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絕不坐困南方
李煜來到鄂州軍，第一次對著這位曆史名將指出了他的不足。
“我沒想明白？”劉仁瞻愣了一下，不過心裏卻是怒了。即使你是秦王，你運氣好救回了湖南之地，但那又如何，還不是要我來幫你壓場子。
你這憑什麽來指撥我。
“劉將軍，或許你有些不滿，但是您先聽從嘉把話說完。”說著，李煜拿著長條又指向了地圖。
“我們若是攻占荊南，的確，這一大片區域都是我們要經營的。”李煜拿著長條一劃，“按照您所說的，咱們開辟了新戰場，吸引了大周的注意力。”
劉仁瞻瞧著李煜，點了點頭，嘴角微微斜露，似乎在說，你到底能說出啥。小小年紀，別以為整搗出了點東西，就能在軍國大事上大放厥詞。
“但是，劉將軍，你想過沒有，若是我們不占荊南，而是未來被大周占去了呢？”
“大周占領了荊南，會這樣呢？”
李煜的話如重錘一般，忽的，錘在了劉仁瞻心裏。
“大周？”劉仁瞻仿佛陷入了迷惑，在他的心中，似乎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大周會占領荊南？”劉仁瞻喃喃自語，“荊南四麵交好，北方政權也對他們不敢興趣。”
“大爭之世，哪有什麽不會，我們打了閩國，滅了楚國，那北方周國就不會把荊南滅了嗎？”李煜的話鏗鏘有力。
“荊南被滅，那事情會怎樣呢？”劉仁瞻喃喃地抬頭看向了地圖。
“劉將軍，這難道您看不出來嗎？”李煜繼續指了指荊南地區。
“湖南之地和鄂州諸地的側翼，都遭到威脅。”劉仁瞻很敏銳地就察覺到了。
敵軍從江陵跨江，南下就是朗州，然後就能如武平軍一樣直撲長沙。同時，江陵沿江東下，很快就能到達嶽州，占領嶽州不僅能封鎖湘江，而且還能向下繼續威脅鄂州。
這是能對南唐形成一種迂回包抄。
而原來時空中，南唐的確就是被後周形成了戰略包圍，最後國滅君俘。有趣的是，曆史在幾百年後再次重演，蒙古滅南宋同樣也是迂回包抄，從四川大迂回到雲南，從襄陽包抄到長江。
“殿下所言有理。”劉仁瞻又點了點頭，“不過，我們為何要這樣急忙出兵，若是周國犯荊南，我們出手救援即可。”
“劉將軍，還沒說完。”李煜看得出來，劉仁瞻腦中還是多年的防禦性思維。
不愧是曆史守城名將。
“殿下，請說。”
“還是那樣，大爭之世，我不爭，別人就爭，爭了荊南，自然是向北拓擊，而不是防止周國占領。”
“就是這裏！”
李煜長條一劃，指向了荊南北邊的大周腹地，眼中放光，顯得極為野心勃勃。
“殿下，您這是？”見到李煜這樣，劉仁瞻皺著眉，反而有些失了顏色，有些驚慌。
這秦王殿下好般跳脫。
“劉將軍，是不是有些驚慌，接受不了。”
對於劉仁瞻來說，北方中原爭霸，他是從來不敢想的。把北方強敵擋在淮水以北，那就是莫大的成功了。
不僅是他，整個朝廷都是這樣。
在南唐中，統一南方現在是可操作的。至於向北，北方兵馬太過強大，萬萬不能隨意冒犯。
“殿下，您太任性了。”劉仁瞻瞧著李煜，暗自叫苦，這個主看來是不知道北方兵馬的強悍。打下了湖南之地，就想去打河南之地了。
“任性？我不覺得。”李煜否定了劉仁瞻的話。其實他也理解劉仁瞻，北方強大，又沒冒犯我們，何必沒事去挑釁呢。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下之大，但終歸走向合一。我們現在若是怯戰自守，貪圖享樂，偏安一隅，那將來必是被他人吞並的一方。”
“南朝之禍不遠矣。”
李煜又將長條指向了長安和洛陽。
“自兩京而出，並發天下，橫掃六合，怯怯癩狗之輩，終究困死囚牢。”
“殿下。”劉仁瞻搖了搖頭，“若是不慎，殿下這是玩火自焚。”
“攻占荊南，若是激怒大周，那就是大軍滔滔南下。”
“真是如此，又有何妨！”李煜聽到劉仁瞻還是那樣一副不思進取的樣子，著實有些怒了，“早晚有一天，我大唐和那周國有之一戰，現在又何必唯唯諾諾。”
“要戰，便戰。”
“哎。”劉仁瞻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好似在說李煜年輕氣盛，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李煜說得挺有道理。縮頭是一刀，伸出來也是一刀，將來必有一戰，隻是時間長短。
“將軍不必歎氣，即使北方勢大，但我們也不弱。”李煜盯著劉仁瞻，滿滿地說道，“現在早做打算，先下手攻下荊南，占得先機，為時不晚。”
李煜又將長條劃向了北方。
“大周占據中原之地，氣勢強盛。”李煜明白為什麽劉仁瞻和朝內的一些大臣害怕後周。
占據中原之地的大周，在各個方麵比之南唐都強了很多。南北朝之時，南朝統一整個南方，才可以勉強與北朝相抗衡，而現在，南唐向西也隻剛剛占到湖南之地，東邊的吳越都還沒控製住呢。
“不過，劉將軍，他們的問題也不少。”說著，李煜指向了一小塊地方，“這裏是晉陽，郭威立周，劉崇立漢。”
李煜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找劉崇作為幫手，或者說是吸引一下後周兵力。
“最重要的，是北邊的契丹人。”說著，李煜指向了燕雲十六州，“石敬瑭向契丹人獻上了燕雲十六州之後，中原之地也失去了防禦北方草原的屏障。”
說到這裏，李煜也不知道該做如何評價，南唐四麵環敵，這後周又何嚐不是。
“結盟契丹人，這已經是從朝廷的國策了。”劉仁瞻在一旁說道。
“但是朝裏可沒膽做什麽。”去年北方內亂，國祚更替，這南唐的君臣可是一點想法都沒有。隻是乘著天賜之機，攻伐了馬楚。
說到這，不得不承認，南唐這次行動真的是上天厚愛，龍運垂青。馬楚內亂，中原更替，拿下湖南之地那就是手到擒來了。
隻是若不是李煜穿越而來，這湖南之地最後還是沒吃到，鬧了個大笑話，整個南唐的精氣神都被打擊掉了。
“的確。”劉仁瞻也是明白人，“所以殿下您？”
“我可沒什麽本事跟契丹人結盟。”李煜搖了搖頭，“但也不會說，有好機會在麵前，我會放過。”
李煜知道，隻要有機會削弱北方的國力，那一定要去做，可千萬不能無動於衷，坐待時機流失。
“這次攻占荊南之地，就是增強我們，相對而言，也是減少了我們與大周的差距。”
“可是，這輕啟戰端，還是……”劉仁瞻還是有些婆婆媽媽。
“劉將軍，大爭之世，有進無退，就跟打戰一樣，原地固守就是坐地自焚，這個你不懂嗎？”
“坐等朝廷命令，我等豈不是都在等死。”
李煜的態度越來越強硬了。
氣氛也一下子被打得冷淡了下來。
“呼——”劉仁瞻想了片刻，喘了一口老氣，“哎，老夫現在身家性命都在殿下這裏，殿下有此雄心壯誌，老夫豈能不奉陪。”
“老夫今年年過五十，殿下不過才十六，殿下都如此一往無前，我這個都要踏進棺材的人，又有什麽害怕。”
李煜的話，也透露了他的雄心，劉仁瞻怎會看不出來。
大爭之世，爭霸天下，絕不坐困南方。
他這個暮年老將，困守之輩，也燃起了奮搏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