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殿中,先叫丫環們端了清水進來,伺候南宮辰淨手淨麵,然後又叫人端了茶點上來,雲夕與南宮辰相對而坐。
南宮辰喝了一口茶水,又吃了一塊點心,然後似乎是十分滿意的歎息了一聲,才抬眼看著她,漫不經心的問道:“剛才你和花無知在聊什麽?”
心中一跳,見他這麽淡定,問出來的話卻是讓雲夕心中不安。
總是因為那個暗衛的死,所以雲夕心裏多少有點草木皆兵,她再細看南宮辰的麵色,覺得他確實是隨口一問,心裏才放鬆了下來。
“隨便聊聊。”
“哦?”南宮辰看著她,“隨便聊都待了這麽久,花無知有這麽無聊麽?”
雲夕一怔,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他不無聊,是我無聊,他不是號稱無所不知嘛,所以我就好奇,多和他聊了一些,打聽一些京都的秘聞八卦。”
倒是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說,南宮辰有些訝然的道:“你對這些有興趣?”
“那當然,是女人都會有這種興趣。”為了不讓他懷疑自己,雲夕隻好這樣順著說下去。
其實南宮辰倒是真的沒有懷疑雲夕什麽,他今天隻所以來這裏,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好像最近他確實總是會想著與雲夕說話。
明明她比不上寧玉的溫柔款款,可是卻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至少他現在確實是被吸引了。
不知道自己的這種感情變化是好是壞,但是至少麵對雲夕的時候,他不討厭,甚至有一種愉悅的感覺。
所以他才會頻頻來這個絳雪軒。
王府的一切,都不會逃出他的眼線,所以雲夕之前和花無知剛才在聊天的事情,他是一清二楚的。
花無知雖然是他的謀士,雖然是一個殘疾,但是他也是一個男人,南宮辰剛才那樣問雲夕,其實心裏是有一些酸意的,但是他這樣感覺,卻不想讓雲夕看出來。
他對她,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呢?
心中覺得無奈,南宮辰有些無奈的別過臉去,故意不看雲夕的那雙冷幽卻瀲灩的眸子,他淡淡的道:“你要真是對這些有興趣,應該多和玉兒聊聊天。”
雲夕見他真的信了,心裏鬆了一口氣,卻是笑道:“那可不行,王妃又不喜歡我,我若是和她說得多了,她心裏煩悶,身子不適,反而會賴上我。”
南宮辰聽她這麽說,心裏不由得生氣,雖然對她是有了一些好感,但是聽她這麽說寧玉,他心裏始終是不舒服。
他冷冷的看著她道:“玉兒不是那樣的人。”
“那她是什麽樣的人?”見他最終還是愛護寧玉,雲夕裏也不由得有些不舒服,她反唇相譏,“王爺是不是太過自信了一些?”
南宮辰一怔,隨即問道:“你什麽意思?”
“我是說,你是不是太自信對別人的了解了?”雲夕覺得,寧玉根本不是像他們所看到的那樣楚楚溫柔,她若是沒有心機,又如何在後宮長大呢,她笑意譏諷的道,“您的小王妃難道真的是你一朵蓮花一般的純淨天真嗎?”
聽她話中言語辱及寧玉,南宮辰擰眉,似乎要當場發作。
看著他皺眉生氣,雲夕卻是心念一轉,寧玉還是他南宮辰的軟肋,她隻不過隨便說了幾句,便惹得他如此,寧玉果真是留不得。
“玉兒當然是一朵蓮花。”南宮辰看著雲夕,冷笑道,“她不似你,倒是像暗夜的一朵玫瑰,帶著刺,又是誘惑著人,一點也不美好。”
他的神情冷酷殘忍,但是雲夕卻是笑得淡然。
她若暗夜玫瑰,那真是誇她了,玫瑰不也是挺美的嘛,隻不過是不同於蓮花的純淨罷了。
若要她選擇,她寧願做一朵帶刺的玫瑰,也不要做什麽柔弱的蓮花,加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又如何在這個世界存活?
南宮辰本來以為雲夕會被他的話氣到,但是此時看著她神色冷然自若的樣子,他不禁心中氣餒氣惱,更何況,她的唇角,還有一抹諷刺的笑容。
她在嘲笑誰?
正心中氣惱,又聽雲夕微笑淡淡的道:“多謝王爺誇獎,把璃月比做嬌豔美麗的玫瑰花,其實璃月有些不敢當呢。”
她這樣巧笑嫣然,南宮辰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你覺得本王是在誇你?”
雲夕很淡定的點了點頭,她手裏捏著一塊桂花酥,悠悠然的吃著,一邊吃一邊自若的說道:“那是當然了,名花是來比喻美人的,王爺以玫瑰讚妾身,可不就是誇麽?”
她說完,抬眸盈盈笑看著南宮辰。
“真是自以為是啊。”南宮辰笑意冷然,滿含諷刺。
雲夕不在意的微微一笑,語帶嘲弄的道:“王爺若是妾身這玫瑰花多刺難采,不如就此離去,也免得惹刺上身啊。”
聽她這麽諷刺自己,而且她還下了逐客令,剛才的心中的愉悅完全被破壞殆盡了,南宮辰起身,冷冷瞟了一眼雲夕,然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一邊站著的阿奴見此情形,倒是有些怨怪雲夕的不知好歹,她走過來,收拾著茶盞,對雲夕道:“娘娘,你何必如此和王爺針鋒相對呢?”
瞟了一眼阿奴,見她目光認真,雲夕知道她聰慧,也知道剛才南宮辰分明是有些示好的意思,但是她並不想接受,所以此時對於阿奴的怨怪,她也不想解釋。
她起身,微眯了眼睛,懶懶的道:“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我這會很困乏,我要休息一會兒。”
阿奴一怔,急忙叫了丫環進來,替雲夕更衣,侍奉她躺下。
昨天睡得太晚了,所以今天一上午的時間,她都是強撐著度過的,此時躺在軟綿的床榻之上,很快便睡著了。
南宮辰離開了雲夕的居處,他快步的向前走了一會兒,卻是突然停住了腳步,不知道要去那裏了。
想著去看寧玉,心裏卻莫名的有些煩躁,最後他身子折轉,向書房而去。
他進了書房,卻看到藍羽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
若是沒有他的召喚,這些暗衛一般不會在白日出現的,所以在看到藍羽的時候,南宮辰心裏不禁有些奇怪。
“有什麽事?”
藍羽卻似是遲疑,暗衛從來不會這樣,他們有事便會回稟,像藍羽這樣的情形,很少見。
異常便是發生了什麽,南宮辰不禁心中一跳,他冷聲道:“有事就說。”
藍羽垂手道:“是。”他看了一眼南宮辰,才道,“昨天晚上屬下看到黑羽出去,便問他去做什麽,他說他要出去辦一件事情,還說不讓屬下跟著,是一項秘密的任務。”
他說完,疑惑的看著南宮辰,是希望南宮辰證實黑羽所說之話的真實性,然而南宮辰卻是皺起了眉頭,因為他根本沒有給黑羽下過什麽命令,更何況是什麽秘密的任務了。
眸光一沉,手指不緊狠狠的扣在桌沿上,南宮辰冷冷瞟了一眼藍羽,冷聲道:“繼續說。”
“是。”被他的一記冷目掃過,藍羽心裏暗顫,他急忙道,“屬下看黑羽有些奇怪,便又多問了幾句,他便有些不耐煩,然後撇下屬下,獨自出府去了。”
南宮辰依然是看著藍羽,不發一語。
藍羽又道:“本來黑羽是管理著暗衛,他要做什麽,屬下是不敢過問的,但是從昨天黑羽離開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回來過,屬下擔心出了什麽事情,所以才前來稟報主子的。”
南宮辰現在心裏也很亂,他向來對自己的暗衛很放心很有信心,可是突然出現這樣的事情,他不禁有些心驚。
首先是黑羽沒有經過他的允許便擅自行動,然後就是這段時間他派到煜王府的暗線都出了一些狀況,這兩件事情若是有關聯的話,那麽就說明他太大意了,或者也可以說明,他這邊是真的出了內鬼。
他不禁又想到之前雲夕被人傷了,然後還被扔在那個廢舊的院子裏,現在若是讓他相信七王府沒有古怪,那是不可能了。
又冷冷的瞟了一眼藍羽,驚得藍羽後退了一步。
南宮辰突然覺得,心中惱怒。
他冷聲道:“派人出去找,不管是死是活,都要帶到我麵前來。”
藍羽拱手:“是。”
說完,他就很快閃身不見了,南宮辰扣在桌沿的手指都有些發白了,他心中驚怒之下,手臂一掃,猛地掃落了桌案上放著的玉石鎮紙,刺耳的聲響,驚得他更是心中惱怒。
他隻所以這麽生氣,隻是因為害怕背叛。
身為一個爭權奪利的人,他最不能容忍和懼怕的就是身邊的人的背叛。
就像當初柳無相背叛南宮瑾,雖然他不是南宮瑾,但是他也感覺到了南宮瑾的那種痛苦,而他不想有那種痛苦。
如果有人背叛他,他絕對不會像南宮瑾那樣,輕輕的放過,他一定會讓背叛他的人付出代價。
思及此,他袖中雙掌緊握成拳,關節輕響。黑羽,南宮辰口中喃喃的念了一下他的名字,他真的不想相信黑羽背叛了他。微微仰首,南宮辰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