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夢魘（上）
白龍馬馱著唐僧自側面飛奔而來。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孫悟空竟可以動了，不僅如此，他的法力也沒有消失。
「師父！」孫悟空沖著唐僧招了招手，可唐僧卻根本看不見他。
白龍馬從孫悟空的面前疾馳而過。
「師父！！師父！！」孫悟空飛到唐僧的身邊，一邊擺手，一邊大聲喊道。
唐僧不僅看不見孫悟空，而且連後者的聲音都聽不到。
孫悟空的嗓子都冒了煙，可唐僧仍舊無動於衷。
「馭！」突然，唐僧一勒韁繩，白龍馬嘶吼一聲，停了下來。
可就在這時，另一個孫悟空來了，他提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走到唐僧跟前，陰森森道:「師父，這是楊老兒的逆子，被老孫取將首級來也。」
唐僧看到人頭，大驚失色地跌下馬來，罵道:「嚇煞我也！嚇煞我也！快拿過！快拿過！」
這和噩夢中的場景一模一樣！
孫悟空立刻拿出金箍棒，對著「孫悟空」的腦袋打了下去。
可是，金箍棒卻穿過了「孫悟空」的身體，「當」地打在了地上。
孫悟空明白了，這裡的人根本看不見他，也聽不到他說的話，更聽不到他發出的聲音。
這裡的人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同樣的，他也無法觸摸、亦或是傷害這裡的人。
「你這猢猻，為何要打殺這許多性命？」這時，唐僧質問「孫悟空」道。
「師父，這強盜佔山為王，這些年不知搶了多少財寶，害了多少性命，俺老孫今日殺了他，乃是替天行道。」「孫悟空」解釋道。
這些話，孫悟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不僅因為他聽過一邊，更因為取經之時，他和唐僧的對話就是如此，甚至可以說分毫不差。
只不過，取經之時，孫悟空是當事者。現在，他變成了旁觀者。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唐僧不留情面地念起了緊箍咒，而「孫悟空」則是心灰意冷地離開了。
唐僧三人繼續上路，西行幾里之後，豬八戒和沙僧就化緣去了，只留唐僧一人在深山老林之中。
孫悟空試探性地從樹後走到了唐僧的跟前。
「悟空！你回來了！」現在，唐僧又看得到孫悟空了，他激動地站了起來。
可下一秒，唐僧又坐了下去，他別過頭，冷冷道:「你回來幹什麼？」
「師父，你聽老孫說，其實…………」
沒等孫悟空說完，唐僧便打斷道:「你不用說了，為師心意已決，你走吧，不要再回來了！」
不知為何，一股無名之火突然自孫悟空的心底升起，他已無法控制自己。
只見，他指著唐僧，怒罵道:「你個狠心的禿驢，十分賤我，今日老孫定要給你點顏色瞧瞧！」
說完這些話，孫悟空不禁吃了一驚。因為他並不想說這些話，但這些話就是從他的嘴裡說了出來。這感覺就好像他的嘴裡有一個看不見的小人，是這個小人強行掰著他的舌頭，強迫他說出這些話一樣。
「瞧」字說完，金箍棒就出現在了孫悟空的手中，他對著唐僧就是一下。
唐僧倒了下去，而金箍棒也「當」地掉在了地上。
他並不想打殺唐僧，但金箍棒就敲在了唐僧的身上。
孫悟空愣了足足三秒，他才跑過去扶起了唐僧:「師父！！師父！！快醒醒！！」
可唐僧就像是一條死魚一樣，躺在孫悟空的懷裡一動不動。
孫悟空盤腿坐下，將全身法力聚在雙手之上，他將法力毫無保留地輸入到了唐僧的體內。
但這並沒有用，唐僧依然昏迷不醒。
「對！去找菩薩，她一定能救師父！」看到唐僧昏死過去，孫悟空的心完全亂了，他甚至已經忘了，他現在並非在現實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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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珞珈山。
「菩薩！菩薩！」一道金光閃過，孫悟空現了真身。
「菩薩，你快救救俺師父，他…………」話說到一半，孫悟空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因為，在珞珈山，還有另一個孫悟空！
「孫悟空」看到孫悟空先是愣了一下，而後質問道:「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冒充俺老孫？」
「你又是何方妖孽？應該是你冒充俺才對！」孫悟空回道。
「孫悟空」冷笑一聲道:「好你個妖怪，冒充俺老孫也就罷了，竟還敢到珞珈山來，你怕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孫悟空瞪了「孫悟空」一眼，而後對觀音菩薩說:「菩薩，現在有一件更要緊的事，還請菩薩幫幫老孫。」
觀音菩薩雖然吃驚，但她還是問道:「什麼事？」
「菩薩，師父暈倒了，俺老孫救不醒他，還請您…………」
「妖怪，你說什麼？師父怎麼會暈倒？」孫悟空的話還沒說完，「孫悟空」就到了他的面前，大聲問道。
「你們不要吵。」觀音菩薩清了清嗓子，問孫悟空道:「金蟬子是怎樣暈倒的？」
聽到這個問題，孫悟空低下了頭，他撓了撓手心，囁嚅道:「菩薩，師父…………師父…………師父是被俺老孫打暈的。」
「什麼？」聽到這話，「孫悟空」炸了毛，他拿出金箍棒，對著孫悟空掄了過去。
孫悟空一側身，便躲開了。
「孫悟空」指著孫悟空，咬牙切齒道:「你個妖怪！不僅冒充俺老孫，還打傷俺師父，是可忍孰不可忍！俺今天定要將你扒皮抽筋！」
話未說完，「孫悟空」就已沖了過來。
孫悟空自知理虧，索性不再答話。
就這樣，兩個孫悟空又纏鬥在了一起。
「當！咚！叮！」兩根金箍棒碰在一起，發出令人煩躁的撞擊聲。
這兩個孫悟空法力不相上下，一百個回合也未分勝負。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再打了！」這時，觀音菩薩突然制止道。
兩個孫悟空果然停手了。
「你們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啊？」觀音菩薩看著眼前這兩個一模一樣的猴子，皺眉道。
「菩薩，我是真的，他是假的！」「孫悟空」搶先道。
「胡說，我才是真的，你是假的！」孫悟空回道。
「孫悟空」呵呵冷笑道:「你若是真的，又怎會打傷師父？」
孫悟空無言以對了，他只能對觀音菩薩說:「菩薩，還請你辨明真假，幫俺除去這個妖怪。」
「孫悟空」指著孫悟空道:「胡說！俺是齊天大聖孫悟空，你才是妖孽！」
「不要吵了！」觀音菩薩擺了擺手，而後忽然念起了緊箍咒。
熟悉的痛感再次從頭上傳來，孫悟空不禁捂住了腦袋，哀求道:「菩薩，菩薩，不要念了，不要念了。」
「孫悟空」也捂住了腦袋，他半跪在地上，同樣哀求道:「菩薩，莫要念！」
好在，觀音菩薩立刻就不念了。
兩個孫悟空也像是如獲新生一般。
緩過神之後，孫悟空問「孫悟空」道:「這緊箍咒是戴在俺老孫頭上的，你疼什麼？」
「孫悟空」回道:「我看你才是假疼，俺才是真疼！」
「你是假的！」
「你假的！」
「你這個妖怪！」
「妖怪！你才是妖怪！」
兩個孫悟空再次吵了起來。
觀音菩薩無奈地說道:「你們兩個不要吵了。」
她頓了頓，接著道:「我也分不出你們的真假。不過，悟空曾大鬧過天宮，天上的神仙應該認得真悟空。你們不妨上天一趟，讓天上的神仙來辨明真假。」
「好主意。妖怪，你敢跟俺上天嗎？」
「有何不敢？」
就這樣，兩個孫悟空罵罵咧咧地上天去了。
兩個孫悟空從天上鬧到地府，又從地府打到龍宮，再從龍宮罵到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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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山。
如來佛祖正在講法：「不有中有，不無中無。不色中色，不空中空。非有為有，非無為無。非色為色，非空為空。空即是空，色即是色。色無定色，色即是空。空無定空，空即是色。知空不空，知色不色。」
西天諸佛將如來所講內容誦讀一遍，可就在這時，如來忽離寶座，對大眾道：「汝等俱是一心，且看二心競鬥而來也。」
西天諸佛側目，果然看到兩個孫悟空打了過來。
如來所講內容，所說之話，皆和孫悟空噩夢中的一模一樣，也和五百年前一模一樣。
接下來，如來又說出了天地間四猴，又說出了六耳獼猴的本相。
打鬥之中，「孫悟空」對孫悟空說道:「妖怪，原來你是六耳獼猴，現在佛祖已經說出了你的本相，你還不跪地受縛，更待何時？」
「六耳獼猴？我是六耳獼猴？」孫悟空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六耳獼猴這個名字，他是多麼的熟悉——因為他本就是六耳獼猴！
「我是六耳獼猴？！」孫悟空驚呼一聲。
「孫悟空」笑道:「妖怪，想不到你自己也承認了。」
可就在這時，如來佛祖的缽盂飛了過來，讓兩個孫悟空都沒有想到的是，如來的缽盂竟朝「孫悟空」飛了過去。
「佛祖，俺老孫才是真的！俺老孫才是真的！」孫悟空一邊逃，一邊大聲喊道。
可是，如來佛祖的臉上掛著一抹詭異的微笑，三界諸佛也是冷眼旁觀，沒有一個人出手相救。
「佛祖！佛祖！你不認得俺老孫了嗎？」缽盂已扣到了孫悟空的頭上，他動彈不得，只能拼盡全力嘶吼著。
孫悟空在一旁獃獃地看著，完全不知該做些什麼。
缽盂扣將「孫悟空」扣在了下面。
如來一抬手，缽盂就回到了他的手中。
這時，如來的聲音忽然在孫悟空的心底響起:「殺了他！」
孫悟空一臉震驚地望著如來。
如來的聲音再次響起:「殺了他，從今之後，你就是孫悟空。」
從今之後，你就是孫悟空…………
從今之後，你就是孫悟空…………
從今之後，你就是孫悟空…………
從今之後，你就是孫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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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在孫悟空的腦海中不斷地回蕩著。
「孫悟空」已現出了原形，他現在只是一隻沒有任何法力的小猴子。
看著這隻小猴子，一抹陰森的微笑在孫悟空的臉上浮現。
「殺了你，我就是孫悟空…………殺了你，我就是孫悟空…………」孫悟空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他的聲音不大不小，也不知在場的西天諸佛聽到了沒有。
孫悟空慢慢地舉起了金箍棒，狠狠地打了下去。
「孫悟空」甚至都沒有慘叫就死去了，而且死得很徹底。孫悟空完全不擔心他會死而復生，亦或是突然從地上爬起來。
如來看著孫悟空，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