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有些害怕
“殺!”
五百大明朝最為精銳的騎兵,至少可是說是大明朝最為精銳的騎兵之一,先前哪怕戰局再怎麽膠著,都被作為一錘定音的力量保留到了此刻。
軟弓、長箭、快馬、輕刀!
現在,是他們出擊的時候了。
一柄柄馬刀錚然出鞘,這些鋼刃造型纖細,刀柄也略微彎曲,刀身上有如同流水一般的花紋,鋒銳無匹卻又輕巧便攜,乃是取人頭顱的絕好利器!
數百柄長刀,在森然卻統一的喊殺聲下,被騎兵們舉於身側,借助著馬匹的衝勢,輕而易舉的將剩餘的那些猶自在負隅頑抗的叛軍們一一斬殺。
“嘩啦啦——”
於康當先拍馬衝入了水中,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那正和劉德新戰成一團的黃臉大漢。
十餘米的距離,轉瞬即至!
於康手中的長纓突兀的越過了劉德新的肩膀,出現在王能的胸前,後者早已經預料到了危險,卻因為體力不支而隻能向右側挪動半步!
正是這半步,讓原本短暫的痛苦,變成了持續的痛苦……
“噗——”
長槍刺入了王能的右胸,巨大的力量讓那柄槍貫穿了王能胸口的鏈甲,然後輕而易舉的突破了肌肉和骨骼的阻攔,從王能的後背貫穿而出!
“啊——”王能痛苦的嘶吼聲,霎時間便傳遍了整個戰場!
他的身軀本就不如蒼火頭那般高大魁梧,此刻竟然被於康用手中的長槍挑了起來!
戰馬奔襲,尚在掙紮的人將長槍壓的彎曲了,他的雙腳似懸非懸,轟然間就被戰馬的衝勢帶進了身後的白蓮教叛軍之中……
“王大哥!”此刻在岸上率領騎兵隊伍的葉希八雙眸通紅的喊了一聲,一時間隻覺的心中宛若刀割!
葉希八低頭望向費力的摟抱著兄長屍體的陳鑒胡,滿臉都是淚水,聲音嘶啞的喊道:“軍師,怎麽辦!”
陳鑒胡眼看著殿後的人馬轉眼間就已經潰散了,他知道眼下已經沒有絲毫猶豫的時間了:“希八,你領著騎兵阻攔,我們和陳恭善帶著餘下的人往西退,咱們在崇安匯合——”
說完這話,他望著痛苦不堪的葉希八,一時間竟然心中也有些酸楚,希八啊,希八,為何你不是大王?
“好!”葉希八絲毫沒有過多考慮便點頭打贏了,旋即他留著眼淚彎弓就是一箭,那羽箭筆直的射入了王能的後腦之中!
王能原本正在痛苦不堪的掙紮,雙手死死的握著於康的槍杆,可是他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哪裏能夠掙脫出來?隻能夠被槍杆推動著不斷的撞擊著身後的兄弟們。
胸前的創口越來越大,鮮血先前還隻是一絲一縷的溢出,此刻卻像是噴薄而出的山泉,不斷的將他身前的衣物染紅、染黑……
隨著那一枝羽箭射入了後腦,他頓時不再掙紮了,雙手也無力地垂在了身體兩側……唯獨那是血沫的嘴,好像輕輕的揚了揚……
白蓮教葉宗留部,平西大將軍、病閻羅王能,死於鬆溪河岸!
鬆溪河,從鬆溪城而過,經湛盧山,匯入外渺溪,然後便一路滾滾向東,匯入無垠之海。
今夜這條並不出名,風景也不秀美的河,卻被染成了紅色。
它像是一條淡紅色的飄帶,在閩地之上翩然而舞,這舞動的飄帶裹挾著數不清的魂魄,帶著無數人心中最後的念想,演繹出了最為血腥而華麗的瑰麗之景。
於康率領著騎兵們終於突破了白蓮教的人牆,迎麵而來的卻是雙眸血紅,怒發衝冠的葉希八!
“納命來!”
葉希八狂吼一聲,從腰間抽出寒光閃閃的腰刀,催動著身下的戰馬,不要命一般的向剛剛上岸的官兵騎兵衝擊而去。
他今夜先是失去了自幼便照顧自己,雖兄如父的哥哥葉宗留,又失去了曾經指點自己武藝、和自己拚酒吹牛的王能大哥!
這一切,根本不是軍師陳鑒胡的問題,這一切的根源都是那個新來的總兵,以及那個該死的名叫陳行之的陰險小人!
於康也是血氣方剛的軍漢子,哪裏會被葉希八這般模樣嚇到,今晚勝局已定,他此刻心頭暢快淋漓,便像是剛剛飲了一壺十年老酒。
他心中暢快,連喊話也是朗聲如雷:“小賊來的好!”
話音未落,他便快馬加鞭,舉著手中的那杆長槍迎了上去!
今晚的戰鬥,從張韶帶兵到了鬆溪河的西岸開始,又在東岸進入了**,如今這兩支代表著雙方最強力量的碰撞,重新來到了西岸上。
於康麾下的五百精騎,乃是從各地衛所之中萬裏挑一的精銳,他們的任務是拱衛京師,自然是當今世上最強大的騎兵之一。
而葉宗留偷開銀礦,大肆斂財,並且還征集了不少工匠打造兵刃、盔甲,就是為了武裝出一支足以能夠讓他自閔地而起問鼎中原的力量。
雖然葉宗留在裝備這支騎兵上毫不吝嗇,但是一隅之地的力量,又如何能夠和整個帝國相提並論?
無論是戰馬,亦或是兵刃,甚至連白蓮教徒那悍不畏死的戰鬥意誌都已經因為接連大敗,再加上葉宗留之死而產生了動搖。
如今葉希八唯一的優勢,便是他成功的預估了於康這支騎兵上岸的時間,提前的聚攏了騎兵,在數百米之外發起了衝鋒。
“轟隆隆——”馬蹄踏地的聲音,像是在捶打著人的心髒。
兩支騎兵在這隻有數百米的短短距離之下,針鋒相對的揚起了手中的戰刀!
就連騎在驢背上的陳憲,此刻也不由得直起了脊背,雙手緊緊的握著麵前的韁繩。
他的神色此刻有些奇怪,既有悲憫,又有熱血,甚至還有些畏懼。
“先生……”身側那匹驢上的女子聲如細蚊的喚了過來。
陳憲側頭望了望她,卻見一直以來仿佛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的衛清清,此刻竟然神色有些緊張,她的兩條修長的眉毛微微的蹙著,一張清秀的小臉緊緊的繃著,甚至連胸口的起伏也快了不少。
“有些……害怕!”
女子最終還是紅著臉、抿著唇,說出了這句話來。
陳憲溫和的看了看她,默不作聲的伸手將女子的柔荑抓了過來,握在了手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