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總是好事
待米郕一臉不服的說清楚了辯論雙方的論點和論據之後,陳憲不由得啞然失笑,乖乖隆地咚,你們倆跟一個白蓮教的教徒去辯論關於難民和朝堂之間的關係?
還好蘇心懲這廝夠給麵子了,不然他老先生隨便動一動手指,還不把你們這倆文弱書生給捏死了?
“行之!”米郕見陳憲的表情古怪,便義正言辭的說道:“這蘇先生所說所論大逆不道,我和定波聽來還好,若是讓旁人聽了去,他還不被抓進天牢砍了腦袋啊!”
“行之你能言善辯,便和我等同去尋他,拯救蘇大哥,讓他迷途知返如何?”
樊定波此時正扶著頭上的網巾朝這邊走來,此刻一聽米郕的話,便立刻憤憤不平的插嘴道:“的確應該如此,這蘇成屢屢口出狂言,怕是遲早要惹禍上身!行之作為他的親戚,自然要對其好言相勸啊!”
“哦……”陳憲愕然咧了咧嘴,心道這廝必然是說了些皇帝老子的壞話,不然眼前這倆京城來的絕不會如此憤然……
米郕見陳憲似在猶豫,便立刻補上一槍:“蘇成說的一些言論,在下甚至不敢複述。行之,你聰明絕頂,此事萬萬不能大意啊!”
“好好好……”陳憲擺了擺手,滿臉苦笑的跟著這倆正義淩然的書生去尋蘇心懲,勸他懸崖勒馬、迷途知返去了。
三人在客棧裏四處找尋,卻始終沒有找到蘇心懲的人影,跑到前堂問了下店鋪的小二,才知道蘇心懲這廝早就背了個包袱離開了。
白蓮教的怪物溜了?!這廝莫不是被自己這幾天的循循善誘給勸動,現在決定改過自新,尋了個小廟出家當和尚了?或者是……被眼前這倆傻乎乎的書生,用孜孜不倦的精神給說動了,於是放棄了“請”自己去某處的念頭?
不管是什麽原因,這總是個好事兒!
陳憲可不想哪一天蘇心懲突然腦子上的某根筋不對,決定不再等自己想明白了,而是樂於助人的選擇“幫助”自己想明白……
被擄走的感覺,他可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現在科技樹推的還是慢了點,也不知道波波沙什麽時候能整出來,到時候我還會怕區區一個小蘇?”陳憲咧著嘴喃喃的道。
米郕滿臉失望的歎了口氣,陳憲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覺得這廝的感覺應該像是某位躲在深山之中苦練武藝,準備向仇家尋仇的好漢,經過多年修煉神功大成,又尋到了幾個幫手之後,卻發現自己這位仇家已經失蹤了。
米郕沒聽到陳憲的小聲嘀咕,樊定波卻聽了個半清不楚,撓了撓頭問道:“行之,波波沙是什麽?行之莫非又在想什麽新詞?”
“哦!”陳憲哈哈一笑,搪塞道:“新詞,短時間內恐怕是難以出來了。”
樊定波拱了拱手:“行之,你才華橫溢,妙手偶得便抵得上我等苦思冥想許久,作出這什麽波波沙,自然是輕而易舉……”
要是輕而易舉的整出來波波沙,恐怕咱大明朝都能一統全球了……
陳憲雖然常常將這挺二戰中威名赫赫的機槍掛在嘴邊,但也知道如果按照現在的科技水平、冶煉技術,想要造出來這種大殺器,無異於癡人說夢天方夜譚。
但是有些東西,還是能想一想的……
蘇心懲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晚上都沒有回來,這可樂壞了陳憲——沒了這位跟屁蟲一樣的威脅,似乎連呼吸都輕鬆了幾分,至少不用怕隨時被人擄走了。
清晨,一行八人,踏上了前往青浦鎮的餘程。
青浦位於黃浦江和長江交匯入海的西南側,與崇明隔海相望,三麵環水,自古以來就是漁業繁盛的地方。
雖然隻有三十餘裏的路程,但這鬆江府的水路縱橫交錯,走了小半程遇到必經之路上的石橋塌了,眾人便換了渡船,搖搖蕩蕩的快到午時,才算是到達了目的地。
陳憲先下了小船又拉著陸小釵跳了下來,才有空打量一眼這個天然良港,三麵環水、黃浦江、長江交匯,這種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使得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在後世成為了上海最重要的經貿、客運碼頭之一。
此時的青浦,蕭條程度更甚鬆江,抬眸瞧去,便隻能瞧見這個小小的漁村沿著向東的街道兩翼鋪開,殘缺的屋頂也是時有起落,陳憲的額目光沿著這條小街向東一眼望去,便能夠隱約瞧見有船帆隨著海浪的起伏而輕輕搖晃著,似乎是在歡迎這一眾遠道而來的客人。
“官人,這裏親身還記得,好似這十幾年來都沒怎麽變化!”陸小釵眨著一雙杏眼,神色有些欣喜,她環顧著四周,甚至伸手去摸了摸那立在街邊門前的下馬石。
陳憲被呼呼的風吹得眯起了眼,笑著揚聲道:“有點兒家的意思了吧?”
不遠處,兩名穿著灰色舊襖的黝黑男子,藏身於建築的陰影下,眯眼向這邊望了過來……
嶽征領著陳憲一行人頂著風到了小小的漁港碼頭上,指著泊在南邊的兩艘黃色的兩桅木船,臉上頗有些自豪的喊道:“那兩艘便是我的船了!”
陳憲眯眼頂著太陽,瞧了過去,就看到這小小的碼頭上,竟也泊了不少的漁船,大點的便類似嶽征的這種兩桅人力、帆力共用的漁船,而小船則形狀各異,此刻有些船上還伸了根杆子出來曬晾著人的衣物。
許多漁民在岸上沒有家,那艘小小的船便是一家人的棲身之所,以至於有的漁家孩子甚至還沒學會走路,便已經精通了遊泳。
此時嶽征的船邊,有一艘小船的底艙中鑽出來了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她皮膚幹癟黝黑,身材瘦弱,一頭枯燥的黃色頭發更在無時無刻的昭示著主人的營養不良。
女孩先是被灼熱的太陽照的眯了眯眼,繼而才抬頭向碼頭瞧了過來,她先瞧見了站在碼頭正前方觀望浪花層疊的米郕,見這人身著一襲明晃晃的紫色緞麵長襖,腰間懸著晶瑩剔透的玉佩,發髻上還配了個金色的朱玉釵子,似乎一下子緊張起來,將半截身子重新藏進了艙室之中,繼而才怯生生的看了過來。
直到她瞧見了正咧嘴憨笑的嶽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