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最後一件拍品
前麵的台子上有人在唱歌，唱的什麽我無心聽，總覺得像是催命符，一聲一聲催著我的心肝。
我強迫自己鎮靜，沒有什麽大不了，如果不這麽做，下場隻會更慘。
終於，到了我該上場的時候。
女主持在一旁給我打氣，一直把我送到上台口，我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上去。
上台之類的我並不怕，豁出去了也就那樣。
我一上台，下麵的人都是一愣，我第一眼當然先看向楚江開，他微怔了一上，隨即衝我笑笑。
眼角的餘光瞄過穆林深，他的眉梢微微一聲，嘴角浮現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手指輕輕撫了一下右手的袖口。
我心頭一跳，但最終還是橫了心，過了這一關再說。
“諸位，今天有幸，可以在這個台子上小試牛刀，也請大家原諒我的不專業，”我微笑著說道。
眾人鼓掌，好多人知道我是跟著楚江開來的，自然賣這個麵子，不知道的也跟著瞎拍手。
我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那麽，接下來的這件東西呢，是由穆總給我們選送的，是……”
我假裝低頭看手裏的介紹，然後伸手去打開盒子，隨即抽了一口氣，下麵的人大概也察覺了不對，都瞪大了眼睛等著下文。
我聲音微微顫抖，不可置信的看向穆林深，他往椅子上靠了靠，雙手撐住桌子，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一枚……避孕套？”我和他目光對視，一字一頓。
全場一片死寂，鴉雀無聲。
楚江開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然，隨即笑意一圈一圈的蕩了開來，他側首看向穆林深，低聲說道：“穆總，好氣魄。”
穆林深眸子猛然一縮，盯著台上的我，絲絲縷縷像淬了毒的鋒芒，“楚總過獎了。”
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也沒有敢叫價，氣氛空前的詭異。
上場口的女主持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栽倒。
我也就想到這一步，下麵的事情再怎麽發展，我沒有考慮，手心一片潮濕，把那份說明介紹都浸起了潮意。
寂靜中，穆林深身邊的沈小蝶站了起來，她提了裙擺，淺笑盈盈的一步一步上台，轉身對著眾人說道：“穆總愛玩兒，這種場合也和大家開玩笑。”
她轉頭又看向我，明眸閃動，“白小姐驚著了吧？”
她說罷，把胸口的白玉胸針取下來，放到小盒上，說道：“穆總今天其實想拍的是這個，這是由石器雕刻大師方萊在結束雕刻生涯之後，重新啟用也是唯一啟用刻刀的一次，胸針是由整塊白玉雕刻而成，就坐價……一百萬吧。”
她還真敢要價，但她聲音一落，下麵的喊價聲湧動如潮。
我暗自心驚，這個女人真是一個厲害的角色，不動聲色就把事情的危機解除了，給穆林深挽回了麵子，還掀起了高潮。
讓我更沒有想到的是，穆林深站了起來。
眾人的聲音立即嘎然停止，都轉頭看著他。
穆林深的目光落在沈小蝶的身上，有幾許深情，“這東西是我送給你的，怎麽能拿出來拍賣？為了不掃大家的興，大家盡可以出價，我在價高者的價碼上，再加十萬。”
他這話一說，立馬沒有人再叫價了，也不知道是誰竟然還叫了一聲“好”，立即有人附和著說“穆總和沈小姐情意深長”之類的話，會場裏掌聲雷動，我倒成全他們撒了一把狗糧。
沈小蝶自然不勝嬌羞，臉蛋紅暈美豔，望著台下的穆林深，那叫一個含情脈脈。
我拿回胸針，別的不管，手裏潮濕的不行，無意中翻動了一下介紹，看到了最後的一個拍品。
看到送件人的名字，我心頭一沉。
歐陽逸。
他要拍什麽？我立即往下看，越看心裏越恨，恨不能現在就撕了他，把他喂狗。
我轉身下了台，女主持臉色蒼白的迎上來，我一把推開她往剛才那間屋子裏走，她在後麵追著不停的絮叨，說的什麽我完全聽不見，耳朵裏嗡鳴作響，我衝到桌子前，看到了那個長條盒子。
伸手要打開，女主持急忙攔住我，我轉頭看著她，從她惶恐的眼神裏，我看到自己凶煞如惡神，“讓開。”
“白小姐，您可饒了我們吧，您不怕，這些人我們哪個也得罪不起啊。”
“我就看一眼，然後就給你，”我壓著最後一絲耐性，飛快的對她說道：“你快點上去安排人表演節目，快走。”
她也嚇得夠戧，又不能把我怎麽樣，隻好晃著身子走了。
我飛快打開那個盒子，裏麵是一張放大了的照片，卷成筒還他媽的係著紅帶子。
我一把把紅帶子扯下來，快速的展開，畫麵上的東西讓我瞬間盈血液奔湧，差點爆血身亡。
上麵是一個裸體女人，年輕漂亮，身材火辣，她麵對著窗外的晨光，雪白的皮膚被鍍了一層薄薄的金光，披肩膀發微卷，慵懶又性感，她回頭微笑，甜美得像是眼睫毛都在滴蜜，讓人心醉。
江飛雁。
好久不見她了，我們倆分開的時候沒有告別，也沒有打算再見，我們這種身份的人，彼此的聯係和牽絆越少越好，何況我們還選了不同的路。
我選擇安隱，遠離海城，藏著過日子，對所有人隱藏過往，而她呢，她說她要站在最耀眼的地方，要做到光芒萬丈那種，任何人想動她都要想一想後果的那種。
我心裏酸澀難言，不願意再回想。
這張照片……我不想讓其它人看到，更不想落到哪個男人的手裏，但我也不能就這麽帶走，一個情婦和一個已經死了的當紅女星，這兩者之間不可能有關聯。
正在心慌意亂，忽然站到在照片裏，江飛雁的身側，有一個衣架，上麵掛著幾件旗袍，最前麵，最清晰的那一件，是一件月白色的，領口和袖口以及下擺都鑲了銀邊，素淨淡雅，如一輪明月，唯獨在胸口的位置，一片紅梅花瓣。
這枚花瓣像是點睛之筆，恍如那枚胸口的朱砂痣。
我渾身顫抖，不為別的，隻為這件旗袍。
這件旗袍……是我的，當時做好了我就很喜歡，但有一次不小心在那胸口那裏染了一點汙漬，怎麽都處理不幹淨，為了一點點汙漬扔了整件衣服也未免太可惜，要是別的也就算了，偏偏是我最喜歡的。
那種料子也很難搞到，當時做的時候就將將就這麽一件。
後來我靈機一動，找了一位刺繡師傅，在那裏繡上這麽一片紅梅花瓣。
記得那天天氣很好，江飛雁說要借借穿，我也沒多想就讓她穿了，沒有想到……竟然會出現在照片裏。
更要命的是，這件衣服我一直沒有舍得扔，一路從海城帶到了洛城，有一次參加小聚會還穿過，楚江開還誇好看，我當時也是嘴賤，還跟他講了那片紅梅花瓣的來曆。
如果……他在台下看到，會怎麽樣？
天下不可能有兩件那樣的衣服。
把照片拿走？不行，這樣等於此地無銀三百兩，那麽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楚江開帶走。
找什麽借口？
我急得冒汗，六神無主。
而此時前台上的節目已經結束，女主持已經在說話，很快就有人要來拿。
我把照片扔回盒子裏，心裏默默對江飛雁說了句對不起，一邊往外走一邊想把楚江開叫走的理由。
剛一出門口，我差點摔倒，扶住牆目光一掠，好像看到不遠處有個房間的門口有一片裙擺一閃。
我眯了眼睛，房門還沒有關上，一隻高跟鞋還露著半隻，倒在那裏，隨後有一隻手伸出來，飛快把鞋子拿了出去，縱然速度很快，我也看清楚，那是一隻男人的手。
我心裏疑惑，但此時也顧不上了，找楚江開要緊。
走到出口的時候，看到有個人去了那個房間，一定是去拿畫了。
沒有時間了，我急忙衝到觀眾席，那個胖子見我回來了，還跟我打招呼，我哪裏顧得上理他，幾步就到了楚江開身邊。
他轉頭看我，皺眉問道：“怎麽了？”
“我……”我一時語結，根本還沒有來得想出借口，他盯著我，眉頭微皺，我知道自己的樣子實在可疑，從來沒有這樣慌亂過。
“好，大家請看，”女主持要命的聲音在上麵響了起來。
我一把拉住楚江開的手臂，說道：“跟我去救一個人，人命關天。”
他被我拉起來，我想我是瘋了，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他看到那張巨幅照片。
就在照片展開的時候，他剛剛被我拉到後台入口。
擦肩而過。
我鬆了一口氣，身子差點軟到地上，他伸手扶住我，問道：“到底怎麽了？”
我穩住心神，指了指前麵那個房間，低聲說道：“剛才，我看到有人被拖到那個房間去了，那女孩應該是暈的，鞋子都掉了，一定沒好事。”
“就這個？”他問。
我知道，這個理由不夠充爭，而且不足以我這麽慌張。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外麵，說道：“嗯，我雖然沒有看清那個女孩兒的臉，但是她的衣著打扮，我覺得不像是一般人，何況今天來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貴，這種時候這種身份還有人敢下手，一定是大事，何況……”
我嘟了嘴，向他前麵走了一步，伸手指勾住他的腰帶，低聲說道：“接下來的拍品我都知道了，是一張女人的裸照……”
“所以呢？”他饒有興趣的問道。
我抬頭，眨巴著眼睛看著他，“所以，我不想讓你看。”
他眉頭故意一擰，抽了一口氣，伸手捧著我的臉用力揉了揉，“這種醋也吃，越來越管不了你了。”
我哧笑，埋在他胸口微微閉了閉眼睛。
“起開，你們……”一聲微弱的叫聲從那個房間裏傳來，楚江開也聽到了，他牽著我邁步走過去。
來都來了，做一做好事也沒有什麽要緊。
我要敲門，他直接一腳踢在門上，房門“哐啷”一聲被踢開，猛地砸到後麵的牆上，彈下許多灰塵。
巨大的聲響把裏麵的人嚇了一跳，我定睛一看，屋子裏有三個男人，一個女人。
有個男人手裏拿著布條，正在捆女人的雙腿，女人一個勁兒的亂踢，另一個男人費力按住，還有一個男人為了防止女人喊叫，捂住了她的嘴。
女人的頭發散亂，遮住了半邊臉，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