生生的:“細辛姐。”
陸細辛對她點點頭,然後轉向古澤:“爺爺,我們怎麽回來了?”
“因為你哭暈了。”古元胡接道,“然後老爺就帶你回來了。”
“那沈家……”陸細辛想到沈老夫人的身體。
古元胡:“不用擔心,老爺留了大還丹,那個老夫人不是急病,慢慢調養即可。”
陸細辛放了心。
古澤看了眼陸細辛的表情,突然開口:“醫者父母心,古家行醫多年,一直秉承著至善至純,救死扶傷的理念,細辛你這樣很好,治病隻是治病,並不摻雜個人私念,但同時你也要切記,這世間無論任何事任何人都越不過你去。
你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有人怠慢你,直接頂回去無須客氣,不可被人道德綁架。你想治就治,不想治就不治,咱們不欠任何人,切不可被人裹挾”
陸細辛燦然一笑:“爺爺放心,我都記得。”
說完這句話後,陸細辛在內心深深檢討自己,爺爺是不是把她想得太好,太純善,太軟弱了。
她豈是那麽容易被人綁架裹挾的?
之所以不追究沈老夫人的譏諷淡漠,不是因為她心善,而是對沈老夫人這種人,追究過錯是最沒有意義的事情,隻要你自身足夠強大,無須用心計,無須用手段,她就自動跪伏。
對於沈老夫人,她多的是辦法,之所以不用,不過是為了沈嘉曜和沈念羲罷了。
但也僅此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