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害怕讀懂的意思
“公主……”
“不要問。”雲凰打斷了慕容青的話，肅然說：“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對你，對慕容家沒好處。你回頭跟慕容老師也說一聲，借慕容元帥之死，跟太子緩和關係。”
“陛下回來了，太子還能……”說到這裏，慕容青一點點瞪大了眼睛，說：“難道，太子陷害公主，陛下其實……”
“聰明不如糊塗好。”雲凰淡淡的說，臉色又恢複平靜。食不知味的吃了些點心，她也沒管慕容青還在，徑直離開。
不知不覺中，她走到五柳堂。東次間還保持著沈煒離開時的樣子，窗子開著，能看見一棵老柳，還有柳下的井。柳枝晃動，在薄暮時分有些鬼氣森森的感覺。她的眼一花，仿佛看到有道人影閃過。
“誰在哪裏，出來！”雲凰冷喝一聲，卻無人回應。轉頭，風撩起的簾幔似煙霞飄來，她心生警兆正要閃避，身體被簾幔掃中軟軟的倒下去。
眼看著雲凰要倒在地上，黑暗聖子突兀的出現，張臂抱住她。
隨後，黑暗君王也閃身出來，抱怨說：“聖子，王叔為了你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對小姑娘下手了啊！”
黑暗聖子臉色灰敗，還真像是病了。他在雲凰身上摸索一番，沒什麽發現，沒好氣的問：“王叔，到底有沒發現啊？”
“這丫頭有很有些邪門，王叔也找不到她那個本命法寶在哪裏。”黑暗君王的靈識已在雲凰身上掃過一遍，啥也沒有發現，老臉微微發紅。
“她會不會把那個本命法寶交給血皇了？”黑暗聖子猜測道。
“或許吧。”黑暗君王想了想又搖頭說：“應該不會。血雲長公主都能有火鳳凰獸寵，血皇的獸寵想來也不會。況且，他要想跟咱們黑暗一脈結親，更沒必要貪墨你這準女婿的獸寵估計是這丫頭給藏起來了。”
“她能藏到哪裏呢？”
“找她的太子弟弟問去，他們姐弟倆是死對頭，對她的情況一定熟悉。”
“王叔去問那小子吧。我在這裏再搜一搜，說不定就搜到了。”黑暗聖子一本正經的說。實際上是軟玉溫香在懷，他舍不得放手。
“你小子別栽在這丫頭手裏了。”黑暗聖王警告一聲，閃身不見了。
把雲凰放在床上，黑暗聖子也在床沿坐下。凝視著那張宛如熟睡的臉上籠著輕愁，全無印象中的霸氣，勾起他的保護欲，竟然將尋找黑龍的事情忘到了爪哇國。
黑暗聖子靜靜的守候著，眸色溫柔如夏日午後的一汪湖水。直到雲凰蘇醒前“嚶嚀”一聲，含混囈語：“沈煒，不要走……快回來……”，他的眼神瞬間從夏季進入嚴冬。
雲凰被那股寒意驚醒，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得過分的瞳仁，讓人沉溺，無所遁形。她有些恍惚，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如流嵐掠過般輕盈，卻留下痕跡……是一個男孩在黑暗中摸爬滾打的曆程，陌生又熟悉。
“能親眼看到日月星辰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黑暗聖子粲然一笑，卻流泄出眼底的悲傷。
“你失明過？”雲凰忍不住問，像是魔怔了一般，明明想要遠離這個邪氣的男子，卻又發自內心的想要接近，想要沉溺在那黑瞳仁裏。
“是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活在黑暗世界裏，沐浴在陽光雨露裏的人，永遠不懂黑的可怕。”黑暗聖子感慨道，有些悵然。
“黑暗一脈覺得黑暗可怕，聽上去很奇怪吧。”雲凰下意識說，卻沒得到回應。
黑暗聖子直勾勾的望著她，黑瞳仁裏蘊含了太多東西，讓她疑惑，也有些驚懼……很想讀懂，又害怕讀懂。
靜默良久，直到後背沁出了冷汗，雲凰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起，卻被他扯進懷裏。他的聲音如雨後的清風一樣溫柔：“愛是一刹那的心情，或許轉瞬即逝，或許永世不滅。我無法承諾愛你到天荒地老。至少，目前為止，你與我的夢想一樣重要。”
“你的夢想是什麽”的話到了舌尖，又被雲凰硬生生咽回去，慍怒道：“你的夢想與本公主無關！還有，黑暗聖子，最好解釋一下為何在這裏？否則，本公主不介意把你剁成花肥，讓你的永生永世都在黑暗裏。”
黑暗聖子隻是靜靜的微笑：“活在黑暗世界裏的那段時間，我的夢想就是尋找光明。那時候，光明是帶著陽光氣息的泉水。很長時間，我都認為找到泉水的源頭，就找到了光明，就能夠讓死在黑暗中的孿生弟弟活過來。”
雲凰的怒氣忽然不翼而飛，有了傾聽的欲望。
“每一代黑暗聖子都是孿生子，會有一個在成年之前耗盡生機，是被孿生兄弟汲取了生機。哪怕我們血脈中有著最深的羈絆，不願意自相殘殺，可是黑暗會讓我們失去理智。有一天，我清醒過來，孿生弟弟消失了。我瘋了般的到處找，在那個黑暗世界裏像隻無頭蒼蠅亂躥，也找不到他。”
黑暗聖子在講到這裏的時候，白皙的額頭上青筋暴起，仿佛隨時會發狂。
“是你殺了他吧。”雲凰問，竟然覺得自己好殘忍，在往他傷口上撒鹽。可是，他難道不是她的仇人嗎？
煙霞色的簾幔飛揚而起，把雲凰與黑暗聖子隔開。然後，她聽到他的聲音，就好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幽遠，空洞。
“死的那個永遠成了雙子泉畔的花肥，走出黑暗的那個成了黑暗聖子，有機會問鼎至尊神位。”輕輕的說完，黑暗聖子閉上眼，臉上浮現出疲乏之色。
有一種詭異的力量，讓雲凰下意識的問：“你是在懺悔嗎？”
黑暗聖子搖了搖頭，無力的說：“我隻是不能讓弟弟留在那冰冷陰森的黑暗裏。”像是要從雲凰身上汲取溫暖，他雙臂的箍緊了她，貪婪的嗅著屬於她的香氣。
忽然意識到他們這樣實在太曖昧，雲凰試圖掀開他，無奈實力不如人，反而被他抱得更緊。羞忿之下，她怒道：“對本公主使美男計沒用，你休想要回那條黑龍！”
“黑龍在哪兒？”黑暗聖子才想到來這裏的目地，問了一聲，也不指望她會回答，自顧自的又說：“假如你非要黑龍當聘禮，就如你所願吧。最多本聖子浪費點精血，再孵化本個龍蛋吧。”
“誰要黑龍當聘禮了！”雲凰憤慨的嚷道，心裏琢磨一戟刺死這家夥的可能性有多大。
“血皇親眼看到你收了本聖子的黑龍，你承認與否，都無關緊要了。”黑暗聖子輕笑道，感覺逗雲凰發火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兒。
雲凰迅速冷靜下來，眸色如冰湖寒冽，灼人的焰光透體而出，迫得黑暗聖子縮手退開。她微微的勾唇，緩慢而危險的說：“本公主絕對不會嫁給你，所以，去死吧！”
黑暗聖子初覺好笑。畢竟雲凰天賦雖近妖，可惜修煉的時間太短，實力與他相差太遠，也就是仗著強大的本命法寶，出其不意製住了黑龍，讓他投鼠忌器。真要是生死相搏，死的絕不是他。
隨著雲凰亮出方天畫戟，抖手刺來，黑暗聖子正要出手，卻感到心神重創，“噗”的一聲，吐出一道血箭。“你……竟然吞噬……黑龍？”他問，驚駭萬分。
雲凰正是得到火靈兒傳來的意念，知道它帶著玄天玉佩回來了，五獄屠神槍也在玄天空間裏，化為變異黑虎的槍靈正在吞噬黑龍。
在來血雲皇朝的途中，黑虎一直在吞食黑龍的肉身，讓與黑龍有契約的黑暗聖子變得虛弱，臉色蒼白。此時，黑龍魂被槍靈完全吞噬，讓他的心神也受到重創。
逮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雲凰自然不會放過，狠狠的一戟紮進黑暗聖子胸口，戟尖透後背而出。
黑龍魂消失的最後一瞬，黑暗聖子似有所感，傷感的問：“難道本聖子還比不過一個天生血脈有缺陷的廢物？”
“你也知道沈煒血脈天生有缺陷？”雲凰吃驚的問。
黑暗聖子不屑於回答，隻是追問：“為什麽你寧可殺了本聖子，讓血雲皇朝與黑暗一脈結成死仇，也不肯舍他，而選擇本聖子？”
“那些並肩走過的歲月，不是想忘就能忘的。我們的愛已滲入靈魂，除非是魂滅，才會消失。”雲凰說。
“原來，本聖子輸在來晚了。”黑暗聖子輕輕的說，有黑氣從體內湧出，如黑色的火山噴發，黑氣從五柳堂的東次間，很快蔓延到長公主府的每一個角落，又迅速向外湧出，蔭天蔽日，宛如月食。
“錯！你是不該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虛空湮滅！”雲凰握戟的手一扭，就打算直接絞殺黑暗聖子，卻發現他的身體像是突然變成了黑氣，隱入黑暗中。
太子府裏，悠閑無比的與太子對酌的黑暗君王，麵色陡然大變，拍桌怒吼：“雲凰，爾敢！”
搞不清狀況的太子雲澈，隻知道雲凰又幹了什麽激怒黑暗君王的事情，馬上火上澆油：“我皇姐就沒什麽不敢幹的……”話未說完，麵前的黑暗君王已消失無蹤，他的臉上頓時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說：“走，去看看皇姐又出什麽幺蛾子。”
曲老從左側的落地屏風後出來，手裏抓著一根烏銀色的大煙鬥，“吧噠吧噠”的抽著，煙鍋內的火光一明一暗，映著他皺成老臉的褶子更深了：“殿下還是不要去摻合的好。長公主想必是對黑暗聖子出重手了，才會激怒黑暗君王。”
雲澈臉上笑容斂去，惱火的喝問：“你是擔心皇姐趁亂抹殺了本宮麽？”
“老奴沒這麽說。”曲老搖頭否認，可他的眼神泄露內心就是這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