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命在旦夕
許南風以一敵多看似遊刃有餘,但手臂上那毒卻已對他有了掣肘之害。他每多耗一分內力,那毒就好似向他骨血裏多深入一分,他越是壓製,玉髓經對他的反噬也越猛烈。轉眼之間,圍攻上來的殺手已死傷大半,許南風若不是因為穿著玄色的衣服,隻怕已是滿身鮮血了。
眾人圍著許南風纏鬥了上百來回,這時瀾城的夜市已燈火漸熄,整座城池都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死寂之中。許南風的衣袍在夜風中上下翻飛,鮮血匯聚在他腳下又順著瓦片的縫隙流淌下去。許南風的雙眼已隱隱泛紅,他如今的樣子和君疏月在浮方城走火入魔時幾乎一模一樣。
殺手們久攻不下,又已經死傷慘重,個個都已露出了疲態,而許南風卻殺意正盛,他的招式變化越來越快,出招也越發淩厲,開始還想留下活口,到最後完全就是為了殺而殺,甚至近瘋狂。
“真想讓你看看他現在的模樣。”
當許南風親手斬落最後一個殺手的首級時,玉飛塵從座上緩緩站了起來,他感覺到許南風身上的殺意非但沒有減弱,而且更強了。
他轉過身,一雙猩紅的眼睛緊緊盯著玉飛塵所站的鍾樓,幾乎就在一瞬間,他的身影就在夜色中消失了。然而玉飛塵卻感到一股空前強烈的殺氣向自己撲來,他抱住君疏月飛身一躍,跳上了鍾樓的房頂,而就在他方才所站的地方,一道掌風轟然落下,竟將那整排的欄杆都生生折斷。
玉飛塵望著腳下的斷壁殘垣,不禁冷笑道:“難怪江湖中人都將玉髓經奉若至寶,不過縱然你有一身絕世武功又如何,不過是個武瘋子罷了。”
許南風此刻已是完全失去了控製,殺人幾乎已成了他的本性,他看到樓頂上的玉飛塵,毫不猶豫飛身追上,玉飛塵當年縱橫乾州,難逢敵手,此刻麵對許南風又突然找回了當初迎戰君疏月時的感覺。
“許南風,你欠疏月的,我今天就要替他討回來。”
疏月?
聽到那個名字,許南風的目光中竟出現了一絲動搖,然而就在他分神的刹那間,玉飛塵已殺了上來,他手中並沒有任何武器,但是他卻比任何武器都要鋒利和致命。他身形一動,周圍就仿佛響起了無數刀劍爭鳴的聲音,那聲音鼓動著許南風的心,像是一種無言的挑釁。
如果在平常,許南風定然不會貿然上前,但是今天他已不是許南風,他隻是一個殺人的武器,隻有死亡與毀滅才能與他相伴。
天邊的月色已經完全被烏雲所遮蓋,電光和雷聲交錯而來,不消片刻一場大雨便傾盆而來,雨水浸濕了許南風的長衫,血水順著他的衣袖滴落下來,濺成一片白色的水花。而就在水花濺起的刹那間,許南風動了起來。
他一動,這場疾風驟雨也仿佛靜止了,他周身縈繞著一股沛然的真氣,那真氣像是形成了一道屏障,將風雨都阻在外麵,當然也包括玉飛塵的‘劍’。
在江湖名劍譜上,玉飛塵的飛塵劍排名僅次於古劍天絕,而這柄劍早已消失於江湖多年,所以飛塵劍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劍,但是很少人有機會看到玉塵劍真正的樣子。
那是一柄劍,但是又不算是一柄真正的劍。玉飛塵修煉雪魄神功多年,功體至寒至陰,以自身真氣凝成劍刃,無形無相卻又無堅不摧。如今這柄劍就在玉飛塵的手中,但是卻不是人眼所能看到的。
當這柄劍與許南風的罡氣撞擊在一起時,碰擦的瞬間,星火之光照亮了飛塵劍寒光凜冽的劍刃,也倒映出許南風癲狂似鬼的模樣。
那一刹那他身形猛然一晃,而玉飛塵卻趁機一劍刺了過去。許南風急身向後退去,但那劍鋒還是挑破了他的衣衫,劍刃沒入血肉,一片血光迸濺而出。
這一劍是看準了他手臂的經絡走向而來的,若不是許南風躲得及時,就算不斷他一臂,起碼也能讓他這隻手再也不能行動自如。
玉飛塵當真是恨透了他,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許南風受此一擊,愈發癲狂起來,隻不過他出招雖剛猛,卻已經漸漸亂了陣腳。而高手過招往往差之毫厘,謬之千裏,玉飛塵進退之間已完全將許南風把玩於鼓掌之間。他看得出許南風已被玉髓經反噬,隻要繼續引導下去,便是自己不殺他,他也是難逃死劫的。
“許南風,疏月根本不想見你,他恨你入骨,卻又不屑親自殺你,這才讓我來取你性命。你以為他被你騙了一次兩次,還會再被騙第三次嗎?”
“我沒有……”
許南風話還未說完,左肩上又生生挨了一劍,血花飛灑而出,他頹然退了兩步,眼中神情愈發恍惚:“他在哪裏,我要見他,我……”
“我會帶著你的首級回去。到那時,你自然就見到他了。”玉飛塵說罷狠狠一劍刺向許南風的心口,而許南風卻像是被那話蠱惑了一般,盯著鋒芒奪目的玉塵劍,竟有些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當真隻有我死了,才能再見到他?”
他輕聲呢喃了一句,嘴邊卻溢出一抹淒涼的笑容:“你把我的命拿去吧……”
玉飛塵冷冷一笑,又將劍鋒向前送去,許南風的胸口轉眼已被鮮血染紅,那劍隻要再深一寸怕是就能取他性命。
隻要,再深半寸。
然而那劍卻堪堪停在這裏。
一隻手,緊緊握住了那切金斷玉的劍身。
玉飛塵幾乎來不及收劍就被一股真氣震開,玉塵劍在空中劃出一道血色的痕跡,然後當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疏月你……”
玉飛塵不可置信地看著擋在許南風身前的君疏月,他明明已經被自己點住了穴道,怎麽會……
“我說過,誰都不可以傷他。”
君疏月緊緊攥著流血不止的手,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有些顫抖,若不是自己及時衝破了穴道,此刻許南風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差一點就在自己眼前被人所殺!
“疏月,他根本不值得你如此!”
玉飛塵看著君疏月滴血的手,玉塵劍之鋒利,別說這血肉之軀,就是鋼筋鐵骨也消受不得。他為了保護許南風竟不惜用手接劍,他當真是不想要這手了嗎?!
“玉飛塵,別逼我恨你。”
君疏月此刻雖隻是孩童之身,但是他說出這話的時候卻讓玉飛塵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迫。
那種感覺正如當年他敗在君疏月手中之時一樣,令人不得不為之折服。