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成了趙家家醜
酒碗裏映著月色,也映著她秀美的模樣。
公子白已經是十九歲的成年男子,弱冠之年理應娶個書香門第能匹配上王侯世家的女子為妻。
而這個年紀,也理應心動。
他倚在窗邊,看她清麗的顏容:“等我娶你過門,便帶著母親跟你一起去齊城,父王今日見我的時候,已經說要封我為齊王。”
她抬起眼,口中語氣帶了幾分擔憂:“齊地雖大,但是不宜封王。”
“你是從哪裏聽說的?”
琴酒的眼中有皎皎月色,眸低明亮:“永逸一十四年,六子博陽封齊王,永逸一十八年便抱病而死。
永逸四十年,程晉公受封居於齊地,永逸四十六年,程晉公被刺殺。
永逸六十年,拓跋將軍前去齊地管理鹽鐵鑄造大權,居於齊地求封外姓王,次年因為前往堯山失足摔死。
居於齊地的那些人,饒是想要過好日子,無不喪命在那裏,你為何要去齊地?”
“齊地是永逸的要塞。”
公子白的一句話,讓琴酒豁然明白了對方為何一定要去齊地。
她從窗前下來,一身白衣襯著潑墨黑發,搖了搖頭:“我雖然很想幫你,但是趙家是不會支持我的,父親跟祖父都已經傾倒與公子雍已那邊,我沒法幫你。”
“我不是要你幫我,你隻要從趙家跟我走就可以了。”
琴酒點點頭:“我能做到的便隻有這些,你如果覺得幫到你的話,我可以做。”
公子白唇角淺淺揚起,起身走到她身邊,身上攏著一身月色。
月光映照之下,他輕輕將她抱在懷裏,伸手撩了帳子,將她推入帳子中。
月夜無垠,天地倥傯。
出嫁前的日子過得無比寂靜,除了趙府上的幾位小姐會偶爾過來做些讓她心煩氣躁的事情之外,其餘一切安好。
二月到三月,天氣漸漸轉暖。
公子白遊學歸國,永逸王對之十分看重,一時之間,臨江都城仿佛是看見了新的風向。
被冷落了許久的如夫人因為公子白的歸來而變得受人待見起來,每天都有不少人呈送禮物。
如夫人心裏有算盤。
公子白的心裏也不會沒有算盤。
但是他說話卻算話,在三月初的時候,如夫人求了永逸王的旨意,讓公子白去趙府上提親。
趙府嘩然,身為四公子雍已的親信,又怎麽會貿然將趙府的女兒嫁給四公子的死對頭公子白。
好在,這個女兒是不受趙府待見的那一個,除去了便是正好。
續弦的趙夫人跟四公子雍已身邊的老管家往來密切,四公子的意思也通過老管家很快傳達過來。
月夜寂寞。
趙夫人披衣依偎著夫君,跟他討論大女兒的婚事:“十年前琴酒莫名失蹤,青峰才名正言順的成了我們的兒子,如今琴酒回來,嫁人了倒是也好。”
“夫人說的對,我也正是這樣想的。”
趙夫人聲音柔媚,得到丈夫的認同,卻是又話鋒一轉,嗔道:“雖然你我這樣的打算覺得正合適,但是有一點,夫君也不能不想想。”
被妻子這樣一點,趙琴酒的父親才蹙眉垂頭,望著懷中的美婦:“哪一點?”
美婦蛾眉如彎月,看起來便是慈善又溫柔的模樣,但是眼底卻藏不住的盡是毒光:“公子白要娶我們府上的女兒我們也是攔不住了,可是,如果將琴酒嫁給他,多少有些不合適。”
“他前來提親,指明是要趙府的大女兒。”
美婦抬起頭來:“琴酒離家十年,這十年裏是去了哪兒我們也沒有問的出來,若是她不幹不淨的,嫁給了公子白,以後我們趙家豈不是要因為她而落魄?”
王侯將相娶妻多半是要娶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而且這大家閨秀多半還是要冰清玉潔,叫人無法詬病。
若是娶進了門,還是失貞的女子,會惹惱了永逸王。
顯然趙琴酒的父親也是這樣想的:“那依照夫人之見,我們應當怎麽辦?”
美婦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來,一副慈善的模樣:“琴酒好歹是我們趙府的女兒,你我都是她的父母,自然是要愛護她的,但是永逸王那邊萬萬不能得罪,我們將女兒嫁給他,但是……萬萬不能嫁琴酒。”
趙公子可能覺得複雜,但是陸小棠覺得萬萬不能嫁趙琴酒的理由簡單到不行。
第一,趙琴酒是公子白的人,若是嫁到了公子白那邊,必定會全力幫助公子白。
第二,趙家是支持四公子雍已的,就算琴酒在趙家多麽討人厭,若是嫁到公子白的身邊幫了公子白,四公子雍已都會跟趙家徒生縫隙。
第三,如果嫁的不是琴酒,而是一個對四公子雍已忠心耿耿的女人,那就相當於在公子白的身邊安插了一個眼線。
有這個眼線在公子白的身邊,雍已就可以更好的鬥垮公子白。
趙夫人在生下兒子青峰之前是在原州風月場上混的女子,察言觀色一絕,洞察人心也不弱。
如今到了朝堂之間的事情,她心思轉圜的也快。
趙家公子十年來一直被這個美麗的夫人柔弱無骨的哄著,已經漸漸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空有一個架子擺在趙家。
如今,趙夫人說怎麽做,趙公子便就依了對方要怎麽做。
琴酒的婚期訂在五月。
但是在四月初的一天,趙府上就先出了叫人意料不到的事情。
早上有臨江最好的大夫匆匆忙忙過來,擦著一頭的冷汗給琴酒診了脈之後,才被家仆引著去給趙家的老爺子回話。
老爺子就等在正堂上,看見大夫過來,冷冷問:“我這孫女是哪裏不舒服?”
大夫抬眼為難的看了趙家老爺子一眼,不敢亂說。
趙家在臨江是名門望族,就算是說話也要估摸一下分量。
此刻老爺子問,他還在思考怎麽說。
旁邊的美婦人卻走兩步到了大夫的身邊:“你怎樣給我女兒診脈的,診出了什麽,盡管如實的說出來就是了。”
大夫急躁又為難,聽了趙夫人的話,才吞吞吐吐出聲:“小姐……她她她,懷了身孕。”
大夫一句話落地,瞬間周圍就都變得鴉雀無聲。
趙夫人張了張嘴巴,纖細的手指捂住嘴,覺得不可置信:“這……這怎麽可能?”
趙夫人對演戲簡直是信手拈來,她表現的就如同琴酒的親生母親一樣,雙眼急切的含著朦朧水霧,上前一步逼問大夫:“你一定是診斷錯了!你一定是診斷錯了對不對?”
大夫撚眉對著她:“趙夫人,我手下診斷的脈象從來沒有出錯過,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經在臨江城裏行醫四十多年,不可能會錯。”
趙夫人的身體晃了晃,後麵的趙公子立馬上前扶住夫人:“夫人別著急,夫人你冷靜一點。”
趙夫人轉身抓住夫君的衣裳,楚楚可憐又擔憂萬分的開口:“夫君,琴酒還沒有出閣,怎麽可能懷上身孕?一定是診錯了,一定是大夫診錯了,我們家琴酒不是一個亂來的孩子……夫君?”
趙夫人似乎是遭受不了這個打擊,雙手抓著夫君的胳膊,希望夫君能夠說句話。
而她的夫君身為琴酒的父親,卻在妻子的迫切凝望之下,隻是沉沉歎了口氣。
以此來表示對這個女兒的失望之情。
趙夫人似乎是明白了夫君對大女兒的失望,身子一鬆,立刻就眼睛一閉,往後倒去。
還是趙公子眼疾手快,急忙一把扶住了趙夫人。
大夫剛診治完趙家的大小姐,這會兒又替趙夫人診脈,卻是擰眉診脈許久,才捋著胡須從繡凳上站起來,對趙公子開口:“夫人看起來並無大礙,隻是一時鬱結,這才暈倒過去。”
趙公子鬆了口氣:“那就好。”
大夫見趙公子鬆了口氣,這才開藥方交給趙公子,趙公子打發小廝去跟著大夫抓藥。
大夫邊往外走,便捋著胡須搖頭,一臉不能理解的模樣。
其實從大夫的表現來看,基本可以斷定,剛才大夫給趙夫人診脈的時候有微微的古怪之處。
但是大夫卻沒有直接說出來,至於大夫隱瞞了什麽,陸小棠暫時還想不出來。
隻是,得知這個消息的趙琴酒那邊卻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趙家大小姐在十年後歸家,且在沒有出閣的情況下就失貞懷上了身孕,簡直就是趙家的家醜。
俗話說家醜不能外揚,趙家的老太爺在得知大孫女懷上身孕之後第一時間封鎖了這個家醜,吩咐下人不準對外聲張。
下人的嘴因為老爺子的吩咐都嚴實了幾分,隻是外麵不知道這個消息,趙家府上的人卻基本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不到一天的時間,趙家的姨娘跟庶出小姐們就紛紛前來探望,明麵上不知道是什麽病情,暗地裏卻都揣著一顆幸災樂禍的心要看趙琴酒的熱鬧跟悲慘下場。
趙琴酒心情平靜,不管是誰來探望,都是在榻上坐著,隔著一層輕紗帳子跟外麵的人說話。
待看望她的小姐們都揣著姐妹情深的假象離開之後,趙琴酒的眼眸才沉沉眯了眯。
她自小生長在趙家,對那些見不得人的心計手段都了解。
可是,今天這一出戲,是誰在幕後指使?
又是要讓她演給誰看的呢?
她手指放在沉香木床榻上,手指輕輕敲了敲床麵。
眼裏,漫上了一片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