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周氏慵懶的端起一旁的茶水,笑著望向沈趙氏,羨慕的說道,“真的好羨慕你,你們的日子過得真的是好,不像我,整天還要幫著給別人養孩子。”
沈趙氏聽著周氏這麽說,眉頭微微一皺,過了許久,這才笑著說道,“我們以前隻要想著能夠吃飽飯就夠了,哪裏能夠想別的事情?”
周氏聽著沈趙氏這麽說,眼珠子骨碌一轉,優雅從容的將手裏的茶盞放到桌上,湊到沈趙氏的耳邊,小聲的說道,“我聽旁人說,以前親家公從軍去了,家裏就隻有你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長大的?”
聽著周氏的話,沈趙氏的心跳的格外的快,不知道為什麽,她有種不高的預感,隻是笑著看向周氏,好脾氣的說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周氏卻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我覺得倒不是這個樣子,唇角緩緩的勾起,笑著說道,“我覺得你也是挺厲害了,一個女人家,養活連個女孩,真的是不容易。”
不知道為什麽,沈趙氏就想起了寧寧小時候了。
其實寧寧早就不在了。
沈趙氏搖搖頭,這件事情就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旁人都是不知道的。
回家她應該將這件事情跟沈然說一聲,一直以來,沈趙氏都想和沈然說,可是一直都沒有等到合適的機會。
周氏看著沈趙氏一臉呆滯的表情,明白她心裏有事,隻是不明白,為什麽沈寧會是徐家的姑娘,要是這樣的話,沈趙氏她的孩子呢?
可是要是這樣直接問出來的話,沈趙氏定然什麽都不會說的,可是要是不問的話,沈寧的眉頭皺的更緊,那該怎麽辦呢?
雖然沈寧身上的胎記同徐三夫人女兒身上的胎記是一模一樣的,但是天底下要是找到一樣的,還是有可能的,這也不能完全的確定沈寧就是徐三夫人的女兒。
讓周氏想要知道真相的是,沈家以前真的是有兩個女兒,那要是沈寧是徐家的女兒,那沈家原來的女兒呢?
沈趙氏笑著說道,“也幸好我撐過來了,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好日子了。”
周氏聽著沈趙氏這麽說,知道沈趙氏不想多說以前的事情,之後便什麽都沒有說。
馬車搖搖晃晃的,沈趙氏看著外麵的風景,回想著以前的事情,隻覺得當時她快要崩潰了。
剛剛分家那會,沈趙氏看著兩個女兒,都還那麽小,月兒更小,連走路都不會,每天隻會躺在床上手舞足蹈的。
沈寧生了一場大病,村子裏麵的郎中都說沒有辦法了,可是沈趙氏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離開她呢?
都已經好幾天了,要是沈寧在這麽燒下去的話,就算以後好起來,說不定可能以後會被燒傻了。
家裏沒有多少銀子,還是分家給的銀子,沈趙氏哭著將所有的銀子全都帶上了,可是銀子還是少的可憐。
沈趙氏冒著大雨,跑到沈馮氏家門口,心裏想著,不管怎麽說,沈寧都是他們的孫女,他們不會對自己的孫女都那麽的狠心吧。
剛跟沈馮氏說明來意,沈馮氏的臉就黑了下來,“不就是生病了嗎,怎麽了,郎中都看不了嗎,還非要去鎮上看,瞎折騰什麽,我沒錢的。”
沈馮氏現在已經完全不在意沈馮氏說什麽難聽的話,哭著說道,“婆婆,我知道您不喜歡我,可是寧寧是您的孫女,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沈馮氏一把甩開沈趙氏的手,沒好氣的說道,“行了,多喝點熱水就好了,你問我要錢,我哪裏有錢給你,分家的時候不都將錢給你了嗎?”
“婆婆!”沈馮氏有些著急的叫道,委屈的淚水落下來。
沈馮氏二話不說的打了沈趙氏一巴掌,沒好氣的說道,“你有完沒完,哭什麽哭,別在我這裏裝,我沒銀子給你的。”
沈趙氏聽著沈馮氏的話,也顧不得臉上的疼痛,跪在地上,哭著說道,“婆婆,我不是白白要你銀子的,我借你的銀子行嗎?”
沈馮氏一腳踹在沈趙氏的肩膀上,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冷聲道,“真是晦氣,誰要娶你了,倒了八輩子黴,我家老二就是因為娶了你才這麽倒黴的去當兵了。”
被沈馮氏關在門外,沈趙氏一個人跪在雨地裏,哭了好一會,想著病中的沈寧,哭著起身朝著鄰居家裏走去。
從鄰居家裏借了一些銀子,沈趙氏沒法照看著月兒,便求了鄰居幫忙照看一下月兒,獨自一人背著寧寧,朝著鎮上走去。
那條路格外的長,當天還下著雨。
可是要不去的話,沈趙氏知道,沈寧是活不下去的。
等到鎮上的時候,鎮上的醫館已經關門了,她站在外麵使勁的砸門。
“大夫,大夫,求求您,開開門。”
沈趙氏在外麵足足喊了一炷香的時間,裏麵的人才將們打開。
裏麵的藥童走了出來,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沈趙氏,隨後冷著臉說道,“敲什麽門,今天天不好,不看診的。”
“大夫。”沈趙氏就像是抓著最後一刻救命草一樣的看向藥童,緊張的叫道,“求求您,我女兒快不行了。”
“走走走,別在這裏呆著了。”藥童不耐煩的說道。
現在下雨,看什麽診,他本來在被窩裏麵呆的好好的,可是怎麽都沒有想到,現在竟然還有人來看病。
本來不想出來開門的,心裏想著,那女人隻要敲一會就走了,不礙事的。
可是這一等,就等了一炷香的時間。
藥童的耐性全都沒了,穿上衣服走出來,一看就是一個窮苦的婦人。
這婦人臉色發黃,身上披著蓑衣,頭上戴著鬥篷,全都淋濕了,隱約的還能看到褲腿處的補丁,一雙已經破了洞的沾滿了泥水的鞋子。
這樣的人,肯定窮的叮當響,還要什麽好臉色。
藥童伸手就要關門,卻不像被沈趙氏直接按住了。
“我說這位大嬸,您還是早些回去吧,現在時候不早了。”
“求求你,”沈趙氏一臉緊張的望向藥童,伸手就要去抓藥童的手,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縮了縮手,帶著哭腔的說道,“我的女兒已經撐不住了,我有錢,我帶銀子了。”
“思明,誰啊?”裏麵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沈趙氏就是再傻,也知道裏麵那個是個正了八經的大夫,連忙大聲的叫道,“大夫,求求您,行行好,幫我看看我的女兒,她現在已經快不行了。”
裏麵緩緩的走出來一個穿著黑色衣衫的老人,黑白相間的頭發,伸手摸著胡子,看著沈趙氏這個樣子,也不禁皺了皺眉,不悅的說道,“今天不看診的,思明,你是不知道還是怎麽的?”
聽著老大夫這麽說,被喚作思明的藥童朝著沈趙氏擺擺手,不耐煩的說道,“這位大嬸,時候真的不早了,您還是早些回去吧,我們還要休息。”
沈趙氏將背後的孩子取了下來,將沈寧緊緊地抱在懷裏,“撲通”一聲跪在門口,哭著叫道,“大夫,我求求您,您要是再不出手的話,我的孩子真的是沒救了。”
思明抬腳將麵前的女人往外踢了踢,沒好氣的說道,“你快些走吧,我師父是不會看診的。”
沈趙氏緊緊的抱著孩子,懷中的孩子身上流過一絲雨水,她盡量的將孩子靠在自己的身邊,可是懷裏的孩子還是淋到了。
沈趙氏哭著望向麵前的老大夫,“求求您,要是您不幫忙的話,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幫忙了。”
裏麵的大夫走到沈趙氏的麵前,蹲下身子,伸手抓過沈寧的胳膊,隨即眉頭皺的更緊。
沈趙氏滿帶希望的看向大夫,緊咬著牙,擔心的說道,“五天前,她就開始發燒,我就抓了些藥給孩子吃,但是這病一直都沒有好,反反複複的,今天已經昏迷不醒了。”
“回去吧。”大夫有些無奈的說道。
銀子,一定是銀子,沈趙氏的腦子轉的格外的快,將腰上的錢袋接下來,遞到大夫的麵前,“大夫,我有銀子的,求您,幫我看看我的孩子吧。”
“不是我不幫你看,”大夫有氣無力的說道,“她已經不行了,還是回去吧,不要在平白的浪費這些錢了。”
天上突然間劈下了一道雷。
沈趙氏的世界一下子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將手裏的沈寧往大夫的麵前遞了遞,激動不已的說道,“大夫,您是不是不會看病啊,我孩子還有呼吸,身體還有溫度,你怎麽能這麽說。”
大夫搖搖頭,看著沈寧,輕聲說道,“這病要是三天前你來找我的話,我可能還能醫好她,可是現在,已經晚矣。”
晚了?
再也聽不進去任何的話語,沈趙氏一個人抱著沈寧朝著家裏走去,輕輕的拍了拍懷裏的孩子,就像是在哄著孩子睡覺一樣,“寧寧不怕,娘帶你回家,回家。”
走到半路上,沈趙氏隻覺得抓著她胸前衣服的小手不在了,她怔怔的站在雨地裏麵,似乎完全感覺不到周圍的存在。
“寧寧。”嘶啞的聲音,在雨聲裏麵,顯得格外的小,格外的羸弱。
沈趙氏不敢相信的低下頭,看著懷裏的孩子,顫抖的將手放在孩子的鼻子那裏。
手指顫抖著,雨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沈寧的臉上,順著臉流進衣服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