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白崢的詭計
看出栯九的異常，白崢清了清嗓子淡淡道:“好了，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去，不必在意。”
回想著在京城時收到的那封信，白崢便氣不打一處來，這幫老家夥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剛剛送過去的銀兩白白打了水漂。
正因為這件事，白崢才不得不特意從京城趕來，幫這幫老頭出謀劃策。
而這幫老頭死纏著自己的原因也讓白崢苦惱，一是白崢掛著的神童的稱號，二就是白崢的生母是西涼家的女人。
盡管如此商賈之家的女兒嫁到宦官之家也隻能做個妾，而這個“姨娘”和白崢的關係也不過爾爾。
終究是綁在一條螞蚱上的關係，該幫忙的時候還是要出來伸一把手，“看著蘇寧，如果有什麽可疑舉動……”
話說到一半，立刻明白的栯九點了點頭，足間發力縱身一躍，如鴻雁一般翱翔於天際。
送走栯九，白崢通過走廊，推開一側小門，一輛馬車靜靜地佇立在那裏，在馬夫的攙扶下上了馬車，馬車來到一處古樸的宅邸，跟著小斯的接引來到議事廳，凝重的氛圍讓白崢皺了皺眉。
發生什麽事了？
看到白崢進來，坐在旁側的族長立刻站起來陪笑道:“兩年不見崢哥兒都這麽高了，不知崢哥兒身體如何？”
白崢不鹹不淡的回應道:“有族長的藥丸拖著，一切安好。”
族長聽完喜笑顏開，笑嗬嗬的拍手道:“那就好那就好，銘哥兒還不快給崢哥兒道歉？”
話音剛落族長便眼光淩厲的掃了一眼站在身後的西涼銘，西涼銘一聽到族長叫他，雙腿一軟便跪在了白崢腳下，哆哆嗦嗦的哀求道:“都怪哥哥一時嘴碎惹惱了崢弟，還望崢弟不要計較。”
鄙夷的看著西涼銘抱著自己的腳踝，盡管很不耐煩卻強撐著應付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小弟怎敢怪罪哥哥，若是因為這小小之事將哥哥逐了出去，小弟可過意不去。”
一聽這話，老族長欣喜的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眼看著白崢“噗通”一聲跪在老族長麵前求饒道:“銘哥無過，還請族長饒了銘哥。”
一聽到白崢給了他台階下，老族長笑臉盈盈的將白崢扶起來，同時瞪了西涼銘一眼冷言道:“今日若不是崢哥兒替你求情我定把你逐了出去，還不快謝過崢哥兒！”
一聽自己不用離開西涼家，西涼銘哭喪著臉喃喃的念著白崢的好。
見白崢的麵色並沒有太多的不悅，族長便淡淡的岔開這個話題:“都說手足相依，崢哥兒必不會計較，旅途勞頓，崢哥兒還要好好休息。”
白崢淡淡掃了一眼族長，看著麵前這個一臉祥和的男人，聽聞為了討他歡喜不僅將他逐了出去甚至讓銘哥兒自斷男根，既然族長為了他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他還能再說什麽呢？不過這樣倒也讓白崢鬆了口氣，縱使西涼銘還掛著嫡長子的身份沒了傳宗接代的能力也沒本事和他一爭高下。
“休息就不用了，既然各位前輩都在，堇瑜也便直說了——”眼光掃了眼在旁邊站著的西涼銘，西涼銘看到白崢銳利的目光後乖順的退出議事廳，一時間剛剛緩和的氣氛愈發的凝重起來。
清了清嗓子，白崢緩緩道:“在座的各位都是西涼票行的分管，想必對西涼票行的處境比我一清二楚。黃家銀票是大燕流通最廣的銀票，我們這種小票行想在大燕流通銀票猶如蚍蜉撼樹。”
忽然白崢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倒在桌麵上，“但我們就要動黃家這棵大樹，不僅要動，還要動他們的百年氣運。”
“大燕四麵環山，本身鹽量稀少，大部分的食鹽都是從赫國引進，我們就能從這兒入手。”
各分行的管理紛紛驚愕，疑惑的看著白崢。而坐在一旁的老族長則看穿了什麽似的捏著發白的胡須，欣賞般的看著白崢。
同時老族長不屑的瞥了一眼同座的老頭們，這幫人真是越老越糊塗，連這麽簡單的計量都看不出來，心道若他是西涼家的子孫該多好。不免對白崢更加刮目相看了幾分。
看其餘的人麵麵相覷，白崢微微歎了口氣，隻好為他們解釋道:“大燕鐵產量是其他幾個國家比不了的，隻要西涼家肯動用在朝堂上的勢力就能暗箱操作慫恿老皇帝攻打赫國，不論這仗打了也好，沒打也罷，隻要謠言能散播到赫國皇帝耳中，赫國皇帝必定用食鹽來控製大燕，到時候大燕的鹽價必定翻倍。”
“可大燕的鹽價翻倍也落不進咱們的口袋啊！”其中一個分行的管理出聲提醒道，如今大燕流通的多為黃家銀票，官鹽的買賣自然也用的黃家銀票。
白崢輕笑一聲，毫不客氣的打斷道:“要知道我們的目的隻是讓西涼銀票在大燕流通，至於賺不賺的到銀子就看各位前輩的努力了。”
“如今官鹽買賣都用的黃家銀票，誰會用西涼銀票買啊！”
“對啊對啊！”
“你們且聽崢哥兒慢慢和你們說。”看場麵控製不住，老族長出聲打斷了他們，將話語權推給了白崢，其餘眾人見老族長這般，也都紛紛噤了聲音。
“官鹽自然不會用咱們的銀票，可這私鹽就不一定了，”大約是話說的太多了，白崢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後繼續道:“祖父的門徒中就有專管這食鹽的京官，到時候扣下部分食鹽低價賣出，並且要求隻能用西涼銀票才能提貨，這樣西涼銀票自然就流通出去了。”
“妙計，真是妙計！”其中一個分管聽完不禁從椅子上站起來拍手叫好，這樣一來不僅能暴力發財還能讓西涼家在大燕站穩腳跟，簡直一箭雙雕。
“不行，買賣私鹽是要殺頭的！”其中一個年邁的分行管理出聲打斷了白崢的瘋狂想法，且不說這一計風險頗高，弄不好甚至會牽連整個西涼家族。
“殺頭？”白崢疑惑的歪著頭，不解的詢問道:“國家從來沒說過黃家銀票是唯一能用來買賣食鹽的銀票，我們不過是將官鹽的買賣權搶過來，何來殺頭之說？”
“這……”老管理欲言又止，白崢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張口安撫道:“放心，我知道老前輩您所顧慮的是什麽，大燕皇室是不會插手管這件事的。”
如今黃家產業遍布全國，深深的抓握著大燕的經濟命脈，然而在奸的商人也明白民不與官鬥的道理，為了讓黃家在大燕站穩腳跟便和眾多官員聯手，幾次出拳都打在了軟枕上，這讓一直想奪回經濟主權的貴族無計可施。
如今突然跳出一個敢和他們挑釁的商人，大燕貴族自然笑看風雲選擇坐虎觀山鬥。
而他白崢就是要搞垮這所謂的百年大族，偏要撼動他黃家的百年氣運。
而如果蘇寧在現場的話一定會不屑的翹著二郎腿吐槽道:“這不就是饑餓營銷嗎？”
不過她所知道的是前人早就發明出來她在拿出來現學現賣罷了，而這位白堇瑜同誌是切切實實自創的。
而這個計策不僅能讓白崢大賺一筆，更能讓大燕的經濟實力倒退十年。
如果蘇寧在場，一定會豎著兩根大拇指笑嘻嘻的稱讚:“高，實在是高！”
可惜，這位親手製造了這個國家第一枚炸彈的女流氓，此刻正和親手製定了撼動一個國家十年經濟的少年的跟班回到河歌山上。
而蘇寧推開自家那破破爛爛的柵欄，抬頭便看見自家那破爛的屋頂和稀疏的瓦片，被蟲子蛀掉的木頭和正在推著石磨的女人，聽到門外的動靜而錯愕的抬起頭，待看清蘇寧的麵孔後一雙渾濁的眼睛滲出眼淚。
“娘……”看到熟悉的麵孔，蘇寧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小三兒……”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孩子，方氏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你怎麽回來了？”聽到外麵的動靜，大哥從屋裏走了出來沉了沉聲音問道。
“我辦事不伶俐，被他們趕出來了。”
本想著隨便編排一個理由搪塞過去，又怕自己在爹娘麵前露了馬腳，便偷偷將目光瞄向栯九。
看到蘇寧求救般的目光，立刻明白的栯九配合道:“在下是黃家的侍衛，雖然寧姐兒被趕了出去，但幸得夫人疼愛賞了些小玩意，今兒派我來送寧姐兒回家。”
看著地上金燦燦的東西方氏驚愕的張大了嘴，二姐則興奮的差點撲了過去，蘇秀才頓時黑了臉，忙讓栯九將東西收拾好。
“感謝夫人垂憐，我們不需要這些東西。”
聽到蘇秀才一口回絕，蘇寧頓時炸了毛，這可是她好不容易弄回來的戰利品，說不要就不要？
不要他們吃什麽？她這麽努力從夾縫中生存不就是為了讓家裏人過上好日子？
“這是夫人一片好心，你就收下吧。”蘇寧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道。
“我們什麽都沒做豈能收這筆錢財？”蘇秀才低聲衝蘇寧凶道，他就算再沒見過世麵也知道這些玩意價值連城，更明白一個小丫頭又何德何能得到這些賞賜？
一想到這些蘇秀才更黑了臉，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方氏到底是沒見過這金銀財寶，一時間竟移不開眼，聽自家相公回絕的那麽快，又想到自家閨女一向古靈精怪，心下也想到了這一層，不免狠狠瞪了蘇寧一臉衝著栯九陪笑道:“夫人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可這東西我們真的不能要……”
栯九站在一旁恨不得翻白眼，他家公子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收回的道理，他們在這麽推搡幹脆送給自己得了。
一聽方氏也這般蘇寧徹底耐不住性子道:“爹，娘，夫人是知道咱家情況才送來這些東西，你們要是不收不就等於拂了夫人麵子嗎？”
“不義之財我們不能收，況且萬一因此進了強盜……”大哥到底是從山寨裏出來的，對山賊們那些個折磨人的方法知道的一清二楚，十分擔憂道。
“關於這點蘇兄不必擔心，夫人交代了，寧姑娘蘭心蕙質溫柔體貼，特贈送一套小院供二老頤養天年。”
蘇寧一怔，從沒聽說過白崢要送自己一套小院，更何況他為自己做這麽多目的是什麽？
唯一能解釋的通的就是白崢想將自己囚禁起來，怕她這個造火藥的拐著金子跑路。
蘇寧冷哼一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白崢想玩這一手她不如也來個將計就計。
“夫人一片熱心，你們在考慮考慮吧……”不安分的小手拉著方氏的袖口哀求道，同時給二姐傳遞一個眼神，二姐便拉著蘇秀才的手撒嬌道:“爹，我不想再吃硬果子了，我們去過好日子吧。”
看似單純又無心的一句話卻如刺一般深深紮進蘇秀才心中，一時間讓蘇秀才說不出話。
縱使蘇秀才多有顧慮，可聽到栯九說還有一套別院相送後多少也動了惻隱之心，若說蘇寧有本事偷了人家的東西倒還能解釋，可這院子……
方氏將眼神遞給一家之主身上，她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孩兒，這處小院和地上的“賞賜”足夠他們一輩子吃穿不愁，這樣的好機會換做是誰都不願舍棄。
“麻……麻煩你了。”在一家人滿懷期待的目光下蘇秀才終是答應了這份看似無理的要求，換來的卻是孩子們的雀躍歡呼，看蘇家人商量好，栯九恪盡職守的將東西幫他們搬好後將一把鑰匙遞給蘇寧道:“公子說了，月龍橋的院子贈與姑娘，姑娘住與不住都隨姑娘，隻是發生了這件事黃少爺定不會放過姑娘，還請姑娘好自為之。”
握著鑰匙的手忽然一顫，如同打翻了調料一般五味陳雜，白崢給她的印象都是自私且不擇手段的，沒想到他會替自己考慮到這一層。
不論他的真實目的為那般，這個院子都是蘇寧絕佳的避難所，可自己竟那般想他，蘇寧無奈的搖了搖頭，衝著栯九笑道:“替我轉告給你家公子，這份人情我定會報答。”
栯九略帶苦澀的一笑，他真是愈發不懂自家公子的態度了。
不過也暗自慶幸一路上蘇寧沒有做出出格的事情，不然依自己的性子定是要殺了她斬草除根的。
驅著馬車，垂眸盯著車下碾壓過一條灰色的痕跡，車內響起的歡聲笑語悠揚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