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南陀寺夜雨：變局
楊元茫然地和慧園大和尚站在南陀寺山門之外，大腦一片漿糊，語氣無比低落，木木地道：“真的隻能在這當了和尚才能學習《南陀經》？”
慧園搖了搖頭，頓時讓楊元又生出了幾分驚喜，以為還有其他方法。
卻見慧園臉上呈現出一片悲憫之色：“想要學習《南陀經》，因施主是帶藝入門，須得先行剃度，然後入雜役院三年；三年期滿再入戒律院三年；戒律院之後還有藏經閣三年、武僧院三年，再到達摩院三年，如此……再通過主持考核，屆時方可傳你《南陀經》。”
楊元無語，驚詫道：“這麽複雜？”
“《南陀經》乃是南陀寺立寺之根本，若天賦足夠，足可修習至先天巔峰。便是先天之上，亦有機緣。”
此世先天便為頂尖高手，先天之上，除了數百年前的蕩魔大帝，還未聽聞有人登臨此境界。
楊元考慮了一下自身實際初入先天的修為，現在隻有功法招式還有所欠缺。等他找到機會將這兩樣短板彌補起來，好像也是一個了不得的高手了，當下揮拳惡狠狠道：
“實在不行，就搶了他丫的！”
“阿彌陀佛！施主，慎言。”
慧園麵色肅穆，目光卻是朝著山門看去。
黃牆黑瓦，朱紅大門，這南陀寺的正麵與楊元前世所見的大多數並無太大區別，隻是規模大了許多。比如說院牆高達三丈，又比如說門前矗立的數十威風凜凜的護山武僧。
楊元縮了一下腦袋，又想起南陀寺乃是佛門第一大門派，說不得就有一大幫子老人在猥瑣發育，作為所謂的底牌隱藏著。這萬一今天為了搶《南陀經》得罪了小的，明天就冒出來老的，後天再出來個更老的，這還叫他怎麽活啊！就算自己擁有傳說中的主角光環，那也煩不勝煩好不好。
更何況，次次都弄得重傷瀕危什麽的，主角都是受虐達人嗎？一想到這，楊元頓時偃旗息鼓，在腦海裏掐滅了這衝動而又危險的想法。
另一邊，林若雪向知客僧遞交了拜帖後，站在一旁看著慧園大和尚盡情地忽悠楊元這個活寶，淡淡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阿彌陀佛，”慧園稽首，“此乃南陀寺的規矩，秦施主既是有求於人，這個規矩自然是要遵守的。”
林雪不再多言，與慧園站在一起，靜待南陀寺開門迎客。
楊元瞟了一眼二人，心中若有所思。
呼，還好還好，看情況這事還有轉機，不必真個在南陀寺蹉跎時光十五載，才能換來一個測試能否接受傳承的機會。
作為一個穿越者，開局就剃度，默默流淚就是了。還要苟且潛伏十五年換一個機會，難道這是要我做掃地僧的節奏？那也太坑了吧？
等等，事情不對勁！
此時此刻，未來的盲僧，啊呸！未來的掃地僧發現了華點……
啊呸！楊元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苦兮兮地扭頭看向林若雪和慧園大和尚：
“你們不是說，我身中劇毒快要死了嗎？那我還哪來的十五年時間去搏一個修習《南陀經》的機會啊”
“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妻兒，做了和尚也就罷了，做和尚做到死也未必再有時間去看他們最後一眼了，我真是命苦啊啊啊啊。”
楊元一想自己最後的希望都被掐斷了，頓時覺得渾身都難受；一難受就開始忍不住嘴瓢，一嘴瓢就受不住嘴，可把楊元自己感動壞了。當下是涕泗橫流，順手扯過慧園和尚的一角僧袍在臉上抹了一把，又開始悲天蹌地的哭了起來。
慧園忍不住眉毛直抖。饒是以他的心境，此刻都差點破功，忍不住要提起楊元揍他一頓了。
絲毫不用懷疑，這小子絕對是裝的。
不就是沒給他透個底，至於這樣嗎？
慧園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臉上苦色又深了幾分：
“林施主在你昏迷時，給你服下了一枚鮫珠。隻要你修心養性得當，可保你一時無虞。”
楊元聞言卻是心神巨震。
“鮫珠？南海鮫人淚？”
鮫珠，這個他熟啊。《博物誌》卷二《異人》，其中記載:“南海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績織，其眼泣則能出珠”，是許多東方玄幻小說的標準配角種族之一，也有人將這一族稱之為美人魚。但凡跟這一族扯上關係的故事，沒有幾個不是搭配淒美愛情故事的，簡直就是虐戀絕佳素材。
但是，這個世界的基調難道不是被穿越者和輪回者穿成了篩子的武俠世界嗎？突然冒出來一個玄幻種族，是要幹啥捏？
“你知道鮫人一族？”
林若雪目光微動，看向楊元的眼神裏有著難言的深意。
怎麽個意思？難道鮫人的存在還是什麽隱秘不成？怎麽感覺這個世界很不對勁啊。
其實怪異的地方不止如此，他年歲不過二十便已是先天之境了，林若雪的消息若是沒錯的話，更是隻練武一年便已是後天巔峰。感覺先天之上什麽的，完全沒有壓力啊！
嘶！感覺比他楊元還要變態啊
照這麽說來，整個煌煌天下、整個大夏國，會不會是一個超大世界的一個小小的角落？還是說，先天之上需要飛升進入一個更為宏大的世界？楊元頓感索然無味，拔劍四顧心茫然。
合著一個世界都不夠穿越者折騰的？
林若雪看著楊元一臉茫然的樣子，不知為何，心中生出幾分不滿。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瞎編啊。”楊元兩手一攤，繼續沉浸在各種對於所謂世界真相的推測中，俗稱“瞎吉爾想”。
心中不滿歸不滿，林若雪始終還是那副清冷的性子：
“鮫珠雖能暫時壓製你身上的奇毒，但在修習《南陀經》之前，每動用修為一次，便少一分壓製，九次之後，無人能救。”
楊元聽後心下大喜，雖然沒有徹底解決問題，但自己的一條小命總算是暫時保住了。
至於什麽三年之後又三年，粗算之下須得十五年才可獲得修習《南陀經》的機會，已經不再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盼頭了。至於有可能成為掃地僧什麽的，相比性命之憂的解決，都是小意思了。
心中高興至於，楊元又腆著臉向林若雪道謝。
不管這個世界以後會出現什麽了不得的變化，在目前來說，給他服下的鮫珠肯定是舉世難尋的好寶貝，就算不如承影劍，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多久，南陀寺山門大開。有黃衣僧人率十餘灰衣僧魚貫而出，客客氣氣地將三人迎了進去。
當然，客氣是對著林若雪和慧園大和尚的，與楊元無關。
至於隨行的馬夫、婢女等人在山下鎮子裏等待，此時並未隨行。
進入南陀寺之後，眾人並未穿過供奉佛像香火的大殿，而是從兩側繞行。在越過幾個院落之後，有一白眉僧人領了楊元去剃度；林若雪、慧園二人卻是徑直去往後院，顯然是有機密要事相談。
且說那邊楊元跟著白眉僧人去了剃度殿，楊元仿佛化身最為虔誠的信徒，一路克己複禮，無需贅述。
隻是在白眉僧人在口誦“六根清淨，紅塵盡去”，手拿剃刀削去楊元頭頂青絲時，突然天空一聲炸響，平地生旱雷，惹得他多看了楊元幾眼。
之後去前殿拜了佛祖，後殿留名僧碟，楊元就算是正式成為南陀寺一名光榮的掃地……雜役院僧人了。
自楊元在剃度之後，天色逐漸變得暗沉。
風雲際會，春雨將至。
——
夜晚，春雨淅淅瀝瀝鋪成白簾從天際掛落，楊元正在認床；
慧園大和尚進了禪房，與寺內主持坐而論道；
林若雪進了寺內後山一個被青竹包圍的小院。
小院久無人至，雜草叢生，隻一條尺寬的小徑從院門直通廂房。
仿佛是感應到了林若雪的腳步之聲，原本漆黑無聲的房間裏亮起了燭火。燈火掩映之下，一個僧人身影在低頭搖曳。
林若雪將雨傘立於門廊，推門而入，一個枯瘦老僧坐在桌幾之前正輕輕翻閱著佛經。
林若雪在老僧對麵席地而坐，目光灼灼地盯著老僧看。
老僧恍若未覺，隻是繼續品讀著佛經。
良久，林若雪淒涼一歎：“老祖，三百年了，他們……又要回來了，而且，比三百年前那批人要強得多。”
老僧神情微頓，複又看向佛經。
“三百年前，我們還有封天一劍、有各位老祖；現在，我們擋不住的。”
“阿彌陀佛，天命，不可違。”老和尚低頭順目，再無經書翻閱之聲。
“我林家已作出選擇，投靠玄女宮，求存…圖變。”
房間氣溫驟降，和尚終於抬頭：“林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嗎？”
林若雪閉上雙目，體內一震，一股磅礴悠遠的氣勢噴發而出。雖然隻有後天巔峰的修為，卻蘊含了一絲先天之上都難以比擬的意蘊。
老僧勃然色變，隨後頹然一笑，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麽，斟酌一番之後開口：“別把玄女宮作為倚靠。”
“我林家投靠玄女宮，圖的是求存突變，不可能去信任玄女宮。”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若有朝一日他們過來了，真正的變局才會開啟……”
“……因為，仙魔將因他們而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