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你能照顧好自己嗎？
“那真是奇怪。”容琛莞爾看她，揚起的唇角有些壞壞的，“改天帶你去淮水看看嗎？”
“不是說好明天就啟程的麽？”她轉頭詳裝看宴飲的賓客，“再說，我也不是沒有男人啊。”
容琛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遲遲沒有發現宴飲的賓客上有端木將軍出現。
“看起來，端木將軍好像遇上了棘手的事情。”容琛淡淡分析。
陸小棠卻在看著天色漸深之後，轉頭看容琛：“不如我們先回去？”
這話似乎是被旁邊的鳳陽王世子聽見，他略略轉頭，手中還端著瓷白色的酒杯，唇角帶著笑意提醒她：“在東佳，宴會未完男賓客就退席可是不尊重主人家的行為，東佳跟衛國交好，王妃不會讓王爺做這樣不妥當的事情吧？”
陸小棠抿抿唇，轉頭看容琛：“那我能先走嗎？”
容琛不放心她：“你還是留在我身邊比較好。”
陸小棠轉頭又看了一圈，發現金石身邊的容寧早已經不知所蹤，眼神一亮，立刻就找到了理由：“容寧怕是有不老實的到處亂走了，我去找他回來。”
容琛忙要拉住她，奈何身邊的鳳陽王卻是手疾眼快的在他拉住陸小棠之前就伸手遞了杯子過來：“王爺，這十五宴月還有好戲沒開場呢，就讓王妃先去逛逛便是，這府上安全的很。”
容琛被鳳陽王攔著，陸小棠回頭的時候剛好碰上鳳陽王眼角那抹亮光。
她小聲嘀咕：“不曉得這個鳳陽狐狸又有什麽餿點子。”
她雖是覺得鳳陽狐狸有餿點子，卻還是按耐不住心裏那簇想要去將軍府上轉轉的念頭。
往前走了幾十步，看見拐角便就拐了。
恰好迎麵走過來一個白衣少年。
少年跟她擦肩而過，兩人各走了四五步，然後停下。
白衣的少年先轉身：“娘子？”
陸小棠轉頭看見是容寧，點點頭叫他：“跟上來再說。”
容寧忙快走兩三步跟上去：“娘子這是要去哪兒？”
陸小棠撇他一眼：“剛才你是去哪兒了？”
容寧不太好意思的笑笑：“剛才吃錯了東西，去解手。”
陸小棠嫌她無聊，白了他一眼。
容寧也覺得自己是被嫌棄了，想到一件事，馬上就揪住陸小棠的袖子：“娘子慢走，我雖然是去了一趟茅房，但是我看見個怪事兒。”
陸小棠聽到怪事這兩個字便停了停腳步：“什麽事？”
容寧湊近她的耳朵：“剛才回來的時候不小心迷了路，闖到赫連夫人的住處了，她那院子裏剛好有條小溪穿過去，她正在那邊……發瘋。”
陸小棠蹙眉，轉頭看他：“發什麽瘋？”
“胡言亂語。”
“帶我去看看。”
陸小棠跟容寧實在是無聊的厲害，兩人忍不住好奇，便往赫連夫人的院子裏去。
到了赫連夫人院子外麵的時候，陸小棠抬頭看了看院子的門匾，上麵寫著流水閣。
她想了想，納悶的低聲：“難道就是因為有一條小溪穿過院子，所以這個院子就叫做流水閣，這將軍府起名字還真是通俗易懂。”
容寧用輕功帶她翻牆過去，然後趴在耳房的屋簷上。
陸小棠鄙視他：“有門不走幹嘛翻牆？”
容寧的手指頭往院門口指了指。
陸小棠這才看見在院子門口往裏的地方種了幾棵湘妃竹，在竹子下麵立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男人背對著院門，天上陰雲閃過的時候遮擋住月亮，一並讓他的表情隱沒在了陰暗裏。
“端木南一直在這裏看著她？”
容寧點點頭：“剛剛我過來的時候他就站在這裏了，現在還在這裏沒有動。”
陸小棠細細琢磨了一下，開口：“我想，端木南多半是有話要跟赫連鎬兒說。”
容寧也有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兩人達成一致意見，接著視線同時放在赫連鎬兒的身上。
赫連鎬兒的確像是容寧說的那樣在發病的胡言亂語。
天上的雲層被風輕輕的撥開，月亮露出來，一片皎皎白光灑落在地麵上。
院子裏假山流水，青竹曼舞。
廂房內有一盞燈光，卻沒有丫頭忙碌的身影。
赫連鎬兒在那清靈流過的溪水前蹲著，灰色岩石鋪成的地麵上幹淨濕潤，卻沒有半分苔蘚的痕跡。
她穿一身鵝黃色的衣裳，頭發用一條木簪鬆鬆綰著，長長的頭發分開在頭頂兩邊，秀麗的眉毛之下，是一雙寒星一樣發亮的眼睛。
她聚精會神的盯著小溪中一塊凸起的灰色石頭。
而在石頭上，有兩隻青蛙。
容寧有些受不了她：“她已經蹲在這裏看了整整兩個時辰。”
陸小棠也望著那兩隻青蛙：“青蛙是不是死了？”
容寧搖搖頭：“沒有，隻不過溪水流的有些湍急，那兩隻青蛙不敢跳下去而已。”
“你怎麽知道的？”陸小棠好奇的問他。
容寧語氣輕鬆：“剛才過來叫她去睡覺的那倆丫頭說的啊。”
“她為什麽不去睡覺？”
容寧將雙臂放在下巴下麵，趴在耳房的屋簷上看院子裏的赫連鎬兒：“可能是沒見過摞在一起的青蛙吧。”
陸小棠被他這樣一提醒，才發現果然在岩石上的那兩個小青蛙是摞在一起的。
一個大青蛙，背上摞著一個小青蛙，看起來像是母子一樣。
她也覺得有趣：“我也沒見過青蛙背著青蛙的樣子。”
容寧卻歎氣：“她待會兒就會說話，你仔細聽聽她說的是什麽。”
就像是響應容寧的話一般，赫連鎬兒果然在看了一會兒之後，笑著輕聲說話：“大青蛙背著小青蛙，小青蛙背著小小青蛙，大青蛙背著小青蛙，小青蛙背著小小青蛙……她們抱在一起，就不會被誰衝散了，這樣抱在一起，他們就不會被水衝散了……真好……”
陸小棠有點可憐那個腦子有毛病的姑娘：“這大概是阿戾跟她說過的話，後來阿戾死了。”
不然不會像是複讀機一樣說個不停。
容寧一臉奇怪：“你怎麽知道？”
“猜的。”在赫連鎬兒抱著將軍兒子去碧落湖的時候，赫連鎬兒說過青蛙的故事，應該就是這個。
容寧點點頭，忽然低叫：“你看，端木南過去了。”
陸小棠在這樣平緩的偷窺之下，終於帶上了一點緊張感。
不曉得端木南要走過去做什麽？
她遐思翩飛，眼睛緊緊盯著端木南。
端木南向著赫連鎬兒一步步走過去。
在走到赫連鎬兒身邊的時候，赫連鎬兒發現了他，抬起頭來，將手指放在唇邊，比劃了一下噤聲的手勢，示意端木南不要說話。
端木南卻將濃眉皺了起來，小聲叫他：“鎬兒？”
赫連鎬兒表情有些憤怒埋怨，又堅持的在唇邊比了噤聲的手勢。
可惜，這回端木南還是沒有聽話的閉上嘴：“鎬兒。”
噗通--
溪麵上有小小的水花一下子濺起來。
那隻背著小青蛙的大青蛙噗通一聲跳入了溪水之中。
陸小棠覺得這回端木南肯定完蛋了。
那兩個青蛙可是赫連鎬兒今晚最關注的玩意兒，他居然把青蛙給嚇跑了。
赫連鎬兒今晚肯定跟他沒完。
果然，赫連鎬兒憤怒的一跺腳就站起來，怒斥：“都說叫你不要說話了，你為什麽還說話？”
端木南眼神悲憫：“就算是不說話，水流緩了，他們也會走的。”
“是你嚇跑他們的！”赫連鎬兒將青蛙被跳入水中的罪責全都推在端木南的身上。
陸小棠覺得端木南肯定今晚會被赫連鎬兒搞的很慘。
因為一個腦子有毛病的姑娘是很難纏的，比小孩子都更難纏一些。
容寧也在旁邊幸災樂禍：“端木將軍還真是夠倒黴的。”
陸小棠同情的點點頭，表示讚同。
然而，就在陸小棠跟容寧都認為端木南要倒黴了的時候。
端木南卻讓赫連鎬兒看小溪的溪水：“雖然他們跳下去了，但是大青蛙還是背著小青蛙的，他們沒有被水衝散，你看，是不是？”
赫連鎬兒被吸引了注意力，果然趴到溪水邊，順著溪流去尋找那兩隻青蛙的蹤跡。
其實陸小棠覺得那兩隻青蛙八成已經遊遠了，可是端木南這樣騙赫連鎬兒，赫連鎬兒卻安靜了下來。
她的憤怒被安撫的消散下去，在溪邊看了好久，才被端木南拉起來。
端木南怕她著涼，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給她披在身上，有些難過：“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能照顧好自己嗎？”
端木南一說這句話，陸小棠就知道端木南是想要將赫連鎬兒送走了。
容琛說的沒錯，在刁慎兒演了那樣一出好戲之後，端木南還是痛下決心要將赫連鎬兒送走。
赫連鎬兒似乎並不覺得分別有什麽悲傷的，也或許她對這個男人並沒有什麽依賴。
所以表情仍舊沉浸在那兩隻青蛙跳水後還沒有被衝散的喜悅裏。
端木南拉著她的手往院中的石桌上前坐下，跟她說話：“雖然我很想將你留在身邊，但是這似乎行不通，慎兒還在昏迷裏，端木騅是我唯一的兒子，他在將軍府裏不能出事，如果他出事了，你也會被連累，畢竟……在東佳，你不是公主的身份。”
陸小棠一愣：“公主？”
她驚愕不已，她早就猜她不是獵戶的女兒了。
然而赫連鎬兒卻隻顧著玩自己手腕上的手鏈手鐲跟手指上的戒指，根本不聽端木南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