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花樓姑娘
若是這傷口有個很不好的回憶,她又好死不死的將人家這段痛苦的回憶給揪了出來,那豈不是自找難堪。
被激怒了的人可指不定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她從很早之前的時候就知道別人的閑事能不管就不要管。
若是管了,管來管去的就把自己給饒進去了。
到時候那麻煩可就大了。
她極力的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讓自己保持沉默。
那女子一個人喝酒也喝的很有情調,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才將酒壇往窗口上一放,從窗口離開。
臨走之前,她將手腕上那枚純淨寬邊的花紋鐲子放在了她麵前的矮桌上,聲音如若春風一樣傳到她耳畔:“送你了。”
她一愣,脫口推辭:“這麽貴重的東西……”
“錢財都是身外物,別在意。”
這女子性格豁達,對金玉之物更是看的輕了許多。
追根究底來說的話,很有可能是人家很有錢,所以對這麽重的一個金鐲子都視若糞土,說送人就送人。
她已經開始習慣被人忽然擄走的感覺。
這次在這暖香襲人,風景甚好的二樓房間裏,她也理所當然的住了下來。
而且住的心安理得,不驕不躁。
未央手卷沒能隨身攜帶,她查看了房間的地形跟所處的位置,才發現這個二樓的位置其實已經算是整個建築物的腹地。
與中原各國不同,這裏的花樓建築風格跟共周,衛國等地的建築風格也截然不同。
共周東佳跟衛國這種土地開闊的平原地帶建築花樓都是整棟樓為一體。
而原州這邊卻不一樣。
原州的花樓風格奇異,建築精美,采用全木質結構。
廂房最低有兩層,呈四方形,中間有露天的院落,院落中多會種一棵起碼有百年樹齡的巨大奈落花樹。
後來陸小棠又看了其他花樓的模樣才知道,原來院落中的奈落花樹是從花樓初建的時候栽種上的。
樹齡跟花樓的建成年齡是一樣的。
而自己所處的這一家怕是原州最古老的花樓,沒有之一。
女人在她初醒見了她一麵之後便不再過來,隻是派了兩名豆蔻年華的侍女過來送衣送飯,服侍她穿著打扮,順帶著還跟她下下棋聊聊天。
這跟中原的規矩就又不一樣了。
中原那種地方,每個花樓姑娘是不會又兩個專門伺候的丫頭的,除非是花樓中的頭牌。
但這裏不一樣,每個花樓姑娘在掛牌之後都有兩個穿著一樣衣裳的少女整日服侍跟隨。
花樓姑娘平日裏見客都比較有派頭。
她臉上有疤,梳妝打扮的時候那兩個侍女都極力想要將她臉上的疤痕遮住,卻都以失敗告終。
陸小棠旁敲側擊的想要從侍女的嘴裏問出容寧的所在地。
結果那兩個侍女壓根就不知道還有容寧這個人。
她思索之後,覺得可能是這兩個侍女不想告訴她。
於是支開了一個侍女,把另外一個侍女敲暈了,循著她的記憶去找容寧的下落。
可惜這個侍女腦海印象裏別說是對容寧容貌的印象,就連樓裏多了個人都不知道。
她甚是無奈,隻能將侍女的衣裳扒了,然後換了侍女的衣裳從房間裏溜出去。
房間裏的格局,她多少知道一些,之前已經從侍女的記憶中知道了花樓的各個房間位置,隻是有些不熟悉。
花樓女子的步伐都邁的很小,走路講究風姿雅韻。
陸小棠邁的步子稍微大了一點,立刻就引起敞著門的房裏姑娘的注意。
“喂,你站住。”
花樓中的房間一個挨著一個,每個姑娘都有獨立的房間,房門敞著,掛著不同顏色的珠簾,有的還會在門口掛上一隻風鈴。
陸小棠被人叫住,心裏一沉,隻能乖乖站住。
她不回頭。
後麵那個叫住她的花樓姑娘就刻薄的出聲:“入了離殤館這麽多年,你是連走路的姿勢也忘了麽?慌裏慌張的成何體統?”
這姑娘一開口就是教訓人的架勢。
她垂著頭,不說話。
那姑娘走到珠簾邊,長長的孔雀稠衣擺拖在地上,腰帶上綴著玲瓏配飾,一頭青絲被高高挽起成一個蝴蝶髻。
蝴蝶髻的兩邊各自插了三枚純金鑲紅瑪瑙滴水簪子,在她額前有豔紅的花鈾。
陸小棠轉過身,低垂著眼睛,盡量用發絲遮掩住自己的容貌。
花樓中的侍女大概是多的數不清。
那姑娘也是單純的為了教訓她來長長自己的威風,所以並不在乎她的容貌是什麽模樣。
“跪下。”
陸小棠的眉毛挑了挑。
那蝴蝶髻的姑娘身後立刻走出來一個穿著水藍色衣衫的女子,女子身形玲瓏,一套藍寶石妝麵,腰間有大大的蝴蝶結,細看這怪異的腰帶,才看清楚上麵的繡紋全都是金絲銀線穿著五彩珠子織成的。
怪不得要將腰帶弄得這樣大,原來是為了炫耀。
那姑娘往前邁一步,金絲銀線繡成的腰帶就像是帶著流動的光芒一樣灑照在地麵上,她聲音柔柔的:“藍蝶姐姐,你這樣教訓一個小丫頭不大合適吧?”
那個蝴蝶髻的姑娘冷笑一聲:“她是我離殤館的人,進了離殤館,自然要認我離殤館的規矩才是,離殤館的人走路要都是這樣風風火火的,豈不是要把館主的臉都給丟光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了,”水藍色衣衫的姑娘將手放在自己的腰帶上,細細摩挲上麵的繡紋跟穿著的寶石,“可是,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你今兒打的這隻狗,好像是館主大人新收進來的那個姑娘房裏的丫頭。”
陸小棠覺得著不詳的氣息又濃烈了那麽一點。
女人之間的爭鬥往往是由互相攀比跟嫉妒而得來的,能讓女人反目成仇的東西一般來說有三種——男人,美貌,錢。
水藍色衫子的女人似乎是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點,語調輕飄的開口:“我聽聞,館主大人親自收來的那個姑娘很是貌美,館主大人從花魁的位置上退下去之後,說不定就要將那個新來的姑娘捧到花魁的位置上去了。”
被叫做藍蝶的那個女人眉毛一皺,臉上那副高雅知性的神態立馬猙獰了幾分:“館主大人真是反複無常,之前才說了退位給我的。”
水藍色衫子的女人點點頭:“誰讓她是館主大人呢,她是這離殤館裏的頭牌,又身兼花魁跟館主兩重地位,自然是我們惹不起的。”
“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將男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又反複無常的人罷了。”
水藍色衫子的女子似乎是被她的言語嚇到,忙提醒:“這樣的話,若是被館主大人聽見了,你我往後在這離殤館裏可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怕什麽?”藍蝶一臉桀驁,“隻要你我在這原州中能給她博得錢財,就算我們說的話再不恭敬,她也不會將我們攆出去。”
兩人說到這裏,已經完全將話題轉移到了館主的身上。
陸小棠默默往後退了退,然後又退了退,接著抽身神不知鬼不覺的便逃了。
那兩個交談的花樓姑娘還在珠簾之後說話,陸小棠臨走之前看了那珠簾一眼,正看見那個水藍衫子的姑娘要往這邊扭頭看。
她忙快步閃身離開。
若是待在這裏跟那兩個花樓姑娘耗,恐怕就會耗出大事來。
那倆姑娘肯定會為了給新人一個教訓,而先拿她身邊的丫頭出出氣,給那新人一個下馬威。
隻可惜,她們根本就不知道,新來的姑娘雖然是館主弄進來的。
可是卻是被打暈了弄來的,根本就不是請進來的。
再說,館主將她弄進來,為的也不過是引一個不肯來見她的恩客而已。
陸小棠覺得愈來愈奇怪,不知道這個荊楚跟館主之間到底是有什麽過往?
她一邊思索,一邊謹慎的往前走。
在途徑一個房間的時候,感覺有點不對的頓了頓腳。
往前兩步,覺得不對的又往後退了幾步。
一個很不起眼的房間,白娟製成的推拉門上繪著白鶴展翅圖。
在這白娟門之後,有一個小小的縮成一團的影子。
陸小棠走到那個影子跟前。
那個影子又使勁縮了縮,還輕微的抖了幾下。
陸小棠皺眉,覺得疑惑的厲害。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少年的聲音,不耐煩的響起來:“都說讓你不要送東西來給我吃了。”
“可是看你很可憐嘛……”小孩的聲音弱弱的。
那少年卻沒什麽好氣:“要是被人發現了,你被吊起來打我可不會救你的。”
小孩的聲音委委屈屈的:“我還給你送包子吃,你為什麽不救我?”
那少年回答的硬邦邦的:“又不是我讓你送的。”
小孩幹脆不再躲,伸手指著他的腦門:“你……”
“我怎麽?”
小孩一跺腳,罵:“這個白眼狼!”
“我白眼狼?”那少年的嗓音發出哈的一聲笑,很是輕蔑,“還罵我是白眼狼,你自己才多大一點兒呢?”
那小孩被這樣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腳,憤怒:“你這人怎麽能這樣?我好心給你送東西吃,你居然這樣……”
“我怎樣了?”
陸小棠聽著少年這幅狼心狗肺的話,心裏一陣陣痙攣,拳頭也在身側攥起來,真想揍他啊。
小孩似乎是不願意繼續在這裏待下去,猛地要拉門走開。
少年卻叫住她:“喂,你渾身髒兮兮的,從那邊的狗洞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