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藏在棺材裏
夜幕漆黑。
墳地裏有鐵鍬鏟土的聲音淺淺的傳來。
有小小的嘀咕聲一邊抱怨一邊伴著鏟土的聲音傳過來--
“娘子啊，這個土堆還要鏟多久啊？”
“別這麽多話，好好幹活。”
“可是，娘子你要看永逸王後的屍體，為什麽不在王後下葬之前來看呢？”
陸小棠手上的動作慢了一拍，手指抓著鐵鍬的木柄，情緒複雜的抿了抿唇：“驚鴻即便是撞在棺材上死掉了，可是永逸王的屍體還是被運到了容國君山上安葬。”
“安葬？”容寧詫異的重複了下，之後開口嘲諷，“我聽永逸的百姓說，容國女皇是個變態，那些被她遣人運到君山上安葬的貴族都被扔到了亂葬坑裏，連個墓碑都沒有。”
陸小棠心裏像是被刺了一下，明知道這是真的，卻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加快了手上鏟土的動作。
挖了半夜，月亮悄悄從黑雲後麵露出來半邊。
陰森慘白的月光照著凹凸不平的地麵，地上被刨出的大坑更是格外引人注目。
在土壤掩蓋下的坑裏，有梓木棺露出來一個角。
陸小棠鬆了口氣，從坑上跳下去，蹲下身子用手指輕輕將棺材上的土壤輕柔的扶掉：“對不起，驚鴻，我沒能救你回來。”
那棺木冰冷堅硬，鼻尖還能聞見土壤淡淡的味道。
陸小棠心頭有不可抑製的傷感漫過，她用手指將棺材蓋上麵的土壤一點點清理掉：“永逸王的屍骨我已經讓人前去掉包，我會將你們安葬在一起，所以，請原諒我講你從這具棺木中帶出來。”
她抿了抿唇，靜靜望著棺木。
永逸王後的墓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挖，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牢固。
大約是世人太過世俗，所以就算死的人是永逸的王後，卻還是因為懼怕容國的女皇而不敢將王後風光大葬。
她手指輕輕摸了摸棺材上的刻紋，還未摸清楚這刻紋是什麽紋路圖騰，上麵容寧就叫起來：“娘子，要不要我們下去幫忙？”
“你下來。”
自然需要容寧下來幫忙，畢竟這梓木棺的棺材蓋子重的厲害，沒有三四個人是掀不開的。
容寧從坑上麵跳下來，容琛也一並跟著下來。
陸小棠摸了摸棺材板蓋上的縫隙，才啟唇：“要找個容易動手的地方才行。”
容寧將佩劍拿出來，在蓋棺的地方要插進去。
陸小棠一把攔住她：“你要做什麽？”
“找個支點，將棺材蓋撬起來。”
陸小棠：“……”
容琛歎了口氣。
容寧覺察其他兩個人看她的視線不對，嘴角動了動，尷尬的將劍收回去：“那你們說怎麽辦？”
容琛摸了摸棺材蓋，抬手一掌拍在那棺材蓋上。
有輕輕的棺材蓋挪動聲響起來。
陸小棠側耳仔細聽。
那邊容寧卻驚喜的低呼：“你看，棺材蓋挪了挪。”
陸小棠順著容寧的叫聲看過去。
容寧看容琛一個人推棺材板有些用力，抬手，集聚力氣也同容琛一起推那棺材蓋。
大概是因為兩人武功都極高，推起棺材板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費力。
棺材蓋被一點點的挪開，棺材中一片漆黑。
容寧覺得奇怪：“不是說王後的棺材裏會鋪滿珍寶首飾麽，怎麽這個王後的棺材裏一片漆黑，看起來就好像什麽都沒有。”
不止是容寧覺得奇怪，就算是陸小棠本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就算驚鴻這個王後當得存在感存在感不夠強。
可是也不會慘到連點陪葬的珍寶都沒有吧。
她跟容琛死盯著棺材裏麵看。
容琛伸手取了火折子，輕輕吹一下，火折子的光芒就變大起來。
陸小棠看他將火折子放在棺材口。
棺材裏麵的模樣立刻就被照出來。
有人。
是驚鴻。
驚鴻身上穿著皇後朝服，一張臉上表情安靜，蒼白的膚色在火折子的光下略微帶了一點點的暖意。
陸小棠看見驚鴻靜靜的躺在棺材裏，心裏就一陣難過。
容寧看見驚鴻的屍體也忍不住惋惜的低聲：“好好的，為什麽一定要撞棺材呢？”
的確，就算是永逸王的屍體要被千裏迢迢的送去容國的君山，要想將永逸王的屍體帶回來也多是是辦法。
為什麽，就一定要一頭撞死呢。
她心裏有些難以解釋。
嘴上卻明白清楚的很。
“永逸王是王妃的全部，如果永逸王死了，王妃本來就打算去陪著他。”
不管是在什麽地方。
永逸王死了，永逸王後都會去陪著他。
她們之間的感情那麽奇妙，不管是相識還是相愛，都是那麽的富有戲劇性。
而永逸王後大概是從一開始就這樣打算了。
火折子的光明亮，照見永逸王後的麵容之後，容琛便打算要將放在一邊，再將棺材蓋推遠一些。
卻未料到，就在他側身要將火折子交給陸小棠的時候，棺材裏麵突然有道金黃色的光芒刺眼的透出來。
幾個人都被閃到了眼睛，紛紛抬手遮擋眼睛。
隻有陸小棠在光芒閃亮的出現之後，慢慢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指，眼神驚異的去看那發出金色光芒的地方：“是……鳳凰令。”
眾人一聽說是鳳凰令紛紛來了精神，容琛伸手又推了那棺材蓋一下。
陸小棠的心情有些忐忑：“為什麽鳳凰令會出現在王後的墓中？”
容琛也覺得不對頭：“若是陪葬的東西，必然要被容國派人的人都檢查一遍，容國的人若是發現有鳳凰令，定然不會讓鳳凰令作為隨葬品被放在這裏麵。”
陸小棠點頭：“既然鳳凰令出現在這裏了，那就肯定是有人瞞著容國的人，悄悄將鳳凰令放在王後墓中的。”
“那這個人會是誰？”容琛疑惑。
陸小棠心頭也不解，但是天上月色漸淡，已經是四更，來不及在這裏慢慢想。
她伸手，伸進棺材中，將棺材中那枚鳳凰令取出來。
伸手的時候碰觸到驚鴻冰涼的如同玉石一樣的臉頰，她心頭一顫，垂眸保證：“王後放心，翩若請交給我，我必然會好好照顧翩若公主。”
那鳳凰令被牢牢捏在驚鴻的手中，她拿了一下沒有拿出來。
容琛跟容寧都發覺不對。
“怎麽了？”
陸小棠攏眉：“王後攥的有些緊。”
“人死了還將這鳳凰令攥的這樣緊，必然是有什麽放心不下的事情。”
“是翩若吧，必定是王後唯一的女兒，可惜緣分淺薄。”
容寧聽見她這樣說，往前一步，看著棺材裏躺著的王後，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我幫你照顧翩若。”
陸小棠開他玩笑：“你要向天發誓的保證才行。”
想不到容寧竟然當了真，認認真真的舉起手指，向天啟唇：“我容寧今日便向天發誓，一定保護好翩若公主。”
“如果保護不好或者食言呢？”容琛淡淡挑眉問他。
依著容寧這種好玩的性格，若是讓他形影不離的保護某個人，還真是不太靠譜。
不過好在陸小棠跟在在一起許久，都還算是安全，勉強能給他一個好評。
容寧向天發誓，又被要求著一定要做出保證，不禁皺眉想了想，才有力的出聲：“如果我說話不算話，那便天打五雷轟，五馬分屍不得好死。”
陸小棠一聽這毒誓的毒辣程度，倒吸了一口涼氣。
伸手將他向天舉起的手指拉下來：“跟自己有什麽仇什麽怨呢，幹嘛要發這樣毒的毒誓啊。”
她話音才落。
棺材中，便有了微微的響動。
陸小棠頭皮一乍，容寧的反應更是快：“詐屍？”
陸小棠往後退了退，容琛的膽子大的厲害，將燃著的火折子往前湊了湊。
在看見棺材裏的模樣之後，臉上表情露出微微的古怪。
他緩緩伸手，將手指伸進去。
片刻之後，居然將棺材中驚鴻死死攥著的那半枚鳳凰令給取了出來。
陸小棠驚訝的不行：“你硬是從她手裏奪了出來？”
容琛搖搖頭，端詳手中那半塊鳳凰令：“她自己鬆手了。”
陸小棠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她自己鬆手了。”
容琛點頭，轉眼看向棺材裏麵：“大概是她最後的心頭石也放下了。”
若是放下了，那邊能安然去了。
容寧跟陸小棠互相對視一眼，同時明白了驚鴻心裏最放不下的是什麽。
她最放不下的是翩若，她想要一個承諾。
一個會幫她好好照顧女兒的承諾，得到了這個承諾即便是灰飛煙滅都無妨。
這一夜，夜色很快退去。
黎明時分，江邊泛起魚肚白。
陸小棠在偏僻的江邊架起了一個木台。
一把火燒了驚鴻的屍體。
那女子的身體在熊熊烈火之中化成了一堆灰燼，青瓷小罐子便將她的屍骨全都裝了起來。
陸小棠用青灰色的布巾將那罐子抱起來，暫時放在了臨江的一個寺廟裏。
若是待金石帶回了永逸王的骨灰，便可以將他們兩人葬在一起。
驚鴻生前的時候說過，他們夫妻，必然是生同床，死同穴的。
陸小棠離開寺廟，前往驛館，手中那半枚鳳凰令跟之前荊楚交給她的那半枚已經湊成了整整一塊。
夜裏，她睡不著，便在床上細細端詳得到的這枚鳳凰令，想要研究鳳凰令的奧妙。
容琛在她旁邊，單手撐著頭看書，手指細長，漫不經心的看她端詳鳳凰令：“你從裏麵看出什麽來了？”
“其她鳳凰令都是一整塊，這個卻被分成了兩半，而且你看這裏，有問題。”
她將鳳凰令拿給容琛看。
容琛饒是不怎麽用心，卻在看了她指著的那個地方之後，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