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唐家庶子
明祀川想了想,覺得因為自己的未婚夫被殺而找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的確不是什麽說出來能讓大家都高興的事情。
所以便搖搖頭,回應:“未曾。”
“那少主一直掛著笑意?”
“這酒的味道不錯。”
她低頭自斟自飲。
老家仆忠心耿耿的提醒她:“少主,梨花釀雖然是好酒,但是綿柔又有後勁,實在不適合少主在新婚前引用,以免影響受孕。”
明祀川歎口氣,不能忤逆事事都向母親通報的老家仆的話,便將酒杯一推:“給我換雪梨燕窩來。”
“是。”
老家仆這才聽話的離開。
每一任家主的前十四年都是被嚴格教導著成為明家的少主而活著的,而十四歲之後則是以順利誕下優秀的下任家主,然後擴大繼承明家勢力為目標。
當然,將下一任少主培養好更是重中之重。
明祀川清楚的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麽。但是,她現在卻並不想要那麽做。
她在桃花開得最爛漫的時候,喝著梨花釀醉倒在雨夜漂泊的水閣之上。
半夜有侍女找她回房休息,生怕她在水閣上睡著了著涼。
她隨著侍女往前走,看到遠方有個墨藍色的點輕輕一躍的時候,想都沒想就把身邊撐傘的丫頭給一掌劈暈了過去。
然後,大醉的身體一歪。
碰的一下,水花四濺,她一下就沉到了旁邊的荷塘裏。
十裏紅蓮開得如同烈火。
偌大的明家在雨夜滂沱之中聽不見少主落水的聲音。
被她親手劈昏的丫頭倒在雨地上,青竹傘上的紅梅花開得豔豔灼人。
燈籠滾了幾滾,就被雨水澆滅了蠟燭。
她從荷塘裏往下沉就像是一尾冰凍的遊魚。
昏暗的水麵上是一圈一圈蕩漾開的雨痕。
然後,是一條入水的深藍色身影。
他頭上有著唐家特有的束發發冠,像是動物尖利的五爪,在水中有奇異的亮光。
明祀川望著那條深藍色的魚向著自己靠近,唇角揚起,雙眸如同彎月一般明亮起來。
且,那醉意也煙消雲散。
那條魚迅速的向著她靠近,就在他伸手抓住她手臂的那一刻。
看起來溺水的少女卻飛快的在水中輕盈的轉了個身,然後將他壓在了身下。
唇瓣湊近,用力壓在他唇瓣上的時候,唐驍的手指用力收緊了一下。
她覺得他是要推開她,可是,那人的手臂卻逆著水紋,牢牢的將她抱在了懷裏。
她愛上的那樣迅速,仿佛上天注定。
而他,接受的又那樣艱難,仿佛做了無數的掙紮,可是,他的手臂還是牢牢抱住了他。
明祀川被唐驍從明家的池塘裏救上來。
蓮塘深處的小亭子裏四麵都有紫色的紗幔,八角涼亭的每個角上都掛著一隻精致的銀色鈴鐺。
風雨飄搖的荷塘深處,明祀川被唐驍從水裏托著送到那小亭子裏。
她受了涼不停的打噴嚏。
唐驍卻無可奈何的屈膝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垂著頭,不理會她。
那男人看起來分外冷漠。
隻是她帶水珠的睫毛跟側臉是那樣好看。
“哈秋!哈秋!”
她不停的打噴嚏,將自己裹得緊緊地,小小的。
唐驍聽見她的噴嚏聲,垂下眼睫:“你不叫奈何。”
說起來,還有些遺憾的意味。
明祀川回想多年前告訴他自己名字的時候,點了點頭,稍微有點愧疚:“我叫明祀川。”
他緩緩轉頭,落寞的看她,有些疏遠。
明祀川又打了一個噴嚏,然後補充:“但是我的小字叫奈何,除了我母親能叫我奈何,我隻允許你叫我,這表示我把你看得很特別。”
她如此直率。
倒是讓唐驍愣了一下。
她雖然從小就練這樣強身健體的武功,但是終歸還是一個女孩子,所以落水之後被撈上來,還是不停的打噴嚏。
唐驍似乎是實在不忍心聽著她噴嚏連連,才從懷裏掏出火折子。
但是很可惜,火折子濕了。
明祀川往他跟前湊了湊:“我娘親說,我是不能被男人抱得。”
唐驍垂著眼睛,隻是遺憾自己的火折子滅了。
她又往他跟前挪了挪:“但是,我娘親也說,如果非抱不行,就讓他做好死的覺悟。”
唐驍淡淡抬起頭來,對她說的內容並不感興趣。
“那個……你怕死嗎?”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唐驍歎口氣,似乎是嫌棄她太過羅嗦,伸手就把她一把拉過去,然後抱在了懷裏。
美人在懷,唐驍並沒有任何繼續下一步的舉動。
而情根深種的少女卻伏在男人的肩頭,害羞的紅了臉頰。
她其實並不想問他怕死嗎?
而是想要問他,你喜歡我嗎?
如果你喜歡我,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死的。
那時候明祀川是想要這樣說的,但是她沒說出來,唐驍便把她拉到了懷裏。
那樣有力的懷抱,是她唯一感受確定他也喜歡她的證明。
那一夜,大雨滂沱。
他倆的衣裳都濕透了,可是明祀川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她伏在唐驍的懷裏打噴嚏,一個接著一個,唐驍起初是將她越抱越緊的。
但是後來,迷迷糊糊裏,唐驍就將她鬆開了。
在黎明時分,外麵的雨聲變小。
她伸手,一截玉臂從袖裏探出,想要摸索身邊的人。
然而,摸到的卻是一片空曠。
額頭上一片火熱,周圍是手忙腳亂的女婢。
“快快快!快將少主接回去!”
“大夫呢?”
“大夫在哪兒?快將大夫找過來!”
明家的女婢們忙成一團,無數金環玉饒的女子穿梭在少主的院子裏。
明祀川睜開眼睛的時候,卻是下意識的就問了一句:“唐驍呢?”
身邊正給她換額頭上濕帕子的丫頭一愣。
周圍忙著給明祀川請大夫的丫頭也是一愣。
其中有個比較大膽的過來問她:“少主,您說的這個唐驍是……”
明祀川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立刻將眼睛一閉,別過身去:“做夢了。”
她不說,沒人能從她的嘴巴裏撬出點什麽字來。
除了她的母親明月夜。
明祀川的身邊布滿了她母親派來照顧她的人,隻要少主有一點風吹草動,這邊的仆人就會立刻傳信息去老家主那邊。
明月夜年歲漸大,臉上那溫柔慈善也被近幾年的淩厲嚴肅而代替。
她像是往常幾次一樣,一旦駕臨少主的住處,定然是帶著風雨欲來的低氣壓。
她的衣服拖尾被輕輕一甩,她便轉身飄然落座在主位之上。
明祀川帶病跪在主位之下,垂著眉眼:“母親。”
“昨晚是喝多了酒自己摔進荷塘裏的?”
明祀川呐呐點頭,長長的睫毛蓋住落寞的眸子。
她不知道唐驍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她都沒能來得及跟他道別一句。
而且,美人在懷,唐驍居然連親她一下的動作都沒有。
她憂心忡忡。
主位上的明月夜瞧著她乖巧溫順的模樣,眼中的疑慮漸漸壓下去一些:“今早我派人去將那丫頭叫來問話,她說是有人一掌劈暈了她。”
“劈暈了她?”明祀川詳裝疑惑,之後一驚,“昨晚我是喝的有些多了,母親,該不會是有人故意要害我吧?”
“那多半就是了。”
明月夜穿著一身華紫衣裳起身,腰帶上的暗繡流紋如同拂動的雲彩一樣隱隱發出絢麗的流光。
明祀川心裏剛要慶幸母親的離開,心頭立刻就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對勁:“那母親認為是誰要刺殺我?”
明月夜往外走,聲音冷淡而篤定:“當然是唐家那些混賬東西!”
明祀川一愣,下意識的就要撲出去阻攔自己的母親。
身後卻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少主你該喝藥了!”
明祀川甩開她:“這時候還喝什麽藥?我娘親她肯定是去找唐家要人了!”
她母親的行事作風她最了解,說一不二,看見她不乖的苗頭就會用全力將她那點叛逆打壓下去。
這麽多年以來,她都順從著母親,即便是內心叛逆,可是做出來的事情沒有不合乎明家規矩的。
可是今天……
“少主,老家主已經將您許給了翟國太子翟姒,您萬萬不能為了一個唐驍而壞了終身大事啊。”
旁邊是對她忠心耿耿的雲川。
她有些不悅,但是轉頭看看雲川為難的臉色,還是伸手接過雲川遞過來的藥碗,一仰頭將藥都喝了。
明月夜果然是去唐家要人,而且還是要個死人,那個死人的名字一定要叫唐驍。
少主身邊的人都不敢對少主說這件事。
明祀川卻隻是看周圍人看她的臉色眼神就能猜出個差不多。
她整日飲酒,已經沒有興致去看翟國太子那張驚人貌美的臉。
翟國太子對這個結果也很容易接受。
所以,在明祀川借著跟他培養感情的由頭從明家偷跑出去之後,翟國太子也人很好的沒有叫人來把她立刻捉拿回去。
她化作男裝四處打探著唐家的方位去找唐驍。
但是打探出來的結果卻是唐家現在已經被明家排擠的舉家搬遷到了深山老林。
而且那深山老林裏還是遍布機關,不是唐家的人進去多半會喪命。
當然,明家的人除外。
唐家百年以來一隻直都在研發能夠把明家滅了的毒藥跟暗器,而明家一直都在專心致誌的破唐家的各種毒藥跟暗器。
唐家出現了暴雨梨花針,明家就研製出了斬雨碎花網。
唐家研製出了千機傘,明家就研製出了萬花扇。
雖然百年以來兩方針鋒相對,但是也惺惺相惜,對對方的各種套路知之甚詳。
她衝破重重阻礙到達唐家的後門時,正看見唐家的人在宅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