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克死養父母
楚琊的父親見自己收養的這個孩子有真鳳之命，又看看楚琊，覺得沉不住氣起來：“請許相士也為我的兒子看看，看他將來如何？”
許相士轉頭看了楚琊一眼，眼角發亮，那抹亮光卻是瞬閃即使。
“貴公子也是富貴之人，隻要貴公子一直跟在這位小姐的身邊，必然也會沾光的，隻不過……”
相士說到這裏，為難的看了楚氏夫婦一眼：“隻不過有件事，也不得不告訴你們……”
楚夫人跟楚相公對視一眼，才跟那相士說話：“許相士但說無妨。”
那相士這才轉頭掃過赫連鎬兒的臉，又觀察了楚琊的表情，苦歎一聲，道：“貴小姐雖然是富貴之人，但是因她命格富貴，養育她的若不是共周三品以上的官員貴人，皆是會被克死的。”
其實這個相士的意思就是赫連鎬兒克養父母。
甚至連親生父母都克。
楚氏夫妻聽了這句話，臉上喜悅的神色瞬間僵住，然後一分分的瓦解，消散。
楚琊的父母皆緩緩側頭去看赫連鎬兒，聽明白了相士的話，雙手拳頭攥起來，一臉激動：“爹爹，娘親！你不要聽這個江湖術士在這裏胡言亂語的唬人！鎬兒怎麽可能會克爹娘的，她胡說八道的！你們不要相信她！”
楚氏夫妻一臉複雜。
赫連鎬兒父母雙亡是事實，倘若她的父母還健在，便也可以反駁這個術士的話是胡言亂語騙人的。
可是楚琊的父母卻都清楚，赫連鎬兒的確死了父母。
而且，搞不好就真的是赫連鎬兒克死的。
這種事情在共周國都是寧肯信其有不肯信其無的，更何況，說出這話的不是別人，還是當時共周最有威望的相士。
她們想要不信都不行。
楚琊咬牙，皺眉，一臉憤怒排斥的望著那個相士。
那個相士隻是深深的忘了他一眼，便開口對楚氏夫婦囑咐：“要快些將貴小姐送去京都，不然兩位可是會有危險的。”
那個相士在次日便告辭離去。
赫連鎬兒一晚沒有睡著，隻是呆呆的坐在房間裏。
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她從窗戶裏看著那個術士的身影越走越遠，悄悄從窗戶裏翻了出去。
茅屋的門口，還有楚琊稚嫩的爭辯聲：“爹爹，娘親，你怎麽能相信那個江湖術士的話？他肯定是騙你們的。”
“阿戾，爹爹跟娘親將鎬兒送走也是為了鎬兒好，鎬兒生的漂亮，若是有幸入宮，必然能博得一個名份的。”
楚琊的娘親語重心長的勸楚琊：“阿戾，你也不想讓鎬兒一輩子都生活在大山裏，是不是？”
赫連鎬兒將背貼在茅草屋的土牆上，眉眼淡淡的。
他們要拋棄她了。
他們不要她了。
她的眼淚就這樣從臉上落下來，順著臉頰啪嗒一下打在地上。
那邊楚琊還在徒勞的掙紮遊說自己的父母：“爹爹，你快阻止娘親，不能讓她送走鎬兒，鎬兒隻有我們了，她隻有我們是她的親人了。”
楚琊的父親一言不發，形容沉默。
赫連鎬兒再也聽不下去，她轉身，向著深山裏走。
如果要被送走的話，倒是不如自己先走更好。
她不想去嚐試那種被人拋棄的感覺。
她的身影一分分消失在通往深山的羊腸小道上，周圍樹木叢密。
山澗裏陰暗，她一路往前不回頭。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想要坐下來休息。
她背靠著大樹，聽著林間的鳥鳴蟲叫，閉上眼睛，暫且睡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麵忽然有人的呼喊聲傳來——
“鎬兒？鎬兒！”
“鎬兒你在哪裏？鎬兒你快回來！”
“鎬兒，爹爹不把你送去京都了，你快出來！”
“鎬兒？”
楚琊的聲音在深山裏回蕩。
赫連鎬兒抬起眼皮來，細細聽了一下，才辨認處是楚琊的聲音。
“阿戾！”她從地上爬起來，眼睛裏有高興的光芒。
楚琊還在叫她：“鎬兒，你快出來！我們回家了！”
“阿戾……”她環顧四周去找那個聲音。
楚琊的聲音從東麵傳過來：“鎬兒！快出來，我帶你回家了！鎬兒！”
“回家……”赫連鎬兒一愣，好像被這句話觸及到什麽柔軟的感情一樣，眼睛裏的淚水突然氤氳起來。
“鎬兒？鎬兒你在哪裏？快點出來！”
楚琊的聲音越來越近。
赫連鎬兒擦了一把眼裏的眼淚，順著聲音傳過來的那個方向走過去：“阿戾！我在這裏！”
楚琊聽到聲音，仔細辨識了一下聲音傳出來的方向，臉上緊張的表情微微鬆了一些。
他快步將前麵擋路的草叢撥開。
恰好，有一個少女也將草叢撥開。
驀地，兩人的視線就這樣撞上。
赫連鎬兒望著楚琊臉上浮起的笑容，愣住。
他長得那麽漂亮，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孩子都更漂亮。
甚至是比她都漂亮幾倍。
隻是臉上露出笑容，就像是感染到心中最深層一樣，讓人為之發怔。
他的眼睛那麽大，眼底就像是有碧湖的水一樣，帶著隱隱的翡翠色。
楚琊卻並沒有注意她眼中細微的變化，看見她出現，立馬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她往外走：“真是的，你怎麽能胡亂跑？爹爹跟娘親找不到你都很著急啊，敏德跟他爺爺也在幫忙找你，你快跟我回去，這麽給人添麻煩你就不覺得愧疚麽？”
赫連鎬兒的手指被他的手抓著，一路往前走，她卻垂著眼睛：“我……”
“別擔心，爹爹跟娘親不會把你送到京都的，我才不相信那個江湖術士的胡言亂語，你就一直在這裏，跟我在山裏生活。”
楚琊一直拉著她往外走，邊走邊跟她說話：“對了，我娘親說你一定很想要離開大山去繁華的京都，你想去嗎？”
赫連鎬兒忙搖頭：“我不去，我一點兒都不想去！”
楚琊看她慌忙搖頭的模樣，笑出來：“如果你不想去的話，那就一直陪著我在這裏吧，你願意嗎？”
赫連鎬兒望著他的模樣，飛快的回答：“我願意，我一輩子都陪著阿戾！”
她說的那樣篤定，那樣堅持，那樣不暇思索。
那大概是她早就想好的事情，她大概早就想一直留在楚琊的身邊。
一點點長大的時候即便是遇到別的挫折也無妨，她要一直留在楚琊的身邊，永遠都不跟他分開。
楚琊聽到她這樣篤定的回答，笑著點了點頭：“那就快點回去吧，爹爹跟娘親做好了臘肉飯，要找你吃飯的時候你居然不見了，大家都找了你一天了，你看，太陽都要下山了。”
兩人從深山裏往外走，西邊的天空裏一片落日的殷紅。
楚琊拉著她往山下走，天光一分分的暗淡下去：“你走了這麽遠，我們還要再翻一個山頭才能看見我家。”
“對不起……”
“沒關係，也是爹爹跟娘親不對，她們居然真的相信那個江湖術士的胡話，那種人的話怎麽能全相信呢？克死父母這樣的事情純粹就是胡……”
兩人剛好站在山頭的小路上。
楚琊的話驀地卡在喉嚨裏。
山下，一片衝天火光。
楚琊震驚的望著那著火的村子，不可思議的叫出來：“那是我家的方向！”
赫連鎬兒也呆住。
楚琊鬆開她的手，立刻就往山下跑：“為什麽會著火？為什麽？怎麽會著火？”
他一邊喃喃，一邊飛快的往山下跑。
赫連鎬兒匆忙追上去。
山下火光衝天，還有人的慘叫聲。
在半山腰，忽然看見有個上山的藍衣少年。
少年頭發微短，長及肩頭的頭發被一根黑色繩子紮成一個馬尾，一雙眼睛卻很大，而且透著驚惶。
他逃命的步伐匆忙慌亂，往山路上跑的時候忽然看見楚琊往山下跑，上前一把就拉住楚琊：“別去！別去！阿戾！活不了了，根本就都活不了了！”
他眼睛裏含著眼淚。
楚琊被他攔住，才看清楚他的麵容：“敏德，怎麽了？山下失火是怎麽回事？什麽活不了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少年張敏德手指牢牢抓住他的雙臂，聲音怕的發顫：“黑鼬豹！東佳那種吃人的黑鼬豹衝到村子裏來，村子裏的人都被咬死了！”
“不……不……我爹爹跟娘親還在那裏……不……我要去救他們！”
他一把推開張敏德就往山下跑。
張敏德站在原地動不了，眼睛大大的，驚恐的看向赫連鎬兒：“鎬兒別去……會死的……”
“我去把阿戾帶回來！”
她說完，便向著楚琊跑的那個方向追過去。
張敏德轉頭看著追出去的赫連鎬兒，伸出手，想要挽留她們。
但是，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戰勝不了那種恐懼。
伸出去的右手被左手一分分拉回來，他眼中含淚，轉身飛快的往山上跑去。
陸小棠看到這幅景象的時候轉頭看了看已經到而立之年的張敏德。
張敏德眼睫垂下，眼底有微微的藍色，仿佛是海水的水光。
其實，那個時候的張敏德也隻有九歲，雖然後來他被號稱為第一謀，被人們傳頌的多麽聰敏富有智慧。
可誰也不知道，他那時候很懦弱，很膽小。
麵對衝去村子裏的阿戾，赫連鎬兒這樣一個小姑娘敢跟去追，而他卻不敢。
這從某種層麵上也說明了他三個的性格從本質上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