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毒
不知道紙上寫的是什麽,但看得出,穆林深臉色很難看,眼睛裏的怒意如火。
醫生在一旁嚇得不敢說話,小護士站在醫生身後,眨巴著大眼睛,時不時偷瞄一眼穆林深。
我心裏暗笑,他的確是招桃花,早先的時候就經常有女人冒出來,各種各樣,還有的上門來挑釁,但我都沒有怎麽在意。
大概……那個時候並不是出於真心想跟他在一起吧。
當你不在意一個人的時候,自己就會把自己當成事外人,那其它的人,包括那些來挑釁的,也都不過是跳梁小醜,來解悶兒的而已。
穆林深看完,把那幾頁收起來,說道:“嗯,我知道了。暫時先這樣吧。”
“好,好。”醫生見他終於鬆口,急忙告辭退出去,小護士也跟著走,臨出門時不忘看他一眼。
小刀上前一步說道:“深哥,要不要……”
穆林深抬手,打斷他的話,把那幾頁紙遞給小刀,讓他妥善保管。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門外有人敲門,小刀遲疑了一下過去開門,戰銘列從外麵走了進來。
戰銘列穿著便裝,但身姿筆直,明顯就和普通人不太一樣,他抬眼看向裏麵,我急忙躲到門後,聽到他問道:“她情況怎麽樣?”
穆林深說道:“沒什麽,挺好。”
戰銘列點點頭,似乎也沒要進來看我的意思,他轉身在沙發上坐下,問道:“我見過顧衡了。”
穆林深從煙盒裏摸出一支煙,在手裏夾了兩秒又扔回桌子上,“所以呢?”
戰銘列雙手扶著膝蓋,沉聲說道:“如果真如他所說,我希望你能夠收手。”
“哈,”穆林深短促笑了一聲,“收手?戰銘列,我是看在是你帶深深來醫院的份兒上,才對你客氣,答應害這裏見你,但不代表,你就有權力在我麵前替任何人求情。”
穆林深一點情麵沒留,暴戾如火,映在他的眉眼間,像是染了一層濃鬱的妖火,陰森的化不開。
戰銘列麵色沉冷,表情紋絲沒動,眼神平靜沒有波瀾,“我並非替誰求情,隻是覺得,你這樣做,不值得。”
“不值得?”穆林深嘴角一揚,露出一抹陰冷的笑,“能讓我心裏痛快,出口惡氣,怎麽叫不值得?看著他在我麵前痛苦,百倍償還這,怎麽叫不值得?”
“可你要付出什麽代價,你不是不清楚。”戰銘列冷然道:“顧家不同於其它人,瘦比的駱駝比馬大,逼急了他,他也會咬人,顧氏成長到今天,不是白來的,政府扶持,各方勢力,顧衡都是認識一些的。到時候他散盡家財也要和你對上,這不是惹麻煩嗎?”
穆林深不以為然,“我穆林深什麽時候怕過麻煩?何況,顧衡是個什麽貨色,我心裏清楚,就算是他的親兒子,他也未必能做到你說的散盡家財,隻為給他兒子保命,或者……報仇。”
戰銘列的眼中閃著冷光,靜靜注視了穆林深一會兒,說道:“穆林深,你這算是非法拘禁,你知道嗎?”
穆林深朗聲笑起來,笑意並不達眼底,他微眯了眼睛,怒意凜冽,“證據呢?就憑顧衡一張嘴?”
“隻要你做了,就不會沒有痕跡!電子監控,一路上交通路口的影像,隻要找……”
“那你盡管去找,”穆林深說罷,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如果你找得到,再來找我問話不遲。”
“穆林深!你這次還要一意孤行嗎?”戰銘列眼神狠厲,臉色陰沉,似暴雨前的天空。
穆林深看著他,兩個男人之間的像有火花,劈哩啪啦亂撞,“我隻想讓他付出代價,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不然列總以為,我會善罷甘休嗎?”
“他會付出代價,隻是不是用你這個方式。”戰銘列的語氣緩和了一些,“法律公正,我會……”
“列總不應該在長州坐鎮嗎?”穆林深打斷他的話,“如果你覺得太閑,長州的事情太少,我不介意今天晚上就發生一些打架鬥毆、闖海關的事件。”
戰銘列眸子猛然一縮,穆林深上前一步,一字一字說道:“列總知道,我說到做到,這次的事情沒得商量,我隻想保護我想保護的人,任何想動她,必須付出代價。告訴顧衡,讓他等著為顧泰收屍吧!”
戰銘列倒抽了一口氣,聲音低沉下去,“我話說到這裏,既然你不聽,我也無能為力。阿汐如果還在……”
“她如果在,今天就不會攔我。”穆林深打斷他的話,“何況,楚江開已經查清楚,當年阿汐的死,和顧雯有關,你為了阿汐,始終不肯原諒楚江開,現在卻為顧雯的哥哥求情,是不是太諷刺了?列總,你正義過頭了吧?”
我在門後聽著,像是和他們處在兩個世界,他們說的是什麽,我完全聽不懂。
穆林深做了什麽?他為什麽不聽戰銘列的建議?顧泰怎麽了?阿汐……又是誰?
我腦子裏閃過那次楚江開和顧雯攤牌的時候,他曾經提到過,好像顧雯在他們結婚之前做過什麽,她一直以為楚江開不知道,實際上他一直都明白,當時顧雯的神色大變,顯得特別驚慌。
難道……我忽然想起那個沉睡在66號公墓裏的年輕女人,難道,她就是阿汐?
穆林深還有戰銘列,和她也都是認識的嗎?
這些我不知道的,從來沒有想到過的過往,帶著一個個巨大的問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戰銘列已經沒有辦法再和穆林深談下去,他轉身往外走,穆林深也不再多說,連個送字也沒有,我悄悄回到床上,不斷回想著剛才他們的對話。
過了一會兒,穆林深並沒有進來,好像在外麵和小刀說了幾句什麽,隨後沒有了聲音。
我心裏更加不安,出去了?
正想著要不要出去看看,忽然聽到有腳步聲響,我急忙閉上眼睛等著,不多一會兒,果然有人進來,腳步很輕,但我還是能聽出並不是穆林深,隨著腳靠近,還有濃烈的香水味兒。
我微睜開眼睛,發現眼前是一道白影,站在我床前正打量我,我急忙睜開眼,警惕的一看,這才發現是個護士。
覺得她有點眼熟,這才想起來,是之前跟著醫生進來,偷偷看穆林深的那個。
“喲,你醒了?”她雙手插在口袋裏說道,語氣不鹹不淡。
我沒吭聲,覺得她這語氣讓人不太舒服。
她伸手要摸我的額頭,我一歪頭躲開,她訕訕收回手說道:“我是看看,是不是把你燒傻了,還是聾了。”
這話說得讓人心裏更不舒服,“沒傻,也沒聾。”我回答道。
“那你怎麽不吭聲?”她沒好氣兒的問。
“嗓子疼,嘴疼,不想說。”我一沒輸液二沒吃藥,她手裏也沒有拿著藥,更沒有拿著給我檢查用的東西,這空手來是幹什麽?
“嘴疼?”她笑了一聲,“你可真能胡說,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嘴疼的。”
“你到底幹什麽,有什麽事兒?”我問。
小護士撇了撇嘴,一臉羨慕嫉妒的樣子,她大概二十一二歲的年紀,頭發拉得挺直,發梢有些分叉,微微翹著,皮膚還算湊合,有點暗黃,鼻梁上有些小雀斑,嘴唇略有點厚,塗著橙色的唇膏。
總得來說,長得還算中等,不算醜,大概也正因為這樣,才不甘心,想要搏點什麽。
也難怪,像她這種年紀,正是做夢的時候,看到穆林深這樣出眾的男人,帥氣又多金,怎麽可能不動心,估計這是到我這裏來打探消息來了。
“你不是那位先生的太太吧?我聽說他還沒結婚呢。”她小聲嘀咕道。
果然。
我微微冷笑,穆林深的手下可沒有嘴碎,他的私事更沒有人敢議論,四處張揚,她能聽誰說?
“你聽誰說的?”我故意驚訝的問道。
她一看我的表情,怔了一下說道:“哎呀,就是聽……她們嘛,閑扯的時候說起來的,你住院登記的時候不是姓白嘛,又不是穆太太。”
“真是搞笑,”我看著她說道:“怎麽住院的時候,不是拿自己的身份證,不寫自己的名字,要寫我是誰誰的太太嗎?要不然寫個穆白氏怎麽樣?我說,你是不是看穿越小說看多了?”
小護士臉一紅,皺眉說道:“我就是問一下,你急什麽?至於嗎?”
我掠了一下頭發說道:“你打聽他結沒結婚幹什麽?怎麽著,看上他了?”
小護士被我揭穿心思,有點惱了,“你……你這人怎麽這樣?”
“哪樣?”我饒有興趣的看著她,“你敢動心思,還不讓別人說了?”
她把眼睛一瞪,氣呼呼的說道:“對,沒錯。我就是看上他了,怎麽樣?他多好啊,又高又帥又有錢,這麽好的男人,別人惦記也很正常吧?”
她從上到下掃了我一眼,不甘又不屑的說道:“就算是你長得漂亮,那又怎麽樣?現在還不是不中用了,他這樣的男人,怎麽能沒後?你也忍心!”
我本來就是閑著沒事兒逗逗她,一聽到她這話,腦子不由“嗡”了一聲。
不中用?這是什麽意思?沒後?沒什麽後,沒後代?
一股寒意乍起,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但我表麵上沒有露出來,有心套她的話。
“我這不是在治病嗎?又不是治不好。”
她撇嘴說道:“你中的這種毒是特別厲害的,是新出的一種,我今天聽醫生說了,目前還沒有好的對策和治療方法,要修複神經,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而且,毒素一時半會我清不出去,情緒一激動之類的人就會時不時複發,需要靠藥物壓製緩解。這種情況下是根本不可能懷孕的。”
中毒?無解?複發?不能懷孕?
這些字眼像是無情的利箭,淩厲凶狠的射向我,我忍不住渾身發抖,一時根本無法接受。
“哎,我說……”她還想再說什麽,我咬牙說道:“出去。”
“你怎麽這樣,我跟你說……”
“出去!”
小護士被我吼了出去,我根本沒有心情去理會她,哆哆嗦嗦的穿上鞋拿上包,瘋一樣闖出醫院。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我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心裏一半冰冷,一半滾燙,我摸出手機,猶豫了半晌,給楚江開打了一個電話。
他那邊很快響起,我顧不得許多,單刀直入的問道:“戰銘列的電話是多少,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