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你要與我為敵嗎?
我微微笑,抬手掠了一下額角的頭發,暗淡的燈光投射過來,在地上留下淺淺的影子。
任一鳴怔了怔,隨即大笑,皺紋在眼角輕輕綻放,他嘴裏的煙氣消在冰冷的空氣裏,“白深深,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到底是誰的棺材,誰是被裝的的鬼,這還不一定呢。”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白深深,你以為你是誰?”葉小珍在一旁早忍不住了,尖銳的聲音在黑暗中傳出多遠,“不過就是一個婊子,還真拿自己當回事兒了。”
我微微轉頭,目光掠向葉小珍,不帶一絲溫度,“你又何嚐不是呢?你也不用急,我和你之間的帳,慢慢算。”
任一鳴慢慢抬起手,像是要揮下下令,這是遠處忽然響起汽車馬達聲,有輛車由遠及近,我和任一鳴都轉頭去看,他也暫停了手裏的動作。
車子在不遠處停住,兩個人一前一後從車上下來。
圖海和楚江開。
我微眯了眼睛,楚江開穿著黑色大衣,慢慢走過來,在任一鳴的麵前停下,他注視著任一鳴,目光穿過四周暗淡的燈光,無聲無息,卻冰涼透徹。
我不知道他怎麽會來,沉默著沒有說話,看著事態的發展。
任一鳴也有些意外,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笑道:“楚總,哪陣風兒把您給吹到這裏來了?”
楚江開眉梢微揚,黑眉挑起如長劍,眼神明銳鋒利,帶著寒意,嗖嗖割在任一鳴的臉上。
“任老板,你這是要幹什麽?”楚江開問道。
“我……我什麽也沒有幹啊。”任一嗚一臉茫然,裝得一手好傻。
“是嗎?我怎麽覺得,你是要動我的人。”楚江開語氣淡淡,嘴一張一合,卻透出凜冽的殺機。
任一鳴一愣,遲疑的說道:“楚總的……人?”
他飛快看了我一眼,這次的茫然不像是裝的,短促笑了笑說道:“這倒是我消息不靈通了,楚總,關於白小姐,我可一直聽說,她是穆林深的人。”
“那是後來,”楚江開幹脆的說道:“是我讓她去穆林深的身邊的。”
“你……”我瞪大眼睛,詫異的盯住他,他在說的什麽鬼!
任一鳴的目光在我和楚江開身上來回流轉,幾分探究,幾分玩味,“是嗎?楚總這一招……還真是高啊。美人計,的確是一個好計,自古就被人拿來用,卻屢屢奏效。”
他頓了頓,嘴角浮現一絲笑,“楚總,恕我直言,楚夫人也是個美人,她知道不知道……”
楚江開目光一掠,忽地濃眉一皺,“任老板,這話問得過了吧?我的私生活,你也敢過問?”
任老板臉上的笑意一僵,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他不太服氣,但又沒有膽量反駁,表情僵著特別難看。
楚江開眼風掃了掃葉小珍,臉上不屑的更易像幾個響亮的耳光,抽在葉小珍的臉上,“這種貨色任老板都時常帶在身上,難道是因為家裏的夫人醜得不能看了嗎?”
我緊抿住嘴唇,莫名有點想笑,但這個場合實在是不適合。
任一鳴短促笑了一聲,聲音幹澀的說道:“楚總真是……會開玩笑。”
“我忙得很,沒功夫開玩笑,任老板,”楚江開身姿挺拔,比任一鳴高了半個頭,他垂下眼睛,隻是半頭之差卻是高低立現,“這裏雖然不是洛城,但我楚江開的名號還是有一些的,你從港口來,就安分的做你的生意,如果不想做,就帶著你的人滾回港口。若是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別說我楚江開心狠手辣。”
任一鳴的眼皮一跳,他緊咬了牙關,沉默了一下說道:“楚總這是要為青雲樓出頭嗎?”
“那任老板的意思是,你要與我為敵嗎?”楚江開反問道。
他說完,忽然伸手握住我的,他的掌心溫暖,紋路清晰,抵著我的指尖,一如最初的時候一樣。
“任老板,我再說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深深是我的人,她也是我的底線,你若是敢動她,無論是什麽原因,背後有什麽人,我都不會放過你,這和其它的人無關,也無關青雲樓。除非,深深坐鎮青雲樓,那就關我的事。”
我也愣住,忍不住抬頭看他,他的目光剛好掠過我,淡如涼水,看不出什麽喜怒。
他淡定,我心裏卻如同掀起驚濤駭浪,不明白他這是為什麽。
任一鳴最終幹笑了兩聲,“楚總既然……這麽說了,那麽我也無話可說,白小姐,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以前有什麽,還請你多擔待。”
他衝我說完,又轉頭對楚江開說道:“楚總,如果沒有什麽別的事,我先告辭了。”
他說罷轉身就要走,葉小珍也急忙依附上他,還不忘看我一眼。
我怎麽可能看著這一對男女就這麽走了,轉頭盯著楚江開,低聲說道:“楚總,我的事與你無關。你現在來到底是為了誰?”
楚江開微微揚眉,嘴角竟然淡淡浮現一絲笑意,他的眼睛像是這天晚上最亮的星光,“你說呢?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找任一鳴的麻煩?”
我氣得發笑,要不是拚命壓製住,我都想抽他了。
“到底是誰找誰的麻煩?任一鳴三番五次跟我作對,陷害我想要我的命,你竟然還說我?”我氣急敗壞,恨不能咬碎牙,“還有,你最好今天晚上和我合作,如果不合作也沒關係,反正我都布置好了,我就要抓住這倆人,不妨告訴你,他們倆才是真正害了你孩子的人,那個葉小珍有重大的嫌疑!”
“我知道。”楚江開淡淡說道。
他說得平靜,在我聽來卻是如同石破天驚,我整個人都僵了僵,不可置信的看了他半晌,他側著臉看我,身影高大挺拔,曾經我多麽依戀,多麽想永遠依靠著他。
而現在他的影子沉沉壓下來,像陰雲一樣籠罩著我,我有些壓抑的難受。
“你知道?你知道你……”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今天晚上你要是動了任一鳴,後患無窮。忍一時……”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我感覺自己靈魂都要出竅了,轉頭看向阿九。
阿九早在一旁按捺不住了,要不是我暗中打了手勢讓他別輕舉妄動,他早動手了。
阿九立即拉開早握在手裏的弩,對準夜空“唰”射了一箭,這支和平時的不一樣,而是一支響尾箭,如同一道幽冷的光在夜空中劃過,發出淩厲的呼嘯聲,劃過人的耳膜。
我輕輕笑了笑,嫵媚如夜色中綻放的罌粟,看著楚江開緊皺的眉,輕聲說道:“我說了,我必須要抓住他們。你可以放過他們,但是我不行。”
我傾了傾身,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我要為穆林深報仇,這個,誰也別想攔住我。至於會有什麽後果,我不在乎,我也不怕死。你怕嗎?”
楚江開微微偏頭,他身上的淡淡煙草得衝入我的鼻息,距離我特別近,我甚至可以看到他的睫毛還在微微的顫動,眉梢眼角在怔過之後,蕩起一抹輕快的笑紋。
“好啊,一起。”
他的手突然托住我後腦,唇上一個用力,咬住我的嘴唇,真的是在咬,我甚至可以聽到唇肉在他的齒間被磨的聲音。
我心裏的情緒突然就都炸開,像一大團壓抑的火氣,再也不受控,從胸腔裏溢出,衝破肌骨,夜風灌入,渾身冰涼。
我用力推開他,唇上鮮血淋漓,他沒有想到我會突然翻臉,也沒有想到我會這麽狠。
雪珠滴到我的下巴上,我伸手指抹了抹,“楚總,你我之間,還是保持應有的距離比較好。”
我轉過頭不再看他,任一鳴和葉小珍的車子還沒有發動,他們正透過車窗看著那一支閃亮的箭,隨後從暗處湧起人潮。
他瞪大了眼睛,眼睛越睜越大,看著那些突然亮起來的火把,還有火光下的影影綽綽,沒有一張他熟的臉。
阿鵬親自衝過去,把他從車上拉了下來,連同他的葉小珍。
任一鳴臉色發白,被推到我麵前,他強作鎮定,問道:“白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都不說好了,要和解的嗎?之前的事情的確是誤會……”
“誤會?”我哧笑一聲,“任一鳴,你真是撒起謊來連臉都不要,你做過什麽,自己清楚。從畫展開始,從讓北知蘭恨我開始,還需要我繼續說嗎?”
任一鳴的呼吸有些急促,目光飄向楚江開,楚江開手裏夾了一支煙,但沒有點燃,他把玩著打女機,還是那個銀色的,在他的手裏間閃著幽冷的寒芒。
“楚總,真的是誤會,尊夫人流產的事,我也聽說了,但是真的與我無關啊。”
楚江開不說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隻低頭專注的看著手裏的打火機,側臉融入黑暗裏,隻剩下一雙眸子閃亮,眼角有一絲狠戾。
任一鳴有些尷尬,更多的還是恐慌,我看著他的樣子,覺得特別可笑,和剛才來的時候判若兩人,我偏頭看了看躲在他身後的葉小珍,“那你呢?先是鬼鬼祟祟的去畫展,到長州以後又找上雪融,這也是誤會嗎?”
“你……”任一鳴的眼睛猛然一睜,葉小珍的臉色也蒼白,眼睛裏滿是惶恐,她搖著頭,風吹亂她的頭發,擋住她的半邊臉,像一個女鬼。
我胸腔裏像有一條火龍,竄上燒下,看著他們倆這樣的表情,真是又憤怒又覺得痛快,我摘下穆林深留給我的信物,把裏麵的匕首彈出來,對準任一鳴。
刀尖割破他的衣服,滲出一點血絲,一隻手拉住了我,在最關鍵的時候。
我紅著眼睛回頭,楚江開的目光幽涼,和我靜靜的對視,我看不懂他眼裏的情緒。
阿九走過來,他順勢把我往阿九的方向一推,淡淡說道:“任一鳴,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任一鳴眼睛裏的光芒一閃,緊緊盯住他,像是要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