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探病
房間裏很幹淨,收拾得一塵不染。門口的小毯子上隻放了一雙鞋,傅錦之的。
傅錦之這兒的陳設很簡單,白牆上是一副巨大的橋梁設計草圖。客廳裏沒什麽東西,一張茶幾一個組合沙發,在沙發處鋪了張灰色的地毯,是時興的性冷淡風。
但潘維估摸著傅錦之也無所謂這個潮流,就是不大想裝修。
個懶人糙漢子。
嗤笑了聲,潘維無奈地歎氣。
潘維進了門,連家裏的擺設都看了一圈兒之後,消了點氣,才突然開始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手搭到了門口的櫃子上,摩挲了摩挲。
“傅,傅錦之?”沒脫鞋,潘維小聲喊了喊,揪住了自己的衣角,伸頭探了探。
要是沒人自己要不就溜了算了吧?找人把鎖換回來就得了。
趁著在氣頭上衝進來一鼓作氣解決了所有事情,潘維到現在冷靜了才開始覺得不大妥當。
“恩?”就在這個時候,潘維的左手邊卻突然傳來了回應,是傅錦之的聲音,雖然輕卻不難辨識。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潘維抑製住自己轉身就想逃的衝動,硬著頭皮恩了一下。
畢竟卸了人的門,還是要給個交代的。
男人,不能慫。
“櫃子裏有拖鞋。”傅錦之適時地提醒了一下站在門口尷尬的潘維,帶著點咳嗽說完了這句話。
換上鞋走進去,潘維就看見傅錦之穿著睡衣坐在樓梯的低處,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著他。
潘維站在樓梯幾米開外看著上麵的傅錦之,攢起了眉:“不是,你在家你幹嘛不給我開門啊。”
“我聽見你的聲音了。”傅錦之又咳了聲,托起了腮,眯著眼睛笑,長腿放在兩階台階下,深灰色的棉質睡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十分溫暖。
他這兩天醒醒睡睡,燒雖然是退下去了,但仍舊不很好。半夜的時候沒睡著,他就醒來吞了半片安眠藥,之後一直睡得很沉,等終於反應過來是有人在敲自家門的時候,那敲門聲就消失了。
穿了拖鞋下床起來,還沒走到客廳他就聽到了有人在搗鼓自家門鎖。
第一反應是遇上了小偷,傅錦之轉身拿起手機想開機報警,皺著眉頭一隻手抄了旁邊的網球拍往門邊走。
走了兩步卻聽見了門外的對話。
“這真是我的房子……戶主是我媳婦兒,傅錦之,28歲,醫生,你要照片我都能給你看,你叫物業也行……”
是潘維的聲音。
上次偶然聽到他和別人說話,自己還是剛處上可粘人的人的,現在就變成媳婦兒了?
一步登天啊簡直。
傅錦之有些訝異,卻還是捂著胸口笑著忍住了咳嗽,放下了球拍,幹脆就坐到了身後的樓梯上,靜靜聽著外麵的人搗鼓他家門鎖。
說實話,從A大出來之後他其實根本沒有奢望過自己能夠再次見到潘維,坐到了樓梯上之後他甚至都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確定這不是高燒後的幻聽。
聽到門鎖被卸下潘維接過鑰匙的動靜,傅錦之覺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一件禮物拆到了最後。心跳慢慢開始不可抑製地加速,在寂靜的空間裏響若擂鼓。
傅錦之覺得自己就像是小時候看過童書裏的秘密花園一樣,這些年來所有的歡欣愉悅,痛苦無措都被緊緊地包裹在自己的圍牆裏,直到有人終於在泥土下找到了那把鏽跡斑斑的鑰匙。
他眺起眼睛,他看我渾身美麗。
傅錦之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有些不自在的潘維,咧開嘴笑得明朗:“你,擔心我?”
“可閉嘴吧你。”潘維本來承認的話都要到嘴邊了,看到傅錦之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突然覺得莫名不爽,我擔心你這幾個字在嘴邊溜了一遭又吞了回去,“我這是擔心您跟徐若安度蜜月去了,這兩天他人也不見了,我來找他的。”
潘維還倒真沒說謊,徐若安確實在A大校慶那天之後就請假不見了。
這也是潘維暴怒的一個很大原因。
兩個人親完了把自己氣走了就前腳接後腳消失了!這不是私奔是什麽?
一旦開始懷疑,那想東想西簡直是刹都刹不住。
潘維見的事情還多,從兩個人一起恩恩愛愛遠走高飛想到徐若安得不回傅錦之的心直接帶著傅錦之去自殺的一百種死法都想出來了。剛剛傅錦之明明在家卻不開門,誰說潘維走進來的一瞬間沒想到傅錦之是死在房間裏了呢。
“你來我這兒可找不著他呀。”傅錦之聽到這個,卻收起了笑容,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語氣不自覺得輕快,“我跟他沒有關係了。”
像是還想辯解些什麽,傅錦之語氣有些急切,一不小心喝了風又開始咳嗽,看得潘維膽戰心驚的:“那天晚上我是去還他東西的。還完了,我們倆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他事先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會和潘維解釋這些。
他甚至覺得潘維誤會就誤會了吧,反正自己再怎麽解釋,也不可能和他有什麽自己想要的結果的。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
從潘維來找他開始,就不一樣了;從潘維毫不打結地說這戶主叫傅錦之,是我媳婦兒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他和潘維的可能性,並沒有消失。
傅錦之覺得自己就像是急於在老師麵前證明自己清白的幼兒園孩子一樣,想把自己做過的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全部告訴他。剖開心放好展開和他說你快看看看,這裏麵隻有你一個,再沒旁人了。
潘維倚在旁邊的牆上,這會兒倒是一點都沒強闖民宅卸了人大門的羞愧了。
聽到了傅錦之說的話,自己的嘴角明明都開始情不自禁地往上挑,卻還是端著架子,雙手揣進褲兜揚起了下巴:“哦,關我什麽事。我可不是來看你的,沒人那我走了。”
說著就要轉身往外走。
但腳步小到了明顯和他的身高腿長非常不符。
連身在病中的傅錦之都輕易追上了並且拉住了他的胳膊。
潘維抿著嘴轉身,抬頭:“幹嘛,有病啊你。”
“我生病了。”傅錦之直視著潘維的眼睛,寒潭似的眼睛清澈真誠,“很難受。”
潘維看著他帶著血絲兒的眼睛和幹裂的嘴唇就知道這人肯定沒少受罪,有點小心疼卻還是沒說話,沉默地站在原地任傅錦之拉著自己的胳膊,等著下文。
“你能留下來陪我嗎?”傅錦之扯了扯他的手臂,低聲軟了態度撒嬌,“好嗎?”
“不好。”
潘維生硬地甩開了他的手,在下一秒卻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裹住了身前的傅錦之:“誰要陪你個蠢蛋。感冒還穿個睡衣亂跑,發什麽騷呢年輕人體質好就能跟你這樣似的亂糟蹋!?”
狠狠扣上了領口的扣子,潘維氣呼呼地拉著後邊兒嘴角帶笑的人上樓走進房間,掀開被子把人摔到了床上:“你的蠢蛋性質簡直就要影響我二百多智商的發揮!”
傅錦之往被子裏縮了縮,眼睛卻一直看著潘維,點點頭咬著嘴唇笑。
“笑笑笑笑就知道笑,蓋得這是什麽你自己摸摸?厲害了啊我的小哥哥,以為你自己是北極熊還是貂呐?厚被子呢!?”
傅錦之笑得咳嗽了兩聲,朝櫃子的最上方指了指。
“把你爪子給我放進去!”
潘維一把拍掉了傅錦之指在半空中的手,自己脫了鞋踩到床沿上大開上麵的櫃子取下厚被子,站在床上直接高空操作從袋子裏抽出了厚實的羽絨被,毫不溫柔地砸到了傅錦之的身上。
“看我幹嘛!閉上眼睛睡覺!”
跳下床,潘維重新穿上脫下站在旁邊把被子展開,仔細地掖在傅錦之的下巴下麵,傾身過去單手給他肩膀處塞地嚴嚴實實。
傅錦之偷偷睜開一隻眼睛,剛巧就看見了潘維的側臉。
眼神裏帶著毫不掩飾的關心和埋怨。
心底不自覺地開始柔軟,傅錦之悄悄伸出手,抓住了潘維放在自己身邊的右手。
潘維並沒有甩開他,傅錦之慢慢地把他的手放到唇邊,閉上眼睛吻上去,溫柔而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