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泥菩薩過河的生活

  人隻要不死、不傻、不抑鬱、不患上精神病，隻要正常地活著，任何困難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個人的努力與環境的改變，漸漸地消失甚至不攻自破地瓦解，正所謂：天道酬勤。但當事人要堅持、要忍耐甚至要忍受，終會撥雲見日，失敗者往往是半途而廢，甚或是自己改變了初衷。


  周大春在八千多巨額債務的壓力下，由於債主都是自己娘家的親人，無處躲藏，也不想躲藏，隻有依靠一個女人的肩膀扛起整個家。她利用家在王莊鄉街的優勢，在街上幹起了小吃，包子、油條、糖糕、雞湯、稀飯等，都是家常便飯。


  由於剛開始幹，她沒有真正地向誰學習這些製作技藝，完全靠一個女人日常做飯的經驗甚或天賦等摸索著來。 包子做的還算可以，最起碼鹹淡控製的較好，雞湯和稀飯由於一個忙不過來，火候控製的較差，經常出現糊鍋的現象，油條、糖糕不是炸老了，就是沒有弄熟，糖糕有的時候就沒有糖了，隻剩下麵了。


  “大春呀，你這做的飯怎麽吃呀！”有顧客說，“飯都糊鍋糊的苦了，大家都是看你可憐才來吃飯，幫人場的，你呀，真是，······”說著就領著孩子走了。


  “我說，老板呀，你這飯沒有辦法吃呀，我走遍周邊三百裏，也沒有吃過這麽難吃的飯，唉！”一個騎自行車做小買賣的人說，說完，把筷子狠狠地摔在了碗上，又蹦到了地上，丟下五毛錢就走了。


  盡管周大春忙的手忙腳亂、滿頭大汗，但依然沒有弄好，她自己氣得把所有的湯都倒在了地上，把所有的油條都扔在了地上，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呀，街上的人都遠遠地看著，滿臉的可惜、同情，更多人是麵無表情，其實，誰也不知道怎麽辦好，再者，由於李三的原因，其他人也不知道該不該幫忙。


  “嫂子，嫂子，怎麽啦，別生氣，慢慢來，慢慢來，······”有幾個年輕小夥子微笑著、親切地走上來，幫忙把幹淨的麵和油收拾起來，周大春知道這些都是李三的拜把子，默默地流著淚點頭示意一下，灰心地坐在小長凳上，也不說話，愣愣地看著遠方，誰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哪兒。


  第二天，大春沒有出攤；


  第三天，大春沒有出攤；


  第四天，大春依舊沒有出攤，大家都認為她不幹了，或者徹底絕望了。


  第五天，大春神采奕奕地再次出現在街上，而且，掛出招牌，“今日免費試吃”， 鄉親們一聽說免費，一哄而上，差一點把大鍋的湯和炸油條的鍋給擠倒了，但當大家把東西吃到嘴裏的時候，依然有小孩非常直接地吐在了地上，大人們也逐漸地熱情散去，隻有那些喜歡占便宜或者真正餓的人，還在不論好壞地吃著。


  大春的臉上掛著傷心的淚水和倔強的微笑，仍然在努力地做著、招呼的來往顧客，就在這時有人一把就把大春拉到了一邊，不由分說地解開大春的圍裙，大聲地嚷嚷著：

  “吃一吃，嚐一嚐，不好吃倒找錢，好吃了您再來，下麵看俺老劉做的油條、糖糕啊，看一看，瞧一瞧，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我就是那真人啊，都來啊，今天免費吃，好吃不要錢，明天便宜吃，多吃多給錢，哈哈哈哈······”劉智大聲地吆喝著，同時熟練地和麵、燒火、切麵、下油鍋、撈油條等，一氣嗬成。瀟灑的動作就像他整齊的大背頭，讓一眼難忘。


  周大春不說話，滿臉耐人尋味的微笑看著，眼神裏流露出異樣的光彩，同時，非常謙虛地看著、問著、實驗著。


  當有第一個人嚐過劉智做的油條後，讚不絕口，“好吃，好吃，來兒子快來，再吃，不要錢，快吃······”一個年輕人大聲喝著自己的兒子，害怕別人搶走，站在最靠近油鍋的位置，同時，交替著雙手，用嘴吹著氣，減少被燙的痛苦。


  在其他群眾對這個年輕父親的行為感覺詫異的時候，其他人也再次試探著走上前來，瞬間，就開始瘋搶了，都有人開始罵了，踩著腳了，燙著手了，擠著孩子了，也有人坐在了地上，一會的功夫麵就做完了。


  “大春，明天再來啊，好吃，就這樣做啊，······”有鄉親吮著自己手指上的油說。


  “老板，三日不見刮目相看啊！”有走鄉串巷的小生意人，一邊吃著半油條慢著品味著、咀嚼著說。


  吃完了，大家都散去了。劉智用最後的麵教給大春怎麽做、怎麽做，兩個人站在街上反反複複地實驗著，也有好奇者站在旁邊停著、看著，他們就好像在真空世界一樣，專注地做著這些事情。


  此後，周大春的生意逐漸興隆起來，每日淩晨兩點左右就爬起來在家煮好湯，有李三的李有才幫著運到街上，一直忙到淩晨六點左右，才能把所有的素材準備好， 再有大春的娘家爹、娘家娘、婆婆幫忙，生意真正地順暢起來，這些老人都是很友好，他們都希望大春能好起來，尤其是婆婆和公公感覺就像自己犯罪一樣，總感覺在鄰居和大春跟前抬不起頭來。


  如果有希望、平靜哪怕艱辛的日子，就這樣在努力和不屈中慢慢地繼續，對於處在困境中的人都是一種幫助，但現實生活中總會出現各種插曲，打亂了生活的步驟，無端為努力者增添困難甚至直接推向絕境。


  通過大春的努力，她逐漸看到了生活的希望，還賬的速度要遠遠地超過要交農業稅的耕種土地收入，每天中午收攤回家後，她數著辛苦掙來的錢，仿佛就是一頁頁閃光的神符，指引著她和孩子美好的未來。


  在1997年8月28日淩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正在忙碌的大春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了自己的小桌上，她急忙走過去，李三正坐在那裏。


  “給我錢！”李三頭也不抬，抽著煙，用腳狠勁地踢著地，地上都弄出個小坑來了。


  “啊，啊，啊······你個該死的，你還有臉呀，你······”說著大哭著就劈頭蓋臉打過去，大春把所有的委屈都想發泄出去。李三根本都沒有站起來，一把就把大春推倒在地上。


  “給我錢，老子要錢。”李三蹲在大春身邊，抓著大春衣領惡狠狠地說。


  “沒錢，沒錢，你該死的，啊······”大聲哭著就對著李三的臉狠狠地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