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們都解脫了
穆林深聽完顧雯的話，輕笑一聲，轉頭看向北知蘭。
“楚夫人，我有個請求。”
北知蘭勉強一笑，“穆總請說。”
穆林深一字一字，如同切金斷玉，“我原本就有個計劃，隻是一直沒有顧上，現在我想把它提上日程，到時候還希望楚夫人不要跟我搶。”
北知蘭微微挑眉，“哦？不知穆總指的是什麽？”
穆林深看著站在下麵的顧雯，光影裏她麵目猙獰扭曲，他一笑，森然。
“吞下顧氏。”
我在跟著穆林深上車的時候，仍舊可以感覺到有目光落在我身上，是楚江開還是別人？我已經不想再去探究。
有些事情注定要結束，有些人注定要離去，不管你是否願意。
坐在車裏，孟海南問穆林深要去哪兒，他轉頭看我，說道：“你說的，輸了。願賭可服輸嗎？”
我現在心裏亂得很，要說現在就跟他走，那也太沒心沒肺了，我對楚江開，畢竟是動了真情的，這麽久的感情，說沒就沒有了，一點準備和緩衝都沒有，我現在都是懵的。
但是，麵對穆林深，我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麽，對他的感覺更是複雜，過去的，以及現在的，想忘的，忘不掉的都糾纏在一起。
“我不勉強你，”穆林深握著我的手，輕聲說道：“但我想你肯定不想再住在那裏了，就先去拿東西，我給你安排一個住處，你先慢慢平複，好嗎？”
我的確要搬離那裏，但我也並非沒有地方可去。
所以，我並沒有回答。
穆林深湊近我耳邊，低低說了一句，我霍然轉頭看著他，“真的？”
“當然，”他點頭，“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我呼吸有些急促，半晌，我聽說到自己說，“好。”
回到小院，我下車去拿東西，走到院子裏，想起那天早上，楚江開也是站在這裏回頭望，那一樹的光影花香，我想我以後都會記得清清楚楚。
隻是我沒有想到，那一幕，竟然會是屬於我們倆最後的時刻，感情的最終定格。
保姆見我回來了，急忙上前說道：“您回來了，剛才圖先生打過電話，說如果您要是回來了，一定讓我留住您。”
我心頭猛然一跳，低頭說道：“我上樓一下。”
保姆跟著我上樓，小心翼翼的說道：“您……是不是和先生吵架了？圖先生聽起來很著急，一定是先生授意他的，您還是消消氣，有什麽事等先生回來再說吧。”
我站在臥室門口停下腳步，一手扶著門說道：“先生……怕是不會再回來了。”
“啊？”保姆一怔，瞪大了眼睛。
我推門進去，從衣櫃裏找到我那個包，前幾天走的時候就是拿著它，裏麵的東西都還沒來得及往外拿，真是諷刺。
這下也省得再收拾，我直接拎上它往外走，保姆急忙攔住我，還想說什麽。
我從包裏拿出一張卡，說道：“先生結婚了，和別人。所以……我也沒有必備再在這裏等了。我來這裏的時候你已經在這兒了，雖然他說把這個院子給我，但我不想要。這裏有點兒錢，你可以先回鄉下幾天，你兒子不是考上大學了嗎，正好可以回去幫他收拾收拾。或者……”
我頓了頓，低頭看著包，“你給先生打個電話，問他怎麽辦吧。”
“您可不能走，”保姆立時紅了眼睛，“圖先生說了，讓我留住您，先生一定是有苦衷的。”
“有什麽苦衷呢，我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我心裏苦澀難言，“我沒有家世，也沒有錢，出身也不好，自然是配不上他的。這樣也好，我們都解脫了。”
說罷，我提了包往外走，保姆在後麵跟著我，不停的抹淚，我知道她是真心實意，但是……
出了院門口，正好看到圖海風風火火從車上下來，他幾步走到我跟前，看到我手裏的包，說道：“白小姐，你這是要走？”
上次這個包還是他從眉姐那裏幫我拿回來的，他再清楚不過。
“不然呢？”我勉強笑笑，“還有什麽別的路嗎？”
圖海抿了一下嘴唇，猶豫著說道：“白小姐，恕我直言，你之前……以為楚總還和顧雯在一起的時候，不是也一樣等著楚總嗎？”
“這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圖海立即問道：“不過就是顧雯變成了北知蘭。”
我心裏湧起怒意，手指緊緊抓住包，“圖海，這其中的區別大了，我不怕窮，也不怕死，怕的……是沒有希望。不過是是顧雯變成了北知蘭，你說得輕鬆，但是於我而言呢？無異於就是熬，在火裏烤，在水裏煮，而且在一片黑暗裏，沒有光明，沒有日期。”
圖海怔了怔，我不想再和他爭論，轉身往外走，保姆急忙又追上來，我回頭對圖海說道：“保姆很好，如果可以，就留下她吧，就算……我對你們的最後一個請求。”
保姆用圍裙抹著淚，我讓她不要再追，快步出了院子。
在我即將上車的時候，圖海在我身後冷聲說道：“白小姐，你究竟是因為楚總結婚而離開，還是……剛巧這次事情給了你一個離開的機會？”
我霍然轉身，怒目盯住他，圖海站在原地，和我四目相對，眼中飛快閃過一絲悔意，低聲說道：“白小姐，有些事情不能用眼睛看，好還是不好，需要有心去感應，也需要時間來證明。”
他看了一眼我身後的穆林深，“何況，楚總若是不好，我也不認為穆總就是合適的人選。”
“我是不是合適，”穆林深淡淡說道：“還由不到你來說，就算是楚江開現在也沒有資格在我麵前說這個話，我敢說穆夫人的位子留給她，楚江開，能嗎？”
圖海一咬牙，上前一步還想說什麽，我扶住車門，轉身說道：“圖海，多謝你來送我。從此以後，我和你們，再無瓜葛。”
“白小姐……”
我關上車門，把圖海和他的話，還有外麵的一切，都關在外麵，關在我在世界外。
我靠著車窗，也沒有問去哪兒，腦子裏一片空白，走到市區，手機忽然響起來，我拿出來一看，是眉姐打來的。
“你都知道了？”眉姐問。
我嗯了一聲，她在那邊歎了一口氣，“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你。你那個脾氣，現在一定又跑出來了，先到我這裏住一陣子吧。”
我想笑，眼睛卻有些酸，揉了揉鼻子正想要說話，穆林深伸手握住手機，衝我搖了搖頭。
其實我也不太想去眉姐那裏，不想太麻煩她，但是，相比之下，我更不願意去穆林深安排的地方，可是，想到他之前我說過的那件事，我就有些無奈。
我太想知道，關於江飛雁的死，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穆林深低聲說道：“先不要到她那裏去，稍後我再跟你說是怎麽回事。”
看著他的神色，我心裏“咯噔”一下，立馬感覺到，他不讓我去眉姐那裏，恐怕是另有原因。
婉言謝絕了眉姐，她讓我有事隨時打電話，我感激的掛斷了電話，隨後問穆林深究竟是怎麽回事。
穆林深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女人現在跟著的男人，當初曾經全力扶持過顧氏，顧氏現在的情況，隻怕會少不了還要走他的門路。”
我微一怔，隨即明白穆林深的意思，“你說，要吞下顧氏，是真的嗎？”
穆林深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我心裏驚訝又慌亂，這可不是小事，顧氏在洛城來說，無異於是龐然大物，縱然這幾年業績有所下滑，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想拿下它，需要有足夠強，足夠大的胃口才行。
孟海南從車鏡裏看了我一眼，說道：“白小姐也不用這麽驚訝，其實早在前一陣，深哥就有這個打算，隻不過有些其它的項目要忙，長州那邊也不太穩定，就一時擱置，現在長州局勢已定，而且，也是時候了。”
“那……你們準備怎麽做？”我問。
穆林深說道：“打壓顧氏，收購他的股份，這麽大的一個企業，讓它倒閉太可惜了，最好辦法就是收購。”
這些我並不太懂，但我知道，穆林深的背後有這樣專業的團隊，當初在海城，就是這樣一個團隊，助他在海城所向披靡，沒有對手。
也正因為他的財富和事業都增長得太快，才……
我深吸一口氣，把往事從腦子裏抹去，“那，眉姐會受到影響嗎？”
穆林深說道：“暫時不會，但以後不好說，就要看她那位如何選擇了，要是他選擇幫助顧氏……”
他後麵的話沒有再說，但我明白其中的深意，我點點頭，心裏盤算著找個時機給眉姐提個醒。
穆林深給我安排的住處，是一個臨水的房子，下了車還要走上一小段，房子在一座人造小山的半山腰，下麵是一泊湖水，湛藍碧綠的，像一麵大鏡子，映著藍天白去，美得像畫。
小路修得很平整，兩邊種著花草，走上去就看到一幢白色的小樓，從外表看有些年頭了，古色古色的，有點像煙雨江南的樣式，孟海南上前敲了敲門，門應聲而開，從裏麵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穿著黑褲白衣，頭發別在耳後，幹淨利索。
“周嫂，”孟海南回頭對我說道：“是深哥在這裏安排的人。”
我點點頭，他又對周嫂說道：“這位就是白小姐，以後她就住在這裏。”
周嫂衝我笑笑，叫了聲“白小姐”。
穆林深牽著我進了院子，我這才發現，裏麵是別有洞天，院子裏種著大片的花，是粉白色的薔薇，熱鬧的爬滿了架子，一朵朵開得特別好看，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和那些粉白的花相交映，還有變色的繡球花，正開得旺盛。
花架子下還有一方小水塘，水塘上有一架小水車，正在吱呀呀的轉著，水聲嘩嘩作響，水珠飛濺，閃著晶瑩的光，有的水珠落在花瓣上，花朵顫顫微微，水滴像露水一樣，滾來滾去。
我抿唇笑了笑，穆林深的眼神溫柔，“喜歡？”
我點點頭，他也暖暖的笑起來，牽著我往後院走，“走，去後麵看看。”
到了後麵的院門口，看到一扇長著綠苔的門，古銅色的門環雕刻著繁瑣的花紋，看到這扇門，我不禁愣了愣。
穆林深伸手輕輕推開，吱呀一聲微響，淺金色的陽光從裏麵投射出來，輕輕的劈開我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