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女皇恩典
陸小棠乘坐馬車回到臨江城的時候，臨江城裏已經炸了鍋。
不少百姓都在臨江城主城附近議論紛紛，布告欄周圍更是圍了不少人。
容寧要擠進去看看是什麽事情。
陸小棠卻並無興致，隻是催促金石：“快點，我們先去找驚鴻，先去找她。”
驚鴻居然將女兒鎖在箱子裏讓她跟著自己離開。
既然是這樣，一定是永逸王宮裏出了什麽事情。
越是往永逸王宮所在的內城走就越是安靜，陸小棠看見在靠近內城的地方掛上雪白的燈籠。
這在永逸叫做招魂燈，是引導亡靈的燈籠。
那些死去的人找不到歸家的路，在外麵悠悠蕩蕩，如果想要回家就必須需要招魂燈的指引。
若是掛上了這樣的燈籠，多半是因為死了人。
而這一行雪白的燈籠都是往臨江內城的永逸王宮延伸的。
陸小棠的心裏有些慌：“不要，不要啊，驚鴻。”
不要死啊，驚鴻。
她就要去容國幫她將永逸王帶回來了，為什麽要死呢？驚鴻。
她心裏焦灼而害怕，足下的步子也如同生了風一樣，直直的往王宮裏闖。
永逸王宮的侍衛見他們一行人往裏麵闖，紛紛要攔住。
翩若窩在容寧的懷裏，看見有侍衛要擋著她們就將懷裏的令牌拿出來。
那是一枚純金令牌，令牌上有美麗的符文，下方墜著翠玉珠子，金黃色流蘇更是好看。
這枚令牌仿佛有非同凡響的影響力，翩若將令牌一拿出來，那些人就瞬間沉默的收回了武器。
“這是什麽令牌？”
翩若小聲回答容寧：“這是荻花令牌，是娘親給我的，在永逸不管去什麽地方，隻要有荻花令牌都能通行。”
容寧抱著翩若。
容琛跟金石跟在陸小棠的身後。
三人才走到王宮的第三道門，便有鍾聲憑空響起來。
陸小棠駐足，抬頭去看鍾聲傳來的方向。
容琛低語：“還是來晚了麽？”
金石也有些五味雜陳：“這是貴人死去的鍾聲。”
說是貴人，但是死後能敲響這個鍾聲的也就隻有四個人。
王太後，太上王，王後，王。
而如今永逸王不在永逸王宮內，王宮中又沒有王太後跟太上王，那麽這個鍾聲必然就是……王後？
陸小棠手指骨緊攥了一下，後麵傳來翩若小小的哭泣聲。
容寧小聲哄她：“翩若，也許不是你母親呢。”
即便是這樣說，還是止不住翩若的哭聲。
陸小棠一路往前走，有翩若的荻花令牌都是順暢通行的。
王宮之中穿著彩色衣裳的宮女已經紛紛都換上了白衣，頭上也披著白麻。
的確是有人死了。
然而，越是往那個貴人靈堂中去。
陸小棠就覺得越來越不對。
靈堂越來越緊，有空靈的喪靈聲穿來。
風裏仿佛都是這種響起來就如同女子哭泣一樣的鈴鐺聲。
她越是往前走，這種鈴聲就越響，到了靈堂門口的時候，鈴聲被女子的哭泣聲掩蓋住。
翩若淚眼一怔，掙紮從容寧的懷裏下來：“是娘親。”
是驚鴻。
驚鴻沒有死。
她也忍不住愣怔了一下。
翩若從容寧的懷裏下來，直奔那個在靈堂正中的女子。
靈堂中盡是白幡，有宮中的努女眷穿著白衣跪在地上。
有的哭的厲害，有的隻是做做樣子。
再去看最中間那個跪在棺材前麵的女子，才發現她雖然哭，臉上卻並沒有悲痛欲絕的模樣。
容寧跟容琛金石等人都站在靈堂外麵。
因裏麵都是女眷，又是一些永逸之外的外人，有女官過來攔住容寧容琛跟金石。
陸小棠也是要被攔住的，卻看見裏麵驚鴻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女官看陸小棠望著驚鴻，順著陸小棠的視線看過去，就看見驚鴻做了一個讓女官退下的手勢。
陸小棠望著驚鴻那一身白衣，又看向那棺木。
這是……雍已公子？
她向著驚鴻走過去，驚鴻眼中還有淚水，卻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陸小棠過去的時候，她放開了翩若，向她道歉：“雖然方法有點不對，但是我還是希望王妃能帶走翩若。”
“她是你的女兒。”
驚鴻雙眼含淚，視線緩緩落在那口棺材上，按著棺材上大大的奠字，眉眼微微挑了挑，唇角卻是往上浮了一點：“覆巢之下無完卵，雍已一去不回，翩若留在我的身邊又怎麽能活？”
陸小棠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若是容烈已經盯上了永逸，還害死了雍已。
那麽必然就是要放棄永逸王這顆棋了，她放棄這顆棋之後必然會有下一個舉動。
徹底的將永逸占為己有，或者扶立新的永逸王來代替雍已。
不管是哪一種方法，翩若留在永逸都是危險的。
陸小棠明白驚鴻的意思，卻不想讓驚鴻也留在這裏。
“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驚鴻跪在棺材前的蒲團上，不緊不慢的往火盆裏麵扔紙錢。
“我不能跟你們一起走了，你帶著翩若走便好。”驚鴻似乎也知道自己將孩子強行塞給別人是強人所難，轉過頭來笑了笑，“王妃請放心，我將孩子交給你，必然會付給你酬勞，我給你的酬勞，足夠你將這個孩子養一輩子。”
陸小棠皺眉：“孩子可以交給我，我會幫你保護她照顧她，這不是酬勞的問題，我隻是想要讓你跟我們一起走，我們想要讓你活著。”
驚鴻吸了一口氣，眉眼之間並沒有貪生怕死的模樣：“你們能走，我卻是哪裏也不能去的。”
天大地大，已經沒有她驚鴻的容身之處。
她站起身來，將手中的紙錢盡數灑在火盆裏麵，看著火舌將紙錢舔舐成灰燼，才走到棺材邊上，伸手輕輕摸那棺材的側麵。
“我早已經跟他說過，讓他不要去容烈那裏，可是他偏偏不聽我的話，最後還是背著我去找容烈。”
她似乎對容烈有諸多的怨言，手指撫摸著梓木棺的側麵，開始苦笑：“像是容烈這樣的人，怎麽會懂得人心呢？怎麽會知道我們隻想要安靜的生活呢？她隻會殺人，一直一直不停的殺人，看不得別人好過，總想要拆散所有人。”
她手指扶著棺材側麵，一分分的收緊，似乎是難過的厲害，最後收成了一個攥緊的拳頭。
她將頭抵在棺材側麵上，聲音低啞的帶了哭腔：“我就說不讓他去的，就算是示弱又能怎樣，還不是一樣死在了那邊。”
“如果你願意跟容烈作對的話，我願意跟你一起死在戰場上啊。”
驚鴻字字都咬的緊了，似乎是恨極。
她難過的厲害，卻還有人不識趣，偏偏在這個時候過來。
“王後。”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來。
陸小棠順著聲音看過去，才發現是一個穿著土黃色衣裳拿著浮塵的太監。
太監臉相刻薄，卻硬是要擠出皮笑肉不笑的笑意來。
陸小棠看這笑著太監便知道這絕對不是永逸王宮裏的太監。
果然，這太監一叫驚鴻，驚鴻就狠狠瞪向他，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樣。
那太監卻並不害怕，反而越來越囂張的笑起來：“王後跟永逸王多年的夫妻情分果然是情深，隻不過，如今老奴過來卻還要給王後傳個恩典。”
驚鴻眉毛皺的更厲害，幾乎要咬牙將恩典這兩個字給咬碎了。
“恩典？”
不難猜出，這太監可能是容國的太監。
那條件聽見驚鴻問，果然點頭，接著轉身從身邊一個小太監的手上取過一道聖旨。
在驚鴻的麵前緩緩展開，動作恭敬，仿佛這卷軸是某個重要的人一般。
從這個動作來看，這理當是容國女皇的聖旨。
果然，那太監展開卷軸便出聲--
“女皇陛下有旨，請永逸王後接旨。”
這本來是要跪下接旨的。
然而驚鴻卻扶著棺木一動也沒有動，肩背挺著筆直，雙眼狠狠瞪著那太監跟他手中的聖旨，壓跟就沒有要跪的意思。
太監在宮中混跡多年，自然知道是什麽意思。
“王後不接旨？”
驚鴻冷冷盯著他：“本後若是不接，你是不是就不讀了？”
太監眉毛刻薄的挑了挑：“自然不是，這是女皇的旨意，不管王後是不是接旨，老奴都要按照女皇的旨意來辦。”
老太監不再管驚鴻，徑自念起聖旨上的內容。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永逸王在位是，四方平定，恩澤萬民，深受女皇恩寵。
今永逸王駕崩，吾皇痛心，特此破格恩典永逸王葬與容國萬君山。”
聖旨一念完，驚鴻就如同瘋了一樣，猛地衝上去將太監手裏的聖旨搶過來，想要將之撕爛：“恩典？你這女皇還想要做什麽呢？殺了我的夫君，連他的屍身也不留給我？萬君山？我的夫君不需要藏入你容國的萬君山，我永逸山河萬裏，即便將我夫君的屍身藏於山野之間，也是落葉歸根，無需去你容國的萬君山！”
驚鴻態度激動。
那老太監見他將聖旨搶過去撕都被嚇得發愣。
要知道，在容國跟容國的臣國之中，若是膽敢褻瀆女皇的皇微可是要死無葬身之地的。
多少年來，都沒有人敢撕過女皇的聖旨。
老太監怔怔發愣。
而驚鴻卻在老太監反應過來要搶那聖旨之前，一下就那聖旨扔進了火盆之中。
火舌騰地一下燒起來。
老太監嚇得冷汗都冒出來，忙招呼身邊的人：“拿出來！快快拿出來！”
說著，自己也伸手要去火盆裏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